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小毛病,随便看看就好了。”
“哦,那好吧。”
两人相顾无言地站着,过了几秒,周思渺先笑出来。“要不去我办公室坐坐?”
萧牧看了眼消失在人潮中的孙红霞,又看了看面前笑靥如花的周思渺,点点头,说:“好。”
***
董事会的办公区在行政楼最上面两层,周思渺的办公室紧挨着董事长的,朝南一溜落地窗,站在窗前向外望去,城市的车水马龙尽入眼底。
灿烂的阳光倾泻而入,将宽敞的房间映照得恢弘而明亮。周思渺并肩站在萧牧身侧,回眸微笑,浮光掠影都沉在她眼底。
萧牧不禁想到之前孙红霞口中的“善心的活菩萨”,于是她清清嗓子,不大自然地说:“免费给特警治疗的事,谢谢你,你是......善心的活菩萨。”
周思渺哭笑不得。“善心?你知道我买下了一种药的专利,然后抬高三倍价卖出吗?我现在是个商人,萧牧。”
萧牧有些茫然,没有理解她的话。
于是周思渺解释道:“这件事等于给医院做了广告,树立了正面形象,积攒了好口碑。你也知道,这家医院以前门可罗雀,现在又是什么景象?所以,免费给特警队看病,对医院是有利的。”
顿了下,她笑了笑,自嘲道:“不过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目光短浅,说如果我执意这么做,就扣掉我的薪水,直到医院的盈利远远高于特警的治疗费用为止。”
萧牧这次听懂了,她担忧地看着周思渺,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你不用担心,我不靠医院发的那点薪水生活,投大笔钱进这家医院,只是想拥有实权,我还有别的收入。”周思渺狡黠地笑着,“事实上,我拥有一家药品公司。”
萧牧惊呆了,她一时难以接受周思渺的多重身份。
周思渺见她有些走神,决定停止这个话题。“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以后有时间再讲吧。”
萧牧点点头。
“我是个商人,不做赔本买卖,只有你是例外。”周思渺慢慢握住萧牧的手,表情恬淡而温暖。“你是我努力挣钱的全部理由,为你,倾家荡产也愿意。”
所以,那些我说出口的理由全是假的,我只是想做一点一滴的好事,为你积福。而这些,并不需要你知道。
萧牧觉得周思渺的手心很热,让自己的脸变得滚烫。她紧张到大脑空白,没有精神去思考周思渺说的那番话。
手机在这时响起,周思渺松开手,萧牧掏出手机看了眼,接通说:“嗯,我现在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萧牧说:“孙红霞看完病了,我得回去了。”
周思渺理解地笑了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那,我走了。”
走到门口时,萧牧忽然被叫住。
“萧牧。”周思渺说,“以后你多陪队友过来。”
萧牧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周思渺坦率地笑着,目光明朗而温柔。“我想看见你。”
萧牧顿时红了脸,慌不择路地闯了出去。
电梯缓缓下行,不断有人走进来,萧牧揣着咚咚狂跳的心退到最里侧。
她说:“我想看见你。”
只是这么简单一句,自己就已足够欢喜。
☆、第三十七章 放纵
从医院回到大队,萧牧一直保持微笑,她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草木特别翠绿,鸟鸣尤其悦耳。
孙红霞盯了她一路,进了宿舍门,终于忍不住抱怨:“队长,就算我今天赌输了,还没病装病,你也不用这么幸灾乐祸吧。”
萧牧拿起被她扔在桌上的报纸,认真翻看。“你没赌输。”
“嗯?什么意思?”
“你说对了。”萧牧将报纸郑重地展开,“这家医院是真的打算免费给我们看病。”
孙红霞定睛一看,半个版面全是对爱民医院新任领导班子的访谈内容,其中一位副董事长的姓名,赫然正是“周思渺”。
孙红霞难以置信地问:“同名同姓?”
萧牧笑着不说话。
孙红霞在极度震惊中揉着自己的脸。“竟然真是她?!以后我们在医院就有熟人了啊!哦,怪不得只给特警免费,原来是这样!”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孙红霞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充满八卦意味。“队长,我刚才打给你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在一起呢?”
萧牧诚实地点头。
“所以,你们重新开始了?”孙红霞欢快地眨着眼。
萧牧却面色沉重。“没有。”
“队长你天天呆队里,都没见过其他女人......”孙红霞兀自分析着,“那就是她变心了?”
“不是。”
“既然还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萧牧沉默着,半天叹了口气。
时过境迁,她跟周思渺的心境都已改变。尤其是周思渺,变得太多太多,她们甚至需要重新认识一遍。
可即使这样也没意义,她们会分开第一次,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再分开第二次。
但,萧牧不想再经历一遍失去周思渺的痛了。
那种痛,远比她这辈子受过的所有的伤加在一起,更撕心裂肺,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撑过去。
***
虽然清楚地知道,越靠近周思渺就越可能受伤,但萧牧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无时无刻不想念周思渺,比几年前热恋时更加强烈。
她坐在偌大的会议厅,台上局领导讲话的风格,像极了她爸。萧牧强迫自己专心听,可她一次又一次地走神,思绪像被吸铁石牵引着,准确地飞向周思渺。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萧牧在整齐的掌声中回神,跟着鼓掌的同时,发现面前的会议记录本上写满了周思渺的名字。
萧牧苦笑,对于周思渺,她已经上瘾太深。
她骑着摩托从夏夜的风里穿过,灿烂的星河下,她绕着大队转了三个圈,然后掉头往正北驶去。
既然无法戒掉,那么偶尔放纵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萧牧将车停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双脚支地,抬头望向她心驰神往的地方。
二楼的中间的窗户亮着,萧牧紧张地盯着窗口。那是周思渺的卧室,她曾站在那里向外眺望。
刚睡醒的周思渺从背后环住她,问:“在看什么?”
她回答:“对面树梢上站着一只灰喜鹊。”
周思渺从她身后探出头,笑着说:“你视力真好,我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它刚飞走了,就在你抱住我的时候。”
“好啊,萧牧你耍我。”
“我哪有。”
当时周思渺皱着鼻子,手指一下下戳着她,表示不满。那微弱的力气对萧牧来说近似于无,她毫不介意,只觉得面前的人很可爱,连发脾气的样子都令她心动。
而现在,她躲在树下的阴影里,怀揣着小小的希望,期盼周思渺能拉开窗帘,如彼时的自己一样,眺望这里一眼。
只用一眼,她就心满意足,可以安心离去。
然而那扇窗变黑了,萧牧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她不知道周思渺是睡了,还是去了别的房间。她觉得自己该走了,可又不舍得。
她安静地待在黑暗里,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于是周思渺走近后才发现这里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萧牧赶紧说:“别怕,是我。”
她跳下车,从树荫里走出来,站到路灯的光影里。周思渺看清来人,惊魂甫定地拍着胸口,说:“萧牧你吓死我了。”
她讲话的语气带着一点娇气的埋怨,恍惚中,萧牧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四年前那个天真蒙昧的小姑娘。
周思渺穿着短裤,在蚊子的围攻下不停地抖腿,提在手中的塑料袋跟着哗哗作响。
萧牧问:“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周思渺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扔垃圾。”
“哦。”萧牧不知道下面要说什么。
“你站远一点。”周思渺似乎有点发火。
萧牧受伤地走远了些。
“你穿一身黑,实在太吸引蚊子了,跟你说两句话的时间,就叮了我好几个包。”把垃圾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周思渺弯下腰,小心地挠着。
“我有止痒药。”萧牧从兜里掏出一瓶小小的花露水。
“你随身带这个?”
“队里配的,狙击埋伏时用的,效果很好。”
“那帮我擦擦。”周思渺自然地伸出腿。
萧牧楞了一下,直到周思渺用眼神催促,她才呆呆地点头,说:“好。”
人与人之间有不成文的安全距离,随着关系亲疏而不同。萧牧走到周思渺身边,蹲下,时隔四年,她再一次走近周思渺的安全区。
她心情有些微妙,于是只好用沉默作掩饰。
周思渺低头,看着一言不发给自己双腿擦药的萧牧,心底忽然柔软起来,连声音都温柔许多。她问:“萧牧,你要不要来我的生日party?”
萧牧猛地停住手上的动作。
是啊,又是一年7月,原来她跟周思渺,已经认识第五年了。
见她不回答,周思渺开玩笑道:“不敢去?怕我吃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