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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花羊]续断 (风尘引醉)


  两人明明势均力敌,万花却始终躲着他的剑、偶尔出手点穴,从寨后的塔楼一路去到长草间,那支光辉的笔被他转了又转、始终不见杀招,似乎就等着他手里的紫宸剑祭出全部武学。
  沐辰风与他过了数十招,深知面对之人朝夕相处早就摸清了自己的剑招步伐、此举不过是拖延,于是瞥一眼远近苍翠的地势,趁他躲避之时以五方正气锁他脚步,道:“你与江语寒的恩怨和我无关,你若有罪自有正道堂定夺。无论你是江言或是他人,我与你——已再无瓜葛。”
  待万花闪身又出,他已再次纵云、远远脱身而去。
  见道长拖着剑气划下气场,分明不欲久战,江言神色一敛当即吹了声口哨,悠闲吃草的白纹黑骑闻声而动、踏开四足飞速地拦了沐辰风的路。
  沐辰风脚步一转,按一手马鞍腾至半空,未及接轻功再起,黑袍的万花已迅速赶到、笔管一挡再将他逼停,不过落地的功夫,他左手已于电光火石间扣住他执剑的手腕,暗使了力道让他不得挥剑,右手以笔点住他另一侧手臂,与他贴近站着。
  “沐道长急着走,是这九黎族后山的景不好么?”江言近距离盯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庞,听着鸟鸣声声,惋惜道,“让你别来你还是来了,那便不要去管浩气、恶人的争斗,如何?”
  沐辰风偏过头不想看他,冷道:“你果真有所谋划。”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盘中屠龙,谁也救不了谁。”江言轻蔑地收近手指,直教他有手骨碎裂的错觉,遗憾着又道,“只可惜与我无关,该告诉的都告诉你了,沐道长自己不信。”
  沐辰风即便手腕剧痛也未停下内力运作,听他忙不迭撇清关系,不禁双眸染怒,“你若无关,为何拦我?”
  万花不答,手指微微蜷缩便扣上他的脉搏,眸色微动道:“沐道长,你还是节省点精力。”
  他一扭头便与他脸颊贴近,凉凉的发丝掠过眉梢,仿佛呼吸吞吐都在一处,沐辰风自他眼中只看到混沌的一片黑,当即面色一暗:“让开!”
  江言本五指紧扣,忽觉他执剑的手强运内力、宁折了也不愿受制于人,惊诧间只得迅速松手,笔管一转架住他迅速劈过来的剑招。
  “我不想杀你,也不想你去救曹煜。”江言挑眉看他,直言不讳,“况且……”
  沐辰风不再听他巧言,印了指印的手腕一翻、横剑九转将他远远推开,这回既锁了他的步子又封了他的筋脉,左手并指、挥剑朝天,剑诀念到一半,却见万花成竹在胸地勾了勾薄唇。
  几乎同时,林间风声大作,平静而翠丽的九黎后山霎时暗沉。
  沐辰风抬头便见翼展当空、密集蔽日,一架架风筝如乌云一般自山间腾起、黑压压地顺风划过穹顶、直指澜沧城的方向。
  “况且,你以为你救得了么?”江言收笔立在翼展投下的阴影之下,望着沐辰风仰起的下颔,缓缓补完方才未说的后半句。
  叶榕进驻澜沧后从未失守,还屡屡进犯霜戈堡,只因澜沧城位于南冥谷后,凭借梅龙镇的一方城墙阻挡,得天时地利而易守难攻,只需少量兵力即可退敌。但若是风筝,便可轻易越过城墙、高高避开火炮与投石车,驾驭风筝之人还因节省气力、落地可战。
  沐辰风错愕间瞥见万花发侧的阴冷浅笑,直觉李玲媛言中了他的自信,顿感大事不妙,果断收了剑气腾空而起、追着那些翼展而去。
  纯阳轻功驭鹤而飘渺,江言转身引颈已寻不见他霜白的身影,待那蔽天的翼展也纷纷没入天际,他才悻悻地收回目光,踩了长草慢悠悠地踱步到黑骑跟前,缓缓顺那些粗而扎手鬃毛,喃喃笑出声:“我不是江语寒,所以他不理我了,真是无趣。”
  马儿听他自言自语,抬起吃草的脖子嘶鸣一声。
  “不,我拦过他了,是他自己不听还要去的。”江言有些冷漠地继续说,手套指尖的薄薄伤口捻一下便有痛感,“我也给他机会了,他偏偏还是那么笨、就是不杀我,难道还等着浩气盟的‘正义’来制裁么?呵……”
  他明明说着不屑的话,却显得没精打采,在瑟瑟风声里立了许久才翻身上马,勒了缰绳肃然远望:
  “就算与我再无瓜葛,这澜沧城,还是要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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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着万花的手段,或许已借他离开声东击西,沐辰风匆忙去与精锐汇合,待赶至江边却意外地发现带来的人平安无事、且翘首以盼,见他来纷纷聚拢过来。
  纵使他猜不透万花单独找他坦白意欲何为,眼下时间紧迫、情况危急,沐辰风便无暇多虑、不得不将方才引出的千头万绪抛于脑后。
  九黎族能载人的风筝闻名遐迩,数量如此之多且行动整齐迅速,势必是一场布置已久的空袭。
  沐辰风即刻带人沿江西行,赶上那日行千里的风筝,行至半路便见蜿蜒而下的支流河水飘着了血污,远远立于山巅的澜沧城内冒出滚滚浓烟。
作者有话要说:  身份冒充大概就是江言嘴里那回事,以及江语寒的确早就挂了,很遗憾他只活在台词里
至于江言说的所有到底哪些真、哪些假就……


  第24章 盘中屠龙(一)

  澜沧城此时一改往日巍峨,城墙断壁残垣,前门松垮已塌,恶人谷的机关箭塔、大小战车还在不停吐火。回防的浩气不得不抵住二道门,凭借天堑似的石桥暂且将恶人留在沟壑另一侧。
  借了疾风的风筝早早投下一波雷,驾驭风筝的人也一并落下、与城内战成一团。
  曹煜银盔染血、使了一柄生光的铁枪于人群中厮杀,时不时望一眼箭塔下坐着的黄衫藏剑,若见人提了兵器攻去,便立刻调转枪头将人先行击杀。
  叶榕倒不是真的干坐,他伤得不轻又未经历过旷日持久的恶战,原本风光闪笑的嫩白脸面早就花成一团,嘴角一块淤青尤其显眼,高高的马尾也松松地披垂下来,就这副模样支着重剑还想起,使了几次力却连站都没能站起来。
  “你省点力气,再来一波,看你怎么跑。”曹煜瞅了他一眼,远远地喊过来。
  这不是第一波空袭,恶人谷早前已这么干过四五回,起初还能凭借工事抵挡,可随着战事推移、霜戈堡倾巢出动,恶人储备已久的火雷便一次比一次用得多,劈头盖脸多砸几次,再坚固的城墙也抵挡不住。
  眼下城墙不再、工事耗尽,恶人的风筝便开始投下人来,这一波尤其凶猛,偏偏叶榕为火雷所伤,曹煜唯一能做的便是保存实力。
  叶榕艰难地清了下干涩的喉咙,终于坐定不动,扯了把盖住血迹的残破披风,沙哑地朝他道:“跑还能跑不掉?明明是你要死撑。”
  曹煜听到了却没答,□□一挑掀开一人的偷袭,而后杀进人群,待那空隙的恶人被扫清过半,方才枪杆一落、扎进叶榕跟前的土里,望着他道:“澜沧城这么快就丢,你难辞其咎,何况身后还有大片据点,总要抵挡一阵。”
  “嘿嘿,我这是同你说笑。”叶榕撑了撑实在沉重的眼皮,重剑一抱就往披风里缩。
  那日他从瞿塘峡慢悠悠行到半路便听副将来报、说是澜沧城求援,他本不信那霜戈堡的怂堡主能有什么作为,但副将接连投来战报、还一次比一次急,他便急急忙忙抄送了一份给曹煜。按照他的打算,回了澜沧城一眨眼就能摆平恶人的偶尔作祟,可恶人像是改头换面一般火力猛增,照面才知,恶人谷如今的堡主已换了人。
  对方是个唐门,还是个看着年轻的姑娘,一手天罗诡道玩得行云流水,偏用那阵地战似的机关组往前推。叶榕出城一战,营地却立刻给风筝轰了。即便远在瞿塘峡的曹煜追着赶来,也根本抵挡不了澜沧城塌了一半城墙、烧了大部分战车的颓势。
  从归城半路到现在,叶榕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若不是还在打斗,他当真想一觉睡过去。
  “千岩关统领在做什么?苍山离无量如此之近,赶不过来么?”曹煜望一眼烧得通红的天际,将牙后槽咬出声响。
  “说不定来不了……”叶榕抬了抬眼皮,又吃力地阖上,“白龙那时候不也一样?”
  曹煜被他轻飘飘一句话点得浑身一震,方才注意到粮草不行、援军不至已是无独有偶,原来那么早之前浩气盟的补给线就出大问题了。
  看来漏洞不止一个,日后大不了有罪一起担。
  曹煜暗自打定主意,最后一个空降兵也倒下了,他扫一遍剩余部下的人数,大声道:“战车还有多少,再点一遍箭塔?报数!将伤员抬下去,务必撑过今天。”
  他话音刚落,二道门外忽然机关声大作,曹煜眉心一跳,卷起半垂的蓝氅正欲迎战,叶榕已使力撑了重剑站起来。
  “今夜我看是撑不过,澜沧城还有批小火雷,我平日嫌弃他们便宜又没用,放在……”
  叶榕手指一伸尚未点出方位,忽有人从澜沧城外围轻功而入。
  曹煜和叶榕双双变了脸色,却听部下又惊又喜地叫起来:
  “瞿塘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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