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站定了脚步,向着练武场前把守的两个家丁点点头:“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包括老爷夫人和小姐。”
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庞统从桌上取出火折子,逐一将练武场内的牛油巨蜡点燃,恍如白昼。他握着火折子的手紧了又紧,终于回过身来面向白锦堂。这还是庞大公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未知的可怕。
在庞统的注视下,白锦堂缓缓抬手解了覆面的白缎,衣衫破损的下摆格外显眼。他将白缎扔在一旁,脸上带着冷冽的笑意。
“庞统。”
白大爷的声音极冷。
“你该知道,李夫人与陷空岛已扯不开关系。”
这祸事,本就是自己带累了陷空岛,自然也要由自己终结。
看着面前冷漠非常的白锦堂,庞统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溢出丝苦笑:“锦堂……”
他当然知道,他全都知道,他只是还没来得及斡旋……庞统的手不自觉抚上腰间的配件,只觉得自己的胃袋酸痛难忍。
他也知道,凡是跟白玉堂沾了边的事,白锦堂的理智就会全部灰飞烟灭。
“亮兵器吧。”白锦堂随手从武器架上抽了柄长刀,他转了转手腕,眉头微蹙,“你我也许久没有好好打过一场了。”
庞统看着对方手中的刀,方才的酸涩全都消失不见。
这不趁手的兵器旁,正放在白锦堂用惯了的朴刀。
第五十二章 狸猫(二十六)
这场比试的结果,其实从这一刻起已经不重要了。
“锦堂。”庞统的声音低沉沙哑,随之响起的是宝剑出鞘的声音,“我从小到大事事都是第一,从不曾过分刻意去强求,亦不用担心落在第二,从不曾觉得辛苦。”
白锦堂垂头看刀,默默听着,不曾接话。只是攥着刀柄的手指微动,指节泛出微微的青白。
庞统轻笑一声接着道:“自当年金华初遇起,我便再也没有求过这个第一,似乎输给你并非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是今日,锦堂,我还是想堂堂正正的与你战上一场。”
他说罢执剑的手臂一挥,剑尖挑起武器架上的朴刀,使了巧力掷向白锦堂。
白锦堂一动不动看着那朴刀旋转着向自己划来,破空之声如在耳边。他轻轻叹了一声,松了手中长刀。
当长刀落地的声音响起时,那朴刀的刀柄正正巧巧被他握进了掌心。
十三斤四两重,与他平日练功时用的刀几无二致。白锦堂顺手一挥,抬眼看向庞统:“这刀……”
“这刀是我依着白家钢刀形制特意做的。”庞统笑笑,毫不遮掩的把心意吐露,“分别的这几年里,我只要在京中就日日握着这把刀,就像是与你交手一般。”
“何至于此……”白锦堂撇开目光不去看他,弹指一击刀背,发出锃然脆响,“是把好刀。”
被他怀着心意摸索了数百个日夜,再是破铜烂铁也被炼成了一把好刀。
白锦堂这样想着,也忍不住在这刀上摸索了整个来回。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庞统,双手反握刀柄使刀尖点地,目光明亮如星辰:“那今日,刚好就如了你的心愿。”
庞统背光而立,几近痴迷的看着白锦堂的脸。眼中似笑似叹,又似含着无尽的悲哀,声音却还是一如往昔的随性洒脱:“锦堂,你我难得一搏,不如赌个彩头。”
这场赌,其实结局早已能知晓。
这件事,在场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都心知肚明,今日白锦堂杀不了庞太师,日后庞太师也杀不了李夫人。但未来在赵叙坐稳皇位亲掌政权以前,他白锦堂与他庞统就再难有往昔执手相伴的日子。
他们注定了要这样敌对下去,白锦堂才能以武力威逼着庞太师不敢擅动,才能保得兄弟安康。皇室秘辛可关乎天下安危,白锦堂能跑金华白家跑不了,陷空岛亦是跑不了。
早知今日,来京的路上为何不走的慢些再慢些。
心中被这话催得酸软难耐,白锦堂开口的极其艰难:“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匆匆回首两人并不算长久的相处,白锦堂突然发现自相识以来都是庞统在竭尽全力的体贴着自己。你说要我不再恫吓你父,那我便舍了自己的命去护着兄弟情义,绝不教你为难。
这一次,就换我来宠护着你。
“如果我赢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庞统呆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艰难开口时嗓子已全哑了。他话说了一半便再说不下去,直到狠命咬破舌尖尝到血腥味才重新张口,“若我输了,你便亲亲我吧。”
他到底是舍不得他为难。
白锦堂垂眸哂笑一声:“请吧。”
刀光剑影拂乱了人心。
当铁器落地的脆响消散后,摇曳的烛影也恢复了宁静。
长剑划破了白锦堂的肩头,而他断了刀尖的断刃直指庞统的喉头。白锦堂轻轻往前送了送刀,断裂的尖端点破了米粒大小的皮肤。
这场赌的结局早已注定。庞统自三年前就已不是白锦堂的对手。
划破了白衣沾染了血液的长剑跌落于地,这是庞统幼年习武以来自一次丢开自己的剑。
白锦堂随手一挥,那残刀就已深深穿透了演武场的墙壁,只剩被摸索的光滑的刀柄露在外面。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庞统皱起了眉头看着一无所觉般的白锦堂:“锦堂……”
白锦堂像是被这一唤唤回了神智,他挑起嘴角一笑,在月光下一如数年前初见的模样。这张脸,能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勾去庞统的心魂。
在庞统看着白锦堂的脸愣神的瞬间,他如虎一般合身扑了过去,将庞统扑到于地牢牢压在身下。
“咚”得一声闷响,是庞统被扑到在地时脑袋磕上地面的声音。他疼的皱眉,却还是不想推开身上的人。
“庞统……元英……”白锦堂的唇印上庞统的喉头,被他的冰刃刺破的皮肤在吸允下渗出许多血来,抖动的喉结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压着他,就如当年白家老宅白锦堂的房间里一般,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彼此压住手脚再难分开。
白锦堂的唇带着濡湿的痕迹一点点上移,每过一处都会吸允出浓艳的红痕。当他的唇舌与庞统的搅缠在一起时手脚也像终于复苏一般动作起来,将上好的衣衫撕扯的凌乱不堪,破败如絮。
“泽铭。”
两个字从庞统的嘴中吐出,轻若气音,却让猖狂动作的白锦堂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
接下来就是更加疯狂的动作。
庞统微微偏开头避开了白锦堂的唇舌,轻声喟叹。他又回过头,英俊的脸庞已褪去少年人的圆润,带着冷冽如刀凿斧劈的棱角,“泽铭……”
放开了手脚的力道任由身上已经赤红了眼睛的白锦堂施为。
这还是他第一次唤白锦堂的字。
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如此亲密。
只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分离。
庞统是从来都不会让白锦堂为难的。
第五十三章 狸猫(二十七)
庞统身上的蜀锦织就的长袍极其柔韧,白锦堂几次拉扯无果后粗喘着气直起身望向安静躺在那里的心上人。
“元英……”
他的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问询, 带着无形的热度烫的庞统颤了颤。庞统闭了闭眼, 沉默即是默许。
重新捡起了跌落在一旁的朴刀, 白锦堂双手握着刀柄用破损的刀尖稳稳的划开庞统的衣衫。自幼练武的手极稳, 既能保证不划破他一丝皮肉又能带给他刺痛的感觉。
他就是要他痛,才能牢牢记住这一刻。
而他也一并痛着。
“当啷”一声轻响, 刚刚被捡起的刀再次落地。
月光下麦色的皮肤刺红了白锦堂的眼,他几近贪婪的看着身下的赤/裸的躯体,看着大方展示着自己一切的心上人, 然后伸手抚上了他的前胸。
白锦堂慢慢俯下身, 让自己紧贴着对方,他身上柔滑的冰绡自带着微微寒凉,在相触的瞬间冰的庞统一颤。伸手环抱住庞统劲瘦的腰肢, 白锦堂将脸窝在他的脖颈处,炽热的鼻息带起又一阵轻颤。
“元英……”他几近贪婪的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些许咸.湿的汗味混着皂角的味道, 让本就燥热的白锦堂更加难以自持。
这是他心爱的人,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刚刚还猖狂的不得了的白锦堂看着近在眼前的肉.体, 用鼻尖蹭了蹭庞统精致的锁骨, 突然就红了脸。
明显感觉到肩头升高了的温度的庞统轻笑了一声,耐不住心中的渴望展开手臂环抱住白锦堂的腰:“怎么,白大爷竟还是个雏儿么?”
白锦堂被激的冷笑一声,抬头吻住了作死的唇舌,反手将庞统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扣在腰带上:“脱。”
被吻的几乎喘不过气的庞统偏头躲开对方,垂眸敛住眼中的笑意,十分听话的解开了腰带。他完全不像白锦堂那般粗野莽撞,细细将衣服一件件脱下:“府中没有适合你的衣衫。”
白锦堂终是要走的。
“多嘴多舌。”被激的火气越发大了的白锦堂耸了耸腰身,成功止住了庞统的话,“你不如想想,一会要怎么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