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靶场上行云流水地互换长短*枪射击,在格斗场上腿下生风地跟比她壮两倍的男教官相较高下,在抗严寒训练时眉毛挂满冰雪仍目光锐利令心存不轨之人胆寒。
这个女孩将来会很好,好到可以成为特警大队的骄傲。
她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入队3年就当上女子特警中队的队长,以25岁,年轻到不可思议年纪。
把缀钉着一道银色横杠和两枚银色四角星花的肩章授给萧牧时,黄志平问她:“你做特警是为了什么?”
萧牧站得像松柏一样挺拔,目光灼灼,开口掷地有声:“枕戈待旦!救人于危难之中!”
黄志平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坚定而充满期待。“你要成为人民的一把永不卷刃的钢刀!”
“是!”
回荡在皓空里的承诺,带着青春的热血与蓬勃。
这些年不断有人离开,或迫于伤病,或为了更好的前程。也不断有人加入,带着美好的憧憬,怀着单纯的热忱。而萧牧在这里扎根,敞开胸怀接纳每一个与她有同样梦想的战友,也祝福并守护每一个归于普通市民的过客。
她飞快地成长着,迎着风,向着雨,畅快地拔高,淋漓地欢笑。
这个女孩真的很好,好到现在他已忍不住为她骄傲。
黄志平终于没忍住,把手放到萧牧的肩膀上,用了些力气往下压。“你才当了一年的中队长,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你有时可能有点轻率,思考问题的路子有点歪,但这都不怕,你未来会经历大把事情把你打磨得更沉稳。最重要的,是你的初心。”
“头儿......”萧牧看他发了会儿呆,然后突然讲出一大段有深意的话,觉得诧异,但想了想,真诚地回答:“我的初心从没变过。”
“好。”黄志平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收回手。“这次的案子,你好好努力,会是个受益匪浅的经历。”
“我会的。”
***
赵正阳走进会客室,看到拄着手杖,站在房间正中等着的人,赶紧迎上去握手。“方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方茂源示意站在他身后托着他手臂的长孙去外面等。后者点点头,带着局长秘书一起走出去,轻轻把门关紧。
赵正阳接过方茂源长孙的差事,扶着他的手臂请他坐下,然后准备烧热水沏茶,被方茂源伸手拦下。“不用拘这些虚礼了,我来是有几句话要当面跟你讲。”
“您说。”
“我就只有思渺一个乖外孙女......”
方茂源有五个儿子,一个小女儿方瑾。那个年代的人大部分都重男轻女,方茂源却是个闺女控。儿子们得了他们父亲的遗传,从小相看两相厌,只对这唯一的妹妹百般宠爱。后来他们又给方茂源带来七个孙子,只有周瑾赐予他一个粉嫩嫩的外孙女。
于是直到跟着生物学家的父亲出国前,周思渺一直被爷爷、五个舅舅和七个哥哥捧在手心里,用尽宠爱。周瑾直到现在仍觉得,要不是六岁时就把思渺带出了国自己教育,她一定会被溺爱成不知天高地厚的坑爷高手。
方茂源20多岁时就凭借房地产起家,在商界摸爬滚打了50年,大风大浪都闯过,明枪暗箭经历过无数,却没有哪一次能让他这样惊慌。他看着赵正阳,常年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此刻被哀伤填满。“渺渺是我的心肝肉,请你一定保证她毫发无伤地回来。”
“方大哥......”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门外有信得过的人守着,赵正阳不再伪装表面的客气。“您放心,我一定把思渺安安全全地救出来!”
“赎金我会准备的,对方要求怎么送过去就怎么送过去,你们的人要怎样追踪劫匪位置我不过问,但我有个别的要求。”方茂源顿了一下。“所有绑匪,一律灭口,对外就说在解救人质时不得已射杀。”
赵正阳思索片刻,慢慢地说:“你这样让我很难办,人都死光了,去审问谁?该怎么结案?一般小案子也就算了,绑匪也就一两个人,子弹不长眼,想留活口都难。但您这个案子涉及金额太大了,您的身份又摆在那里,一堆眼睛盯着,都等着要答案。如果我稀里糊涂把案子结了,总会有几家不傻的媒体跳出来问真相,那时我该怎么回答?”
方茂源听着,表情越来越难看,猛地敲了下手杖,站起身。“既然你帮不了这个忙,那我只好去求厅长。我想他有兴趣在救出渺渺后,听听你成为局长的奋斗历程。”
赵正阳瞬间脸色煞白,急忙拖住他。“方大哥!大哥!我是怎么走到这个高度的您还不清楚吗,没有您哪有我赵正阳的今天?”
方茂源淡淡地斜眼看过去。“现在记起来了?”
“一直记在心里!”赵正阳安抚他重新坐下,拿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接了杯冷水,大口灌下,等慌乱的心跳稍微平复,才重新开口:“不过,您总得告诉我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吧。”
方茂源摩挲着手杖顶端金子塑成的龙头,慢悠悠地说:“100亿不是个小数目,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绑匪怎么会想到要这么多赎金?我是凑得出这么多现金,但摞在一起体积巨大,不好搬运,而且太显眼,很容易就被你们锁定目标抓到。”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赎金数目太异想天开了。可能是个穷疯了的人,狮子大开口吧。”
“不。”方茂源两只手握得紧紧的,青色的血管在枯瘦的皮肤下凸起。“100亿刚好是我持有的鼎茂股份的总市值。”
“所以绑匪想要的其实是你的股份,而不是现金?”赵正阳想通了一点。
方茂源冷笑。“他是想把我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第三章 计划
“这么说,绑匪很有可能是鼎茂的其他股东?那直接调查他们就行了。”有了调查范围,赵正阳心里轻松很多。
“如果这么简单,我何必来这里找你。”
“难道您已经调查过了,没有结果?”
方茂源看了他一眼表示肯定。“凭我手下的那些人,想调查出结果要很久,但渺渺在他手里,要尽快救出来,越快越好。而且他敢在我眼皮底下,在我鼎茂的地盘上,明目张胆地劫走我的外孙女,这分明是向我示威!他敢做第一次,就敢做第二次、第三次!我不能给他再次动手的时间和机会。所以......”方茂源眼神发狠。“直接杀了他!”
“原来大哥是想要借刀杀人。”赵正阳点燃一支烟,深深吐了口气。“不过,大哥怎么能确定他会在现场?我按您的吩咐清场,可万一他不在,我能怎么办?”
“他在最好,永绝后患。不在的话,我自有别的打算。你只用按我说的去做,别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我知道了。”赵正阳把烟捻灭,走过去拉开门,送方茂源上车离开。
***
赵正阳走进会议室,一屋子的中队长立刻起立迎接,黄志平打算接着之前的继续讲,被赵正阳摆摆手阻止。“我来讲。”
黄志平一头雾水地坐下。
“我刚刚见了人质的亲属,对方已经在筹集赎金,明天下午就可以准备好。刑警已经在人质家里布置完监听,等待绑匪再次来电。”赵正阳停顿,目光扫视面前的中队长们。“你们要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人质的安全,同时清剿现场所有绑匪。”
匪夷所思的任务让在场所有队长都目瞪口呆,涉案金额如此庞大,绑匪一定持有武器且人数不少,很可能还有退伍军人在其中。营救过程会非常激烈,这种情况下谁也无法保证人质毫发无损,只能说尽最大可能安全解救人质。更奇怪的是,从来没有哪次营救是要求清剿所有绑匪的,很难做到,也不应该做到。
会议室气氛变得诡异,每个人都暗自思索这个不寻常的任务背后的深意。萧牧最年轻,也最沉不住气。黄志平一直拿目光示意她冷静,她却还是站起来喊了声:“报告!”
“有什么问题?”赵正阳不悦地盯着她。
“我不明白任务的内容!”萧牧坦率地看进他的眼里。“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牧,你也当了一年中队长了,怎么还会说这种话?”赵正阳很不高兴,转身正对萧牧,打算好好教育她。“上级把任务交给你,你需要思考的是怎样完成任务,而不是追问任务的解释。”
“但假如任务是有问题的呢?假如我没有问清楚就带着我的队员去执行,为了完成它我的队员身受重伤甚至因此牺牲,结果这个任务其实是错误的不该被执行的。”萧牧眼里燃着火。“我不能冒着牺牲队员的风险去执行一个错误的任务!”
“萧牧!”赵正阳吼道,“你在成为特警的那一天就该知道,你的使命是执行任务!流血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任务的对错在你执行完毕后上级自会判断。在下达给你时,它就是当时情况下最正确的选择!”
“我的使命是守护人民,而不是执行任务。”萧牧不屈不挠地反驳。
“那你和你的队员可以不参加这次任务!”赵正阳气疯了,他当上局长有些年头了,有很久都没有人敢这么三番五次地在人前跟他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