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罪魁祸首已经被缉拿归案,唐天奇这边可算公事已了。那盟书本就不是他来负责,有那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妨碍他了结差事。今夜已经将罪魁祸首抓获,还有大批的谋逆之徒需要抓捕,尤其是襄阳王经营多年的地下网络,只是将首恶抓住一切还不算完,那些辽人的细作也要一一抓出来才能安心。唐天奇安排了副将继续扫荡王府,自己便带着人去了后院,这襄阳王府自然暂时由他接管进驻。
“诸位英雄,今晚唐某多谢诸位相助,这里的事儿自然有我等处理,但不知各位打算在何处安歇?这王府中想来有不少客房。不如今晚各位就在这府中安歇了吧。”
他抱着拳对众人行了一礼,那高大的身躯映着火光,显得更添豪气。众人皆不是做作之人,只不过五义兄弟过来之后便是在按院府暂住,加上大哥还在按院府中守护着颜查散,白玉堂又放心不下他这位义兄,他们几人自然是回按院府安歇的。倒是沈仲元,一直在襄阳王府中居住,此刻倒成了主人一般,毫不客气的做出请的手势,引导着唐天奇和他的手下人等往后院去了。
“走吧。难不成你想留在这里吗?”
白玉堂看着还立在当场的展昭,握住他的腕子,拉着他往王府外走去。展昭苦笑。
“玉堂这话说的,我干嘛要留在这里。”
“这就对喽,便是你想留下,五爷也不准!”
嘴上说着霸道的话语,唇角却弯翘起俏皮的弧度。这独属于白玉堂的顽童般的神情看的展昭心中一片温暖,这一晚来的提心吊胆都似冬雪般消融在这温暖的笑容中。
“玉堂……”
回握住白玉堂的手,展昭跟上白玉堂的脚步,那步伐都变得轻松起来。
“何况,我也想知道,四哥到底打什么主意。”
“诶?”
听了这话,展昭扭头去看他们不远处的蒋平。就见蒋平正一脸好酸好酸的表情在掏着耳朵,一瞧白玉堂展昭和韩彰的眼神都集中在自己脸上,他那幅酸的倒牙的表情也来不及收起了,好在他一贯脸皮比别人厚上几分,这话在他耳朵里也就是不疼不痒一个笑就混过去了。
“嘿嘿,老五,瞧不出来啊,你竟这么了解你四哥,我当你眼里进了猫,就没了别人呢。”
他这话竟说到如此明处,登时就把展昭闹了个大红脸,立时就想把手从白玉堂手中抽出来。可他的手被白玉堂攥的紧紧的,根本抽不出半分。白玉堂可不怕人说,更何况他是打定主意要和这猫携手终老了,难道还怕自家兄弟看吗?于是挑起半边眉头,一脸理所当然还挺自豪的表情瞧着蒋平。还好韩彰是个明白人,知道展昭窘迫,出声咳嗽了一下,示意两人别打混,快点说正事。
此时四人已经出了王府。莫说王府附近,便是城中街道上都挤满了王军兵勇。城中百姓家家闭门锁户,生怕惹上什么不好的事儿。四人带着特制的腰牌自然不怕,他们拐进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小巷,慢慢往按院府的方向走去。
“我以为四哥一向谨慎小心,怎么此刻放心让那沈仲元独自呆在唐天奇身边?你就不怕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说什么?做什么?”蒋平一副懒洋洋的表情,一边挠着自己的后脖颈,一边转动着脖子放松身体,那模样倒像是个宿醉的人在找回家的路。“他若想说什么,做什么,即便咱们守着他也有办法说有办法做。更何况——”他一转头看向白玉堂身边一直沉默着的展昭,“他更关心的东西在咱们展小猫手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一直觉得三五里的三大智囊就是蒋四爷,沈仲元和智化了。智化和沈仲元颇为文人,唯有蒋平很市侩。感觉那俩人未必瞧得起蒋平,就像文人瞧不起市井之徒,但他们的头脑却真的未必能够胜过蒋平。总之到了现在且看四爷如何应对他吧!
第158章 重回汴京-38
“何况他要的东西在咱们展小猫的手里呢。”
蒋平此言一出,白玉堂瞧着展昭笑起来。他对蒋平所言中“咱们展小猫”这一词颇为满意,似乎只要有这个,其他的也便没所谓了。
展昭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是如此□□裸的被逗弄,还是让他颇为难以适从。他歪过头,习惯性白了白玉堂一眼。这一眼倒是白的白玉堂非常熨帖,他笑着用肩膀撞了展昭的肩膀一下,展昭没好气的白他第二眼。
看着俩人眉来眼去的似乎忘记了正事,蒋平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今晚这沈仲元有些怪,起初我也想不明白,若说为了争功,这倒是不奇怪,毕竟他来这里多日,为的还不就是扬名立万。江湖中人有几个不是为了声名,若不是为了声名,五弟当年也不会去找展小猫了。”
眼瞧着他把话题又扯到自己身上,两人同时转了头去看他,一个挑着半边眉头有些挑理,一个瞪大眼睛有些无奈。瞧着两人如此,蒋平倒是噗哧一声笑出来。韩二爷无奈的啧啧两声,他这几个兄弟啊一旦闹起来,哪个都不是省心的。想到这儿他倒不禁有些同情起展昭来,这猫和耗子搅到一起,多少都要吃点亏受些委屈了。
他这边替展昭抱屈,哪知展昭倒是挺享受现在的状况。不知多久了,他总想让事情回到正常,但连他自己尚且无法正常面对,又如何能够使事情回到正常?在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里,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正常了。时时处处看着那些伪善的人带着面具的表演,他已然怀疑一切都已经从失常滑向更深的失常……唯有同白玉堂在一起时,他才能找回当初的自己。
他曾经惧怕自己会将白玉堂拖下水,一同拖进令人窒息的污浊泥沼之地。可是他发现自己错了。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更坚强更坚定,也更执拗。不知是否因为涉及自己,他才如此执拗,可那孩童般的执拗却让他觉得无比温馨体贴。他想起自己在耶律身边时,在军山山寨时,都曾经在孤独中陷入自我怀疑与厌恶,那时他无比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告诉他,你还是你,展昭为曾变过,未曾被沾染……而最终,是白玉堂站在他身边,用自己的包容与温柔,坚定的让他体会到未曾改变过的支持。
沦陷,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有一天,突然发现,再也无法逃避再也无法离开,再也不能没有……若是这样还要否认,那便是自我欺骗,便是真的胆小如鼠了。
展昭望向这个始终站在他身边的男人,不管他闹也好凶也罢,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站在自己身边。而且现在他慢慢懂得,原来他闹也好凶也罢,都是为了让自己开怀。他是宁愿自己第一时间发泄给他,也好过自己一个人苦苦扛着。可领悟到这点的展昭怎会真的拿他当发泄口,他只会更加珍惜更加温柔以待。世上难得真心人,若是有幸求得,有缘遇得,那便更要倾心相待了。
注意到展昭的视线,白玉堂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眼神中似乎饱含着某种满溢的情绪,因为展昭望着他却并没有噙着笑,白玉堂一时摸不准是什么情况,有些担心起来。心说,不会这猫真的有什么折损,没有告诉自己,又在暗地里自责吧。
“猫儿别担心,那襄阳老贼已经抓到,便是那劳什子的盟书真的被毁了也只是让很多人免于家破人亡之灾,你那是积德行善,不用挂心!”
“噗。”一听这话,展昭噗哧一声笑出来:“白玉堂,你也太小瞧展某了,难道展某如此不济,连本不会跑的黄封册子都找不到?”
听到展昭如此自信的调侃之言,白玉堂心里也轻松起来,他顺势抬手捏了展昭的胳膊一把,展昭被他捏的一惊,睁大眼睛莫名其妙的望着这只突然“乱咬人”的耗子,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白玉堂可见是心情大好,干脆搂着展昭的膀子,凑在他耳边,像昔年在他耳边低语笑闹一般。
“猫儿别瞪眼,我是替你高兴。”
“高兴什么?”
“——”
后面一句,白玉堂故意凑近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谁也没听到。
他俩这亲密笑闹的模样,搞的韩彰都没眼看。拉着蒋平往前走了两步,与这俩人错了开来。蒋平倒是兴致好,虽然被韩彰拉着胳膊,还故意回过身来,冲着展昭喊。
“我知道老五开心什么。展小猫,要不要我陷空岛的独门秘笈?对付那没毛耗子最是有效。”
“四哥在说什么,我怎得不知陷空岛还有这样的秘笈?”
“废话,这样好的东西怎能让你知道,不然什么时候你又上窜下跳捅下大天来,哥几个可怎么治得了你。”
蒋平说着伸手往后去拍白玉堂的脑袋,白玉堂早就瞧见了,一边往展昭身后躲闪,一边双手扶着他的双肩拉到身前去挡蒋平的手。
“猫儿你听,四哥想着收拾我呢,你可要为我做主,不能让四哥欺负了我去。”
“哎呀臭小子,还学会告状了!展昭,你莫护着他,今天我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尝尝。”
兄弟几人笑闹着往按院府行去。这一晚如此漫长,现下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几人却神采奕奕,全无睡意。到了按院府前,只见府门紧闭。几人明白这是不明结局之前所采取的安全措施,若是襄阳老贼得势,这按院府想必早就被他的人撞破,这府中的人也一定被他抓去祭旗了。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去拍门,而是不约而同纵身一跃,直接翻过了按院府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