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等恩奇都开口向他求饶。
当空的骄阳逐渐转为西沉,伴随着它的离去,月色将起,沙漠的温度也随之降低。
行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他们搭起了简易的帐篷,要停驻歇息养精蓄锐。
沙漠里的休息环境自然比不上城邦的庙宇之中,那里会有美貌的神妓手捧美酒和清凉的瓜果,服侍他入眠,而如今,王的一切事物都由他自己操办。
简单地擦拭了身上的砂砾和尘土,吉尔伽美什拉开帐篷的一角,目光扫过那横躺在兽皮之上的身影。
对方闭着眼睛,长发极度柔软服帖,流水一般散乱在棕色的兽皮之上,这样一天晒了下来,他依旧十分白皙,映着帐篷外昏暗的营火,恩奇都的身躯像是在暗处充盈着柔和的微光一般。
听说恩奇都的身体是乌鲁鲁用息壤混着神界的星河之水铸造的,无比柔韧结实,想到这,吉尔伽美什伸出手,试探着捏了捏少年的脸颊。
掌下的皮肤如意料之中的柔软嫩滑,大概是长期呆在森林里的缘故,所以不似乌鲁克城中的人,因为习惯沐浴着阳光所以男女的肌肤都浮动着一层蜜色。
面庞被捏拿着,恩奇都倏然睁开眼,翠色的眸子在暗处粼粼凝视着来者,发白的薄唇抿着,不吭一声。
又是这种提防的眼神……
吉尔伽美什转过身,端着陶土做的杯子,递到恩奇都嘴边。
少年怀疑地看了看杯子里的水,又对上英雄王的双眼,声音略有沙哑道:“干什么?我不会向你求饶的。”
“喝下去,我不想带着一具尸体回到我的王国。”吉尔伽美什操着命令的口吻,居高临下凝视着对方“虽不如我那黄金杯,但我保证,等回到我的王国,你会受到最优质的待遇,我将同你分享我所拥有的一切,但……”
“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学会信任我,我的挚友。”
恩奇都倚在兽皮里,微微垂下眼眸,无声地拒绝着。
锁链长时间束缚着他的手脚,已经微微磨开了那里的皮肉,遭受了这样的待遇,只怕少年永远都不会信任面前的王。
“哼。”
服从吉尔伽美什的意念,天之锁乖顺地撤下,松开了恩奇都的手脚,肢体得到了解放,少年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掌心抚摸过小腿上的勒痕,默默咬住了下唇。
英雄王看着对方垂下的眼睫,眸子里的生冷让他心中涌起阵阵烦躁,他抬手,饮下杯中的水,然后俯下身,单手卡住对方的下颚,强迫对方张开嘴迎上自己。
“唔——”
恩奇都的喉间溢出一丝呜咽,清澈的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滑入颈项之下形状秀气的锁骨之中。
他承接着来自吉尔伽美什给予的清水,挣扎之间,手脚也让对方钳制住,只得仰着头接受。
该死,为什么这货技术那么好……亲完还要用舌尖勾一下自己的舌,这个习惯,和那只狗子在床上的爱好一个样!
这种熟悉的吻法让何敬彻底没了脾气,甚至在对方加深这个吻时,会下意识去迎合。
二人分开时,何敬喘得厉害,脸上发热,再看对方,王的脸上俨然有了微醺之色。
“我会好好待你,尊敬你如尊敬我最珍爱的伴侣那般。”凝视着少年的双眼,吉尔伽美什郑重宣誓。
眼眸里满是复杂,少年没有答应,但行为上已经开始服软,他默默向后挪了挪,没有继续张牙舞爪地要杀人了,而是蜷缩在帐篷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闭上了双眼。
也是,这样走了一天,恩奇都也会觉得疲倦了。
吉尔伽美什想着,也仰面躺在兽皮之上,安然合上了双眼。
均匀的呼吸响起,帐篷之中一片恬静。
黑暗中,恩奇都微微抬起脸,一双眼眸在暗中亮的令人心惊。
他缓缓探出手,停在吉尔伽美什的脖子上。
指尖下,跳动的脉搏有条不紊地维持着这具肉体的各项机能,少年修长柔软的指尖在那停了良久,忽地,转向外侧。
他精准地捏住了一只黑蛇的七寸。
这趁夜溜进帐篷打算咬杀猎物的沙蛇,让恩奇都一手捏死,折成奇怪角度的身躯被丢出帐篷,横在沙土之上彻底没了生息。
暗处,吉尔伽美什微微牵起唇角,无比满意地迎接睡神的降落。
作者有话要说: 跑了一天回来码两个人的对手戏,赶在12点前啊12点前
记得要收藏啊~~
☆、风暴之神
对方即使是在睡觉, 却仍旧能感知外界的威胁。
何敬稍作试探,便肯定了这一点。
面前的英雄王虽然双目紧闭,但健壮的身躯依旧没有放松,假如自己搭在他动脉上的手敢稍用点力气,大概会被对方修理地很惨。
为避免在成功杀了对方之前率先送了小命,何敬稍稍思考了片刻,果断放弃刺杀, 而是顺手捏死一条趁夜偷偷爬上二人床铺的毒蛇。
看那三角脑袋的小黑蛇被捏断七寸,无声无息死在自己指尖,何敬轻叹一声, 将蛇尸扔出了帐篷。
被吉尔伽美什用锁链捆了一天,顶着当头烈日赶路且只喝了一杯水,何敬满身疲惫,指尖揉了揉腿上、身上的伤, 忽然发现它们恢复地十分迅速,方才还破皮带着点点血迹, 这会已经大多愈合了,有的甚至重新生出了洁白光滑的皮肤。
莫非是那一杯水的缘故?
1827及时解释:恩奇都的身体是息壤与神泉铸造的,饮下清水确实能帮助这具身体自我恢复~
那倒是方便的很。
何敬瞅着英雄王的脖颈,对方颈侧那薄薄的皮肤下浮动着淡青色的血管。
微微眯起眼睛, 何敬下意识磨了磨牙。
呵,一口咬下去定能放出很多鲜血,自己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让他知道血偿的滋味!
何敬在脑海中冲那截脖颈比划来比划去,刀子牙齿都上去演练过了,方才逐渐有了点睡意。
蜷在帐篷的一角,抱着膝盖闭上眼,他不怎么安稳地浅眠,直到耳畔再度响起喧嚣,取代了沙漠之夜的寂静。
何敬惊醒时还十分茫然,缺觉的脑袋昏昏沉沉,等他过滤一遍“我是谁?我在哪?”等哲学性问题之后,方才注意到扎营的帐篷掀起了一半,风卷着砂砾从豁口钻进来,自己身下的兽皮上已经覆盖了不少黄沙。
吉尔伽美什呢?
何敬刚爬起来,就看见英雄王掀开帐篷,策马上前,眼见人傻站在那,抬手就捞着何敬的腰畔将其掳到马上,再冲出去时,何敬听到了吉尔伽美什的指挥:“分散开去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黑风沙过去之后,向北而行前往乌鲁克!”
过于张狂的风携着砂砾卷起何敬的长发,他横在马背上,及时撩起耳畔的发丝看向前方,随即,他便为自然之力的强大而由心底产生一丝战栗。
天空中的乌云汇聚至一处,并在浓云的正中央凹下一块环形,强大的气压变化致使周围的空气旋转起来,夹杂着黑云与黄沙凝聚成型,宛若千军万马奔腾在漫漫黄沙之上。
在自然滂沱的演练面前,人类显得异常脆弱,眼看那十米高墙一般的黑风沙席卷而来,吉尔伽美什果断指挥士兵躲避,所有的士兵也分散开,三三两两地寻找石壁、沙坑之类的地方藏着。
眼看最后一拨士兵找了一块岩壁藏下,吉尔伽美什一扯缰绳,忽地策马向反方向狂奔起来。
何敬被马背硌地够呛,他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在风沙里吼道:“你不躲吗?!”
“呵,那可是冲着本王来的,谈何躲避。”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吉尔伽美什将何敬按在怀里,再调转马首看向那奔腾的黑沙之时,他高呼“暴风之神阿达德!别躲躲藏藏的,现身吧。”
神?
何敬从对方的臂弯间看向那滚滚黑风沙,惊讶地发现那嚣张的狂风竟然真在吉尔伽美什发话的一瞬间停驻在二人面前,如摩西分海一般自中间分作两半,滚滚黑风之间,一个高瘦的男子带着满面高高在上的冷漠之意,他皮肤黝黑,五官十分犀利,高颧骨上,是深陷的眼窝,一双乌黑的眼睛带着天生的优越感,那是拥有赏罚众生之权的神格者才会拥有的气质。
“吉尔伽美什,”暴风之神垂眸凝视陆地上的英雄王,目光又扫过他怀里的少年,道“你居然找到了恩奇都。”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达德说起恩奇都时,吉尔伽美什双臂又刻意地收紧了些,随后,英雄王道:“你每次降临人间都会带来灾厄,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阿达德倨傲地抬起下颚,冷酷道:“我的来去与你何干。”
吉尔伽美什完全没将这个神放在眼里,他回以一个更为挑衅的冷笑:“自然有关,你挡我的路了。”
一个神和一个高神格之人就在漫漫沙漠之中呛起声来,何敬看着就头大,特别是当吉尔伽美什挑衅完对方后,阿达德身畔的风沙翻卷地更为疯狂,俨然有当头扑下,将二人吞噬的气势。
这是危机,却也是个好机会。
于是,何敬跟着呛了句:“暴风之神,您的作为已经拖延了我们的行程,还伤害了与吉尔伽美什一同前来的战士,还请别妨碍我们回城的路途,收起您的阵势吧。除非,您是刻意想挑起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