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沉默了，只有嘴角绷紧的线条显示着她的不满。
“好了好了。”黄志平拉萧牧坐下，又递一杯茶给赵正阳。“消消火，年轻人经验不足，还需要很多历练，别跟她一般见识。”
黄志平一边安抚赵正阳，一边带他出去外面透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沉着脸回来。
萧牧丧气地低眉垂眼。“头儿，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当着众人的面有些话不方便说，黄志平深深叹气，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哪有人像你这样自毁前程的。”
萧牧不觉得自己据理力争是错的，但也能理解黄志平作为大队长的难处，就没再说话。
黄志平看了下时间，接近12点。“都散了吧，回去选出参加这次任务的队员，多余的话不要说，准备好装备，随时待命。”
中队长们纷纷起身往外走，路过萧牧身边时，好几个人锤了锤她的肩膀鼓励她打起精神。
等人走光，萧牧问：“头儿，那我还能参加吗？”
黄志平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担心了？”
萧牧眼神飘走，抿起嘴角。
终究是他带出来的人，黄志平本来想训话，见她这幅样子也不忍心再说狠话。“以后不要再这么莽撞了，下不为例。”
萧牧的眼睛刷地亮起来。“那我可以参加了？”
黄志平点点头。“把孙红霞带上。”
“是！”萧牧并住脚跟，笔直地敬了个礼，然后笑嘻嘻地跑开了。
***
萧牧回到宿舍时，人都睡下了，楼道里黑漆漆的。蹑手蹑脚打开门，衬着窗外的路灯，萧牧看到有人在桌子边坐着，见她进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队长你回来啦。”孙红霞轻声问，“有任务？”
“嗯，你跟我一起去。”
孙红霞指了指斜对面的床。“晓洁不去吗？”
“这次就我们俩。”
“哦。”孙红霞应了声，沉默会儿，幽幽地说：“那她们该伤心了。”
一股强烈的内疚感翻涌上来，萧牧暗自懊恼，要不是自己对局长态度太强硬，说不定可以多带几个队员去的。她们平时训练很刻苦，但执行的大部分任务都是巡逻，很少有机会参加重要的案子。她们本可以跟其他中队的男特警一样，在更多领域展现自己的。
萧牧拿凉水洗了把脸，试着把负面的情绪驱逐出去。任务当前，自我检讨应该放在任务执行后。
爬上上铺，扯开被子盖在身上，萧牧对孙红霞说：“睡吧，明天估计有硬仗要打。”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本文特警队的组织架构：
省公安厅指挥特警总队。
市公安局指挥特警支队，公安局长兼任支队队长，副局长兼任支队政委。
区公安分局指挥特警大队。
大队下面又分中队。
如果这种架构有不合理之处的话，请告诉我，我会及时纠正~
☆、第四章 交涉
周思渺是在冷颤中醒来的。
已经入秋，昼夜温差极大，周思渺穿着单薄的纱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夜。最初每隔一阵子就有人过来检查，见她一直老实地呆着，后来就不过来了。她被蒙着眼，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因为担惊受怕精神紧绷而感到疲劳，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几次，又很快惊醒。
隔着一道铁门，她听到外面那群绑匪打开易拉罐喝啤酒的声音，还有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后畅快的打嗝声。周思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幻想有一杯蜂蜜水来滋润她干燥的喉咙。
“老大，你让我开口要100亿，方老头子有那么多钱吗？”一个匪里匪气的声音问。
打火机发出喀的脆响。“放心，他有钱着呢。”调笑的语调让周思渺一下子就辨别出，这是昨晚跟她讲话的那个人。
“哇，真有钱！”另一个人感叹，“那么多现金放在一起，是不是跟一栋房子一样大。老大，我们怎么运回来啊？”
“要那么多现金干什么，给你自己烧纸吗？”被称作老大的人冷笑。
“这......不是老大您说的吗......”两个小弟犹犹豫豫地说。
“给方老头打电话，告诉他想清楚是哪种100亿。”
两个小弟明显惊讶。“难道是100亿欧元吗？！那得十栋房子那么大了！老大，我们人手不够搬不回来啊。”
周思渺听到踹人的声音和两声哀嚎。
“少TM犯蠢！快去打电话，把我的原话告诉他！”
“是！老大！”
周思渺此刻确定了，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逼她爷爷卖掉手上的股份，那可是她爷爷一生的心血啊......周思渺陷入了忧虑中。
***
“头儿！来电话了！”负责监听的刑警喊道。
黄志平再次向方茂源强调尽量拖长时间，方便手机定位，然后迅速戴上监听耳机，示意后者接电话。
方茂源深吸口气，按下接听键。“是我，方茂源。”
“赎金准备好了吗？”
耳机里传来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黄志平轻轻地朝方茂源摇头。
“100亿太多，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想清楚是哪种100亿。”
方茂源瞬间瞪圆眼睛，这是明显逼他交出手里的股份！鼎茂是他白手起家建立起来的，倾注了毕生心血，因为上了年纪心力不如往常，他遗憾地放弃了总裁位置，又不得以把70%的股份分给20多个股东，自己只留下30%，以保证他依然是鼎茂最有话语权的人。而现在，连这个位置都被人觊觎！他还活着呢都有人敢对他玩阴的，那在他驾鹤离去后，那些人会立刻把他的儿孙都赶出鼎茂，夺走属于他的属于方家的鼎茂！实在是狼子野心！欺人太甚！
黄志平注意到他的情绪波动，赶紧在纸上写下一段字，举给他看。“要求跟人质对话！”
对，人质，他的渺渺还在对方手里......方茂源努力平复心情，转移话题：“让我外孙女接电话。”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应该是在商量。过了一会儿，方茂源听到熟悉的呼唤：“爷爷......”
方茂源绷紧身体。“渺渺！你怎么样？”
听到动静，周思渺的舅舅跟哥哥们立马焦急地围上来，被刑警手忙脚乱地拦住按回沙发上。
“爷爷您别担心，我现在没事。”
“别怕啊渺渺，爷爷很快就能救你出来了。”
“爷爷，他们想......”周思渺想把绑匪的真实目的告诉他，刚开口手机就被人撤走了。
“喂？渺渺？你还在听吗？”方茂源焦躁不安。
手机里传来通话终止的声音，方茂源立刻重播回去，对方已经关机。
黄志平站起来问：“追踪到通话地址了吗？”
“时间不够。”监听员从仪器后面抬起头。如果是在市区的话，基站很多，几秒钟就可以三点一线初步确定信号的大概位置。如果在郊外或者山区，基站很少，这个过程就要耗费一至两分钟，再加上卫星精确定位，需要的时间更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在市区。”
黄志平懊恼地抓头发，冷静了会儿，又问：“绑匪说的哪种100亿是什么意思？”
方茂源冷冷地回答：“我手里鼎茂集团30%的股份。”这句话一说出口，他的在鼎茂任职的儿孙们都愣了。
黄志平也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拨电话。“李队，你带着你的人去查鼎茂集团所有股东，还有鼎茂近几年的竞争对手公司，绑匪应该是为了鼎茂的股份。”
打完电话，黄志平看向方茂源，欲言又止。
方茂源知道他想问什么，开口说：“我是不会卖掉我的股份的。”
方茂源的儿孙们松了口气，起码鼎茂这次不会易主了。可他们马上又担心起来，因为拿不到想要的赎金，绑匪不知道会对渺渺做出什么。
黄志平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里有明显的不忍。方茂源接着说：“你不要误会，渺渺的命当然是最重要的。我会装作没听懂他们的要求，准备100亿现金给他们，你们可以趁机安装追踪器，找到他们藏身的位置，或者可以抓捕几个绑匪，审问出位置，然后就可以救出渺渺了。”
黄志平反问：“如果他们只要股份不接受现金呢？”
“不会的。”方茂源自信地对上他的视线，“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拒绝这么大一笔钱。”
***
萧牧看到那三辆大卡车时，觉得自己在做梦。载重50吨的厢式载货车，满满地装着一捆捆一百元纸币，探照灯打上去，红艳艳一大片，把她的眼底都烧红了。
黄志平检查完纸币内藏着的追踪器，从车厢里跳出来，身上带着新钱特有的油墨味。
萧牧强迫自己从纸币山上移开眼睛。“头儿，这得有多少钱啊？”
黄志平边指挥人关闭车厢门，边随口回答：“100亿。”
萧牧吞了吞口水。“百亿小姐。”跟千金小姐相比，这位人质显然级别高多了。
“什么？”黄志平没听清。
“没什么。”萧牧缩头，被他知道自己拿人质开玩笑，又得挨批评。
“清点人数，半小时后出发。”黄志平朝各个中队长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