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好容易画完了一句话,白玉堂却没来看。
白玉堂正盯着刚进屋来的展昭:“……你家包大人欺负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没过12点呢,赶上更新了呼——【喂,谁会这么晚看文啊!
第31章 小祖宗
“……我没事。”展昭随意应了一声,向屋中望去,只见白玉堂卷着袖口、拈着大半块松烟墨,堂堂锦毛鼠能有这副样子,倒也是难得一见。展昭扯着嘴角笑了笑,转头去看呆呆的楼小冲:“楼小兄弟,这许久不见又消瘦不少,听说你吃东西还会挑嘴?你是正长身子的年纪,可不能这样。”
楼小冲愣在那里眨眨眼,像是终于认出眼前这人是谁一般,丢了笔就要跑去拉展昭的手,还笨手笨脚地撞得茶桌一个趔趄。白玉堂在旁看得真切,是那茶桌有一条脚短了二分,所以不稳。这开封府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的清廉似水啊,连个桌子都没钱替换。
且说展昭握住楼小冲的手指头,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他微微皱眉,看向白玉堂:“楼小兄弟是刚从外头进来的?也不叫他们找个火盆来暖暖身子。”
白玉堂耸肩:“我可没觉得冷——好吧好吧,难得展大人这么心疼个人,又是管他吃喝多少、又是管他手脚冷热的——那我去喊人……话说回来,这事该喊谁办?王朝?”
堂堂四大校尉之首,再怎样也不是随便差遣用来搬火盆的。
最终,展白两个领着楼小冲去了昨天刚刚重新打扫干净的客房。一进门,白玉堂就是一声感叹:“这屋子还真是挺暖和的。咦,你们开封府不是很穷吗?也舍得这么大白天点火盆?”还是个空房子没人住的。展昭只是轻轻斜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白玉堂顺手关上了门,展昭去桌子上重新摆开笔墨纸砚,忽然瞄见纸上刚写了几笔就被泼洒的墨点子淹掉的字迹,不由得摇头叹气。楼小冲则进了屋子之后就自觉地蹲到离火盆整整三尺远的地方,呵着热气暖手。
哈,那么远,能有多少热乎气呢?白玉堂走过来,推一把楼小冲:“靠近点去,又不会燎着了你……”话音未落,楼小冲受了惊一般弹跳而起,结果又是左脚绊着了右脚,身子往边上一栽,被白玉堂一把拎住后领提了起来:“不烤火?那就过来写字。”
“他还是个孩子呢,别那么凶。”展昭不赞同地盯着白玉堂的手,直到他讪讪地放开了,才道,“把火盆搬到这边来就是,写字、暖身子两不耽搁。”
得,五爷今儿就专门伺候你这位小祖宗了。白玉堂看看自己,也罢,正好这袖子刚卷起来还没放下来呢。他也不看盆子的把手在哪里,随意抱起来送到了桌子边的地上,然后故意在哪里甩着手喊烫。
展昭揉揉太阳穴,叹口气:“楼小兄弟你且慢慢写着,莫要心急。”他自己则走过去拉住白玉堂,伸出手把他的袖子一折一折的都放开了理平整:“毕竟是腊月里的天气,这是开封,比不得你陷空岛温暖。说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还要我一直盯着照看么……哎,你笑什么?”
“笑你真好看!”白玉堂看着他认真发问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好看?展昭一愣,不提防被他三分炭黑三分墨色的老鼠爪子地在脸上戳了一指头。
“现在更好看了!”白玉堂戳完就跑,跑到楼小冲身后去,装着看他一笔一划地画字符,嘴里却笑着告饶,“不闹了不闹了,这有正事没干完呢。”
……跑那么快,难道是怕展某和你一般见识还手?展昭无奈地笑笑,去找帕子擦了脸。他一边在镜子里照,一边却不由自主地想,假使方才他手上也有炭灰,假使方才白老鼠站住那里没跑,他到底会不会一时兴起真的戳回去呢?换了第二个人,那都是肯定不会的,不过白老鼠么……展昭甩甩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闹了一阵子,展昭也擦了脸,白玉堂也擦了手,一同再回来看楼小冲的时候,他却咬着手指站在那里发呆。展昭伸手拿过他写的字纸来,看了半晌没说话,被白玉堂等不及地夺了过去,一搭眼,差点惊叫出声——
只见这张白白的纸上,东一团、西一片地涂了好多横横竖竖点点捺捺,偶尔也有拼在一起方正一些儿的,却没一个能念成字的。
白玉堂吸一口气,把纸拍回桌上:“重写!”
不出意外地,他又挨了展昭一记眼刀。然后他看着展昭走过去微微俯身,温和地笑着哄那孩子:“楼小兄弟若是不会写字,画图也可以,白五侠也是急着要知道你是怎么流落到此,想要帮你罢了,你不要被他吓到。”
谁才要帮他……白玉堂忍不住了,一把拉过展昭,小声把楼小冲方才还好端端写字的情状说了一遍:“这小东西他、他就是不老实,就是耍滑头!你我且都不要理他,丢他出去大街上冻饿两天,看他还听不听话!”
展昭听了觉得奇怪:莫非这孩子竟是有什么事要避着自己、单独和白玉堂讲的?这么一说,方才自己一进屋子,他那一笔墨水刚好涂了写好的字……也不是无心无意的了?这么一想,他豁然醒悟,自己毕竟是官府的人么,寻常百姓或是江湖中人每每都对他这身份有几分忌讳的。既然如此,他且回避就是了。展昭也不多话,只是安抚地拍拍白玉堂肩膀:“他年纪小,一时把学问丢还给了先生也是有的,白兄莫要心急,容他细细回想吧——展某去叫厨房晌午多备两人份的吃食。”
送展昭出门去,房门一开一合,还卷进来两片雪花,原来外头又飘起雪来。白玉堂不知怎地,想起那日扮脚夫的时候,一个趁农闲进城卖柴禾的农人和他扯天扯地,说话间还感谢老天开眼落了这许多雪,来年必是个好收成。
怪不得老人家都教导子弟要多问问民间疾苦,其实万家灯火之下,一边是疾苦,一边也是甘甜,五味杂陈混起来,其实……白玉堂感慨万千地啧啧摇头,转身回来,却猛地看见楼小冲闭着眼睛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右手一支笔倒是麻利干脆地在纸上画个不停。
白玉堂轻手轻脚摸过去细看,这小家伙神神道道画出来的倒还真漂亮,圆是圆,角是角,虽说没张眼看,线条却接得严丝合缝,一分一毫都不差的。白玉堂看得心中暗暗称奇,也不惊动他,只是静静站在一边抱了手看。
且说另一边,展昭到厨房交待了午饭的事,又看了一会雪景,寻思着还是去找公孙先生聊聊。谁知刚走到公孙先生门口,忽地雪花飞卷,白玉堂扛着楼小冲奔了过来——他见着展昭似是想要招呼一声,又似是跑得太快收不住脚,直接撞进门里去了。展昭想想,也跟进去。
白玉堂虽然爱玩爱闹,正经起来也是很像那么回事的。展昭进了门,替他们掩好了门,白玉堂那边已经帮着公孙先生把人放到床上,顺便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还快手快脚地挽好了小家伙的袖口;待到公孙先生坐在床边调了气息开始把脉,白玉堂才直起身子来和展昭一起站在边上看。
“稀奇,稀奇。”公孙先生把脉半晌,只念叨了这么两句,就皱着眉头捻胡须。还未等他细说如何个稀奇法儿,那边楼小冲倒自己抬起手背揉着眼睛醒过来了。
一屋子三个大人团团围着看,楼小冲支着身子坐起来,从左到右一路看过去,喊人:“白玉堂、展护卫、老爷爷!”
且不说公孙先生默默转身去反省他年未半百就被喊做“老爷爷”,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一眼,都是欣喜得很:这小家伙,会说话了!
白玉堂抢先探过身子去,就要开口,却被展昭一把拉回来,自己笑着问道:“楼小兄弟醒了?这会觉得身上怎样?”
楼小冲却呆呆地定了一会,才指指自己的鼻子:“……楼小兄弟,是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你……”白玉堂能忍到这会已经是极限,也顾不得展昭阻拦,“你先前说的跑出来是怎么回事、画的图是要干嘛?”
“……什么?”楼小冲又呆了半天,最终却只憋出这么两个字来,气得白玉堂想要跳脚,展昭只得奋力把他推开,自己错上一步用身子挡住了,才没叫他扑上去抓住小家伙往死里摇。
可是展昭伙着公孙先生,这两个脾气好的温声细语诱导了半天,终于只好承认这孩子是真的傻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白玉堂和展护卫这两个名字。
真是头疼。
若是非要讲楼小冲这一来开封府,到底有些什么好处,于白五爷当属这么一条:他可以继续冠冕堂皇地蹭展护卫的床。
熄灯时分,展昭刚解了衣裳,就见这位五爷跳窗进来:“猫大人,客房叫楼小祖宗占了,今晚还得求您老收留一夜呐——”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最近俺都稳定地在大半夜更文呐。。【很光荣吗?!
第32章 白老鼠
这天夜里的白玉堂特别老实、乖巧、体贴——因为这天的展护卫特别不开心。
关于展护卫不开心这件事,白玉堂很是有些纳闷。他趁着展昭午后出去巡街的工夫,早拽住一脸不耐烦的——不知是张龙还是马汉——总之是那么一位,仔细打听过了前因后果了,今日并没有什么烦心的案子闹将出来,反倒是昨儿那个茶楼杀人、又故弄玄虚的凶手被连夜顺利逮到了,这会早已经丢进大牢里。可这是好事啊——按理说,就算展昭没有高兴得一口气冲到后院来和自己比划两招以示庆祝,也至少应该办完了差早早地回来,大家打两角酒吃个痛快。要是能酒到半醺,一起去房顶青瓦上躺一躺,吹吹风,再晒晒月亮,那就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