他这番话说的坦坦荡荡,反倒显得沈仲元的谨慎小心未免遮遮掩掩,沈仲元眉头一皱,随即迅速垂下眼帘遮去了心中情绪。展昭这样的说辞也不能说完全出乎意料,他也想过展昭会鱼死网破,但他的目的可不是跟着展昭一起鸡飞蛋打,便是沉船他也不会随着这艘船一起沉下去。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展大人既说没什么可遮掩的,又何必非要沈某来说明,王爷与诸位大人皆在,展大人有什么名言即可,沈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两人说起了套话,听者却捏起了一把汗。若是周围没有人在,白玉堂真想抱抱他的傻猫,虽然此处人不多,可上有人人爱戴的八贤王,下有世人敬畏的包大人,身边站着自己这个亲密之人,对面还有居心叵测的沈仲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那段过往,白玉堂不敢想那会是怎样的煎熬。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因为以他对展昭的了解,这傻猫是真得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他会说出来的,不可以!因为沈仲元这样心机深沉为了一己之私的小人更是不可以!
“白将军。”座上的包拯突然开口,白玉堂听到包大人点名发问,立刻回转微微躬身致礼。
“自颜大人到襄阳之后可有人行刺?”
“回大人,有!”
“几次?”
“白某尚未探冲霄之前便有一次,其后又有一次。”
“在这两次之中,按院府可曾接到过任何线报或者传书,将行刺之事预先告知?”
“回大人,没有!”
白玉堂已然明白了包拯的意思,回答的干脆决绝,而一旁的沈仲元则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抬身,对着包拯一抱拳。
“包大人——”
“本府的问话还没完,谁准你插言!”
包拯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一语打断沈仲元的话,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包拯接着问道。
“展护卫,你可听说过马朝贤盗九龙冠一案?”
展昭还未答话,旁边的八贤王倒先开了口。
“诶,包拯你糊涂了啊,此案是展护卫离京之后才发,他那时早已在千里之外,又未经手此案,哪里会知道的那么清楚?问他你还不如问我。”
包拯闻听此言,微微一笑,对着旁边的八贤王轻轻一点头,温言道。
“王爷所言极是,但包拯想问的却另有其他。”
八王爷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将那几人扫了一眼,随即点点头,示意包拯继续。包拯回过头,一脸严肃的望着展昭问道。
“展护卫,你既在襄阳王府中多时,那你可知沈仲元在入王府之前是从处来吗?”
展昭闻言微微一愣,这件事他还真的知道,只因当时沈仲元也是个不得宠的,在展昭面前说他闲话的人也不少,还有不少是抱着想看他两人笑话的心思,故意下蛆来的,却因此让他知道了不少事情。展昭一抱拳,回道。
“据属下所知,沈仲元在进入襄阳王府之前原本是马强马府的门客。”
“哪个马府?”
“四值库总管马朝贤的亲侄,马强之马府。”
此言一出,八贤王当即阴沉了脸,他轻捋着胡子默默不语。马朝贤一事正是揭开了赵爵罪证的关键一案,此案中居然还有沈仲元穿梭的身影,不得不说即便是自诩公允的八贤王此刻心中的天平也开始倾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叫姜是老的辣!
第192章 重回汴京-71
191【重回汴京-71】
马强的名字一出,沈仲元心中就是一沉。
沈仲元虽然比展昭白玉堂早入江湖二十年,亦是以智擅长,但他却始终是今日东家为长,明日西家做短,说好了是大户之家的门客,说白了却是孤身飘零而已。他自视甚高却一直郁郁而不得志,所以他对于锦鼠御猫的崛起颇为艳慕又很是不屑。
在入襄阳之前,他所待过的地方最好的便是马府。这马强是四值库执掌的马朝贤之亲侄,深得其信任,他在马强府中藏了自己从宫中盗出的九龙冠,正是此事的揭露将襄阳王谋反之心砸实!结合展昭从襄阳传来的信息,朝廷才动了收拾襄阳王之心。
马强被北侠艾虎等人所骗入彀,沈仲元却及时察觉了苗头,逃离了马家。但这段经历到底是不光彩的,他那时亦是郁郁,所以才希望在襄阳能够剑走偏锋、一朝成名。说他对于展昭白玉堂的成名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只怕嫉妒也有几分,可他毕竟是奇智善谋,又怎会满足于匹夫之勇。在他看来这两人,也不过就是靠着武功谋得那些不懂功夫之人的赏识而已,而他看中的还是人生的智慧,有大智慧者才能赢在最后!
正因为如此他苦心孤诣潜伏在襄阳王府中小心等待机会。但马强府中的事儿是他不能抹杀的过去,他在那段时间里做过什么他自己心中清楚。有些事他是不愿提起的,也是幸事,当时马强府中一干豪强抓的抓死的死跑的跑,他的事儿一直未有人戳破,这也是为何这次他宁可留在后面,也要先将襄阳城中的后患清除干净。而现在包大人突然提起,让他心中不得不打鼓。
他面不改色,神态自若,抬头举目望着包拯,且等着他要说些什么。可包拯接下来的话,着实让他心中不轻松。
“沈仲元,我且问你,你既说襄阳王谋反不是,等到陷了马强之后,你为何又要投到襄阳王处?”
“大人明鉴!小人因为听见马强手下这班人计议投奔襄阳,便将计就计一同前去,无非是为暗中观察奸王动静,想给众侠客做个内应。”沈仲元说道此时,看来有些激动,确是像个被冤屈的无辜之人,他往前一步穿过展白二人,走到包拯与八贤王近前,继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要剑走偏锋,承担一些别人不愿承担的责任,做出一些别人不愿作出的牺牲。若是小人承担了这样的责任,扮演了这样的角色便要被抹杀一切功绩,得不到应有的公正对待,那真是苍天不公!”说着他转向八贤王:“若这事儿是别人判的,小人便是打上南天门也要讨还一个公道,可若是海内外素有青天之称的包大人非要治小人之罪,那小人也唯有从命。”说着他眼含热泪,低下了头,倏的又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王爷,眸光真诚透露着一丝含冤的激动:“可王爷,这里有展护卫可以为小人证明清白,府外还有唐将军可证明小人的忠心,难道这些也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吗?!大人明鉴啊!”
说着他竟噗通一声激动的跪倒在地,他的头磕在地上看不到表情,但他的肩膀一直在抖动。八贤王看了身旁的包拯一眼,开口道:“包拯的人品官声我可做担保,你先不必如此。”而后他转过头对着展昭轻轻点头,温声开口道:“展护卫,你若知道些什么,不妨现在说出来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若是此人当真有功,又岂能抹杀。我朝一向宽以待下,对有功之人更是赏罚分明。你等曾同为江湖中人,切莫徇私舞弊啊。”
他这话说虽然未明言一定站在沈仲元的立场上,可最后一句话显然有对展昭一直不肯言明情况的不满暗示了。于他而言,若是真有什么情况,大家摊开来讲明白了也便罢了。这边已经把包拯架在了那么高的位置上,包拯的名声牵扯着开封府,一旦两者名誉受损,毫无疑问会牵连朝廷的名声。八王爷也并不喜欢沈仲元这种看似公允实则指责的态度,但是他也不欣赏展昭至此还在隐瞒的做法,他觉得这实在不像是他所认识的展昭,展昭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包拯和开封府受损呢?而包拯与展昭之间,他明显是更看重前者的。
展昭还未来的及开口,白玉堂握着他的手扯了他一下,自己已经一步跨上前,对着八贤王一抱拳。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包拯那边已经有了动作,而且是吓人一跳的大动作。
只见包拯突然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掼,茶盏碰撞桌面发出激烈的撞击声,茶水四溅出来,茶盖叩击着碗盏,清脆的闷闷的一起响作起来,听的人一惊。众人心中皆是一震,一个念头同时闪过:包大人发怒了。
“沈仲元,你既是大宋良民,何故去投马强,劝他治死倪继祖?谁不知你首谋?你既知襄王要刺杀钦差,何故不去报信,还诓骗白护卫离开钦差大臣?展护卫便是证人!你既定要守在王府,何故去开城门?难道那贼王不是在你手中走脱?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有何话可说?!本府不在大堂审你,已是念在你有功,给你留些颜面,将功抵过,你所犯下的罪过也足以砍头!你竟然不思悔改,在此巧言令色,你也不看看开封府岂是你偷奸耍滑的地方!”
说着包拯站起身来,往他面前踏了一步,沈仲元此时已经止了颤抖,伏在地上并不抬头。包拯衣袖一挥,双手往背后一背,厉声道。
“你个能言善辩,随机取巧之辈!处处逢场作戏,你口口声声让自己先担个从奸助恶的罪名,对奸王随声附和,逢迎献媚,抓着奸王把柄以后,再协助他人一并人将其捉拿!可是,沈仲元,你名在盟书,又无甚归正的实作,开城门放守军亦是在破城计划商定之后,然在此之前襄阳王派人对钦差大臣两次行刺,你未曾先送信来,又未尝帮拿一人,虽未动手,却是把风坐观成败,其心叵测。若这种人也要表扬,算入侠义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