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过身,一起将门踹开。门外的守卫吓了一跳。他们早先就听见楼中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波又一波的闹个不停。他们早就知道这楼的厉害,听说再有本事的人也是有去无回,任他们长了三个脑袋也不敢擅自闯进去的。再者,他们叫骂了这半天,不见任何动静,谁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触动机关而亡了呢。加之,随后发生了大爆炸,谁还有心思顾及这楼中的动静。那楼里的东西再重要,横竖也不是什么金山银山,即便是也不是自家的,既然不能搬回自己家去,只要不丢小命,看着也便看着吧。
可今晚这差事,可谓是让他们丢小命的差事了。那结实的大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众人吓了一跳。雷英早就领着精锐之人离开了,眼下这些人简直就是虾兵蟹将,一看那门里气势汹汹的闯出两人,瞬时被其气势所慑,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亮出兵器。待到他们想起掏出兵器之时,两人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了院子。
瞧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两人,众人都有些傻眼。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俩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只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就听耳边一声巨响,眼前炸裂开耀眼的光,来不及遮住眼睛,来不及捂住耳朵,爆炸的冲击携带着砖石木头的碎块直直向他们砸来。
轰然巨响。
两人无视背后传来的巨响,以最快的速度往之前爆炸产生的地方。展昭的心前所未有的舒畅,轻快的如同春燕,他心中满是愉悦的兴奋。
玉堂,我来了!你可要平安!
今夜,襄阳王府注定要毁于一旦,而这襄阳城也注定要不平静。之前不知道前院哪处被人点了炮,还没半柱香的功夫,这全襄阳城引人注目的冲霄楼也轰然倒塌。轰天雷随着引线如同芝麻开花般节节爆开,卷起的烟尘还未飘飞到前院,已然是一把火燃烧起来,火借风势呼呼的烧起来。
两人此时还不知道,那爆炸的前院并非是白玉堂的杰作,而是沈仲元所为。而两人更不知道,此刻无论是白玉堂还是沈仲元皆已不在这襄阳王府中。
他们去哪儿了呢?
沈仲元之前以护驾为由,悄悄带走了赵爵。说带走并不合适,其实是骗走。可赵爵虽然并无太大才智和魄力,却也是生于皇室,在名利窝里摸爬滚打着长大。他虽然地位极高,财名利禄都不缺,亦不怕有人来盗取他的财富,可是他的心也有极小的地方,那便是对自己的身家极为在意。
沈仲元也是大意了。他在王府这些日子里,人前人后明争暗斗中,他看得上眼的也只有雷英一个人。这点上他眼界很准,却偏偏对那襄阳老贼王看走了眼。他自信满满可以骗过赵爵,将人绑了去领功,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老贼能在他眼下耍花活,竟然逃了出去。
其实此刻他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说来沈仲元也是个生不逢时之人。无论是潜入襄阳还是冒死卧底,他总是个孤行侠。也是这人心思太重,总是提防着别人。天下利益,不可能归一人所有;天下祸害,亦不会因一人而亡。祸事既不会独占,利益又何必争首?可功名利禄之事,谁人真能放得下。
第154章 再战襄阳-34
无论大义再好听,人总是要先有生计才能论其他。古之先贤可以饿着肚子坚守道义,可并非人人都是圣贤。世上从不缺乏打着圣贤之名行暗昧之事的恶徒。沈仲元自信自己不是那样虚伪的恶徒,毕竟他想要的并不是金钱权势那么简单。人总有些想法和追求,而他沈仲元的追求比一般人还要高一些。若想声名与自由兼得,江湖是个好去处。
于是,他便在江湖上漂泊了这许多年。声名,有一些;自由,却从来都不自由。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这句话是不错的。虽然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天南海北,想去哪儿抬腿便去,想做什么扬手便做。可日子一天天过,时间一点点流逝,心中总有一片空白越来越大,被拉扯成一整片白茫茫的天地。沈仲元不得不承认,他或许选错了路。在他心中,名利即使不是完全放不下,却也总是悬在那里吊胃口。
江湖中人,不爱利,或许有,但不爱名,那真是鲜少有之。江湖,就是个讲究名声的地方,若不想闯出一片天地,让人知道知道,那尽管找片山林窝起来好了,养养花种种草,与世无争野鹤闲云,还何必进入这刀光剑影的武林江湖呢?那些身在江湖中还口口声声要恬淡自持的,哪个不是早就声名鹊起饱享人世风光的呢?自然了,也有些个争了一辈子终究一无所有的,那些人讲什么不争比能争之人有福,纯属放屁。讲这话也要先有那能争会争的能耐,否则只是故作高深的酸话罢了。
所以沈仲元看不惯白玉堂。年少张扬,出尽风头。为了出名,不惜挑战朝廷,闹事都闹到皇宫大内去了。常言道,盗亦有道。这般为了博名声的做法,他沈仲元是不屑的。可偏偏还有好些个人盛赞的不得了。说他白五爷那是有真本事,要不怎么皇宫大内太师王府都如同进了自家后院,杀人题诗修改奏章那都是行侠仗义的救人之事,不但干的漂亮而且做的解气,把那些个高高在上的权贵嘴脸统统撕烂扔在地上,真真给被冤屈而无力反抗之人平了反,让老百姓出了口气。
这些话沈仲元听了只是冷笑。年轻人不知深浅,狂妄自大罢了。他惹了这许多事,难道不是把自己在官家套牢了?开封府的主簿上记了大名,也成为多少官宦之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自然之理,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却妄谈什么行侠仗义,实在是可笑。自古便称天下天下,谁的天?谁在下?即便誉满天下,却也被人惦记上了,成了砧板上鱼肉,迟早还不是要被人下锅。这样的名声要它来何用?声名,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便会成为拖累。最好的自然是,有声名,而不为其所累。
可是说心里话,展昭这样的人,他也是瞧不上眼的。比起白玉堂的耀眼夺目,展昭显得名不见经传。即便是成名多年,年轻有为,可照样是为了个封号被绊进官府的泥沼之中,拔不出脚来。为声名所累,总会招来麻烦,那耗子都找上了门,他不还是能躲就躲,躲不过了才追上陷空岛,还巴巴的掉进耗子洞。都说展昭为人冷静缜密,有大将之风,如此看来,也不过是浪得虚名,否则怎么一个白玉堂就把他激的如此沉不住气。
他自诩身处事外,事事看得清楚,可他并未曾与展白二人同时共处,自然怎么都才不破其中这层。为何白玉堂拽着“御猫”之名不放,事后却又愿意乖乖跟着展昭上京;为何展昭颇有大将之风,见了白玉堂却每每失去冷静,总是忍不住呛上两句。若是他能有机会看到两人平日里相处的模样,想必心中还会更加清楚几分。
可是他早有“小诸葛”的名声在外,怎会把展昭白玉堂这样纯江湖人出身的人放在眼中。即便人传白玉堂文武双修,那又如何,学以致用方为胜,白玉堂空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看不透世事,做不到人情通达,那满腹的经纶再多的才能都只能是累赘,而不会是助力。
所以尽管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依旧飘泊江湖,他却全然不着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了。襄阳王招兵买马之际,他便凭着自己的耳目神得到了消息,那时他便打定主意,反其道而行,深入内部来个釜底抽薪。
主意虽好,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也没想到自己先是遇到雷英,又是遇到展昭,后来那一窝耗子竟然也来凑热闹。一桩桩一件件应对下来,虽说不上劳心劳力,却也不轻松。尤其是对展昭和白玉堂,他可谓频频掉招。原本只是一个展昭倒也不难对付,此人重情义又脸面薄,有求于自己之时捏了他的短处,只要自己不说便能坐地生利,不可谓不好。可后来偏偏又来了个白玉堂。
除去白玉堂之时,他曾经有过片刻犹豫。毕竟白玉堂风头正盛,且不说五鼠个个封了官,他还有个义兄做了钦差大臣,就连包大人和皇上都对他青眼有加。人年轻,长得好,就是资本。谁让人姓白,还生得白。自己即便有头脑,也还是个黑面汉。心中那一点隐隐的不忿掀不起滔天的浪,人活到这把年纪,很多事情都已经定了型。他,机敏善算,自然不会为了一点小小的情绪而坏了大计,这也是他自认为最高过白玉堂的地方。可当时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雷英那处需要个人挡眼,展昭还能替自己传话,整个事情自己不需要出面,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将他除去,还能卖个好给雷英,顺带着救了展昭。怎么算这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谁承想,那白玉堂竟然没死!更有甚者,展昭居然完全不承他的情。自己明明已经保下了他,只要他愿意,只要他开口,自己自然会保住他在襄阳王府中的地位,可是展昭宁愿跟着涂善去军山,竟然也不愿跟着自己留在襄阳王府中。呵,谁说他南侠有大将之风,当真是猫样的善变,自诩侠义便要一同送死吗?真真是自己断送了大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