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敬和1827都想多了,毕竟三选一,联姻这条剔除,剩下两条都很有可能性。
埃利都之所以会派使臣来,一是因为乌鲁克这几年的日益壮大,他们想要结盟;二来,便是翻翻昔日旧账,来捞得些利益了。
吉尔伽美什从接见使者的殿堂离开,返回居住的宫殿时,便看到自家好友摊在水池边上,两条藕段似的胳膊泡在水里,极为慵懒地拨弄起些水花。
巴巴里狮子垂着尾巴在恩奇都的身侧徘徊,似乎想靠近对方趴着,但随即让少年抬脚踹开。
“哦,你体温太高了,别靠过来,我好容易捞到些凉意,你那火炉似的大脑袋一凑过来,周围空气都变热了。”
几日相处下来,狮子和少年也混熟了,想必是成天在森林中和野兽为伴,善于捏拿野兽的脾气,恩奇都踢打这大猫时,脾气暴躁的狮子竟也没动怒,反倒是继续锲而不舍地往他身边凑。
“这头雄狮是我从草原上带回来了,为了驯服它,花了我小半年的时间,”踱步走向水池边的挚友,吉尔伽美什一抬手,那只雄狮极为顺从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旁人靠近他一点他都要威胁嘶吼,你是用了什么魔力,让他接纳你,甚至容忍你的踢打。”
何敬瞥了眼狮子,也不是很懂为何这家伙会那么喜欢往自己身边凑,想了想,道:“大概是我身上有大自然的味道,它喜欢。”
英雄王捧起恩奇都的一束头发,以鼻尖轻触,良久,轻声道:“鲜花和清水,这是动物会喜欢的味道。”
何敬从池子里抽出胳膊,撩起一缕发丝闻了闻,自己却什么都没嗅到。
无聊地甩开头发,何敬撑着下颚看着身侧的王,问道:“吉尔,那些使臣怎样了?你们交谈了很久嘛。”
说起埃利都的使者,英雄王眉眼间浮起冷意:“呵呵,一群傲慢的家伙,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闹腾出什么结果。”
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暴躁,何敬支起身子做好,认真道:“吾王,到底是什么事,请详细地同我说说,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来来~~
再个两三章,就该换换气氛了嗯哪
☆、算数
吉尔伽美什是傲慢的, 这很容易激怒一些人。
深知对方的秉性,所以何敬并未当即站队,而是选择询问一下事情的原委。
正如1827所说的,乌鲁克早期的发展确实是依赖埃利都的支援。
耕种畜牧、打猎捕鱼、编绘织布、乐律数学甚至占星……当神还活跃于世间之时,埃利都的缔造者恩基受到了月神伊南娜的拜会,伊南娜向他请教缔造文明之都的奥秘,而为月神的美貌所倾倒, 恩基慷慨地将埃利都所拥有的知识倾囊相授,而后伊南娜将这些知识分给了其余未开化的土地,那里的人们得到了埃利都的知识, 才能够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建立国家。
早期乌鲁克确实依靠伊南娜的恩惠才能建立城邦,但那之后, 得天独厚的地域优势,以及君主的骁勇使得乌鲁克更加繁荣起来, 并在同期建立的城邦之中脱颖而出,反观埃利都,随着时间推移,这个起始之城却愈发没落起来。
“粮食年年减产, 祭司的意思是,埃利都过于慷慨,将丰收的奥秘传授给了别人,上天给予人类的财富是有限的, 所以减少的粮产是被这些偷技者掠夺走的,原本该属于埃利都的财富。”使者的话与吉尔伽美什的相差无异,何敬听完也有些理解英雄王为何会如此恼火。
几代人征战、统治的成果,被人说成是偷来的财富,这对一个自负,且事必躬亲的王来说,无疑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何敬笑道:“我的王,以你的武力率兵攻打埃利都,这确实可以证明乌鲁克的实力,但难免会被指责忘恩负义,毕竟早期我们确实得到过埃利都的恩惠。”
吉尔伽美什瞥了眼身边的好友,今天他换了一身衣服,早先的长袍被巴巴里狮子用爪子挠的七零八落,如今的恩奇穿着与自己类似的服饰,不过上身多一件贴身的绢制马甲,收腰的造型贴合他少年的身形,臂膀和腰畔露出流畅的肌理线条。
“相比于战争,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证明乌鲁克并非偷窃旁人财富的小人。”
少年的话在耳畔有些飘忽,吉尔伽美什看着恩奇都那一截细腰,劲瘦而有力量,对方趴在水池边和巴巴里狮子打闹时,弓着身子躲避大猫肥厚的胖爪的挠弄,沾了水的腰线显得十分柔和,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揽住。
王有些心猿意马,直到身边的人忽然拍在他的肩头,好奇询问:“吉尔,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有些仓促地收回目光,吉尔伽美什扭过头,只道:“你若能不战而化解埃利都的恩怨,那自然是好事。”
前方,端坐在风亭里的使者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对方的面庞时,何敬微怔。
本以为会成为使者的,都是些满腹精明的年长之人,可站在那的确实一位少年。
金发碧眼,皮肤白皙,搁在周围貌美的侍女之中,也不会掩盖他的出色。
所以,昨天自家王和这个美少年坐在一块促膝长谈了好半天?
翠色的眼眸和红红眼对上,后者以目光表示:你有何高见?
何敬咧嘴,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随即,英雄王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面庞浮起薄怒之意。
“吉尔伽美什殿下,”美少年打断了二人的视线交流,年轻的面庞上带着完美无缺笑意“这位想必便是同您一块讨伐森林魔兽的勇士,恩奇都了。”
“幸会,敢问大名。”何敬彬彬有礼,伸手不打笑面人,对方这般礼仪周到,他没有率先撕破脸皮的必要。
美少年道:“阁下可以叫我恩利尔。”
姿容出色的使者面带微笑:“听闻恩奇都阁下是造物女神的杰作,早先一直在森林中与野兽为伴,我本以为是位如同战神一般孔武有力的男性,但如今见到了,才发现是与我年岁相仿的少年。”
何敬道:“力量与身形无关,就如同智慧与外貌无关一样,恩利尔,我虽看着与你同岁,但内在并非如此。”毕竟,他是个原世界年龄20朝上,又在平安京以及各个世界都混过的人,心理年龄自然不止如此。
不过,这话落在恩利尔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了,美少年猫儿一般碧绿的眼眸闪过一丝考究,他试探道:“莫非恩奇都阁下在丛林之中得天独厚地获得了永生之力,才能一直保持少年勇猛的英姿?”
永生?
何敬觉得恩利尔的脑洞十分有趣,但事实并非如此:“永生?世间万物皆无永生之力,哪怕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为天人五衰的事情发愁,万物皆有衰弱的一日,永生着实是个神话。”
听到恩奇都的话,吉尔伽美什望向少年,眸色深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这世间的智慧靠人类一代代传承下来,凭借智慧,人类从万物之中脱颖而出,恩利尔阁下,智慧之神恩基给予了埃利都许多智慧,又籍由埃利都传授给两河流域的各个国家,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听着何敬的话,少年使者面露优越之色,然而接下来,何敬的说词却让恩利尔面露不满“但传承只是硬性的接受,若不变通,那只能是僵硬的东西,无法实用,阁下,乌鲁克感恩埃利都早期的指导,可那之后的发展,全是乌鲁克人民的勤劳,以及王室的付出才能拥有的,绝非‘偷窃’所能夺得。”
恩利尔道:“我承认吉尔伽美什殿下的武力,但学术与智慧,我不认为谁能超越埃利都。”
何敬笑了:“阁下,那我问你个问题,还望智慧的埃利都使臣能给予赐教。”
盯着少年碧色的眼睛,何敬道:“现在有七间屋子,每间都养着七只猫;在这七只猫里,不论哪只,都能捕到七只老鼠;而这七只老鼠,每只都要吃掉七个麦穗;如果每个麦穗都能剥下七合麦粒,那请问:房子、猫、老鼠、麦穗、麦粒,都算在一起,总共有多少数?”
语毕,恩利尔明显错愕了。
半晌,美少年道:“请阁下,在缓慢地,讲述一遍。”
这一次,随着何敬的讲述,恩利尔拿起一只树枝,在砂砾上记下了题目,然后便费力地比划计算起来。
约莫小半天过去了,画了一地草稿的恩利尔有些疲惫地抬起头来,告诉了何敬答案。
绿发的恩奇都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切,道:“太慢了。”
美少年面露愠色。
“你随便换个数字,我在那顶沙漏流尽之前便能给你答案。”
闻言,恩利尔当真修改了数字,这次,他将七换成了十一。
恩利尔话落音,何敬抬手翻动了沙漏。
沙漏的时间大约是五分钟,何敬捏着树枝在沙地上算次幂,没一会就给了恩利尔答案。
给答案的时候还顺便揶揄了下:“要核对正确性吗?”
倔强的美少年狠狠瞪了眼何敬,锲而不舍地蹲在沙地上继续画起来。
那一天,恩利尔体验到了验算的恐怖性,当基数提升之后,而后的计算量成倍地庞大化,一旦分神,还会出现计算错误,他不得不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