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道:“我喊了,你没反应。”
云天青道:“喊得和猫叫似的,谁听得见啊。”
重光道:“够了!既已犯错,怎可推脱他人?若不施以惩戒,怕是日后还会再犯!念你初入门,便罚你到思返谷面壁一天罢了。”
云天青苦不堪言:“唉哟……”
云天青跟着玄震走在通往思返谷的小路上,看着一路两旁草木萋萋,莺啼鸟啭,倒也没显得多么垂头丧气。待至思返谷,玄震道:“喏,这儿便是思返谷了。师弟你需在这面壁思过一日。”说罢转身欲走,云天青拦住道:“什么时候送饭?”
玄震有些好笑:“既是思过,又何来的饭食?”
云天青大惊:“啊?那不是要饿一天的肚子?”
玄震点头道:“正是。”
云天青这才泄了气似的长叹:“唉……”
琼华的思返谷并不是常有人来的,而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光顾这的常客只有云天青。当然,这是后话。此处偏僻幽静,绿草如茵,间或生着些野花,踩上去颇为柔软。云天青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地面壁思过去,便大大咧咧往草坪上一躺,打起了盹。初时尚睡得香甜,然而一段时间后便被肚子的咕咕声吵醒了。抬头瞧见刺目的日光,该是正午时分了。云天青本就因为晚起而没来得及吃早饭,加之现在连午饭也没了着落,顿觉腹中似有火在烧,实在是□□。肚子一饿,饶是生龙活虎如云天青顿时也萎靡不振起来。然而他到底是不会偷溜出去的,既是受罚,若是连这点规矩也不守,怕是要被赶下山去了。
云天青在思返谷中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别说野味了,就是野菜也不见一株。他饿得在草坪上打滚来发泄肚中饥饿的痛苦。最后实在累极了,才在草坪上浅浅睡去,便这么浑浑噩噩地捱过一下午。
太阳西落,暮色开始笼罩四周。夜空中有明星开始闪烁,为这思返谷更添了一分静谧。云天青在纠结第一百零三次后终于决定向肚子投降,偷溜出去找些吃的。此时身后草坪上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云天青回头,面上顿露喜色:“师兄~”说罢正要扑上去好好拥抱一下,忽然瞥见玄霄背在身后的手中似乎拿了什么东西,不由奇道:“咦,师兄,你手中拿的什么啊?”
玄霄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道:“不过是些饭食罢了。想你连早饭都不曾吃,该是捱不住了。”
云天青嘻嘻笑道:“还是师兄好,惦念着师弟一些。你倒是不怕被重光长老发现,一起受罚啊?”
玄霄脸色红了一红,道:“咳,我瞧过了,长老此刻正与掌门商量门中重要事宜,一时半会出不来。”
云天青哈哈笑道,轻轻接过玄霄手中饭食,大剌剌坐在草坪上就开吃了。玄霄在一旁坐下,静静看着他。云天青一边吃一边感慨道:“有饭无酒,实在是少了一分乐趣啊。”
玄霄皱眉道:“既已修仙,怎可再沾染酒气?”
云天青道:“师兄,这酒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可惜早上匆忙间落在房里了。”
玄霄沉默许久,终于出声道:“需要我帮你拿么?”
云天青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师兄不必愧疚的,早课迟到就是我的错,和师兄半点关系也没有的。”
玄霄道:“是我……”
云天青道:“诶,我早上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师兄不必放在心上。”
玄霄叹道:“那你今后也早些睡,免得早晨又醒不过来。”
云天青凑过去,与玄霄的面孔仅几指宽的距离,嘻嘻笑道:“怎么,师兄心疼了啊?”
玄霄面上微不可见地红了一红,广袖一甩,站起身,恼道:“胡闹!”
云天青哈哈笑道:“不过玩笑罢了,师兄怎么又当真了?”说罢伸手牵住玄霄的手,道:“再坐一会吧,师弟在这实在是寂寞得很,连半个说话的人也无。”
玄霄拗不过他,只得再次坐下。
看着云天青一边吃,一边给他讲些从前他闯荡江湖的趣闻,玄霄心中莫名地感受到一阵温暖。这种温暖,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却使他觉得莫名的贪恋和依赖。他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只得面上微微一笑。
正在滔滔不绝的云天青愣了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师兄,你笑了?”
玄霄道:“啊?”
云天青道:“师兄,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玄霄这次倒没有起身便走,只是道:“又在胡说些什么?”
云天青也不急,只是道:“师兄,很少看见你笑啊。整天看你把什么都憋闷在心里,长久下去不憋出病才怪。你还真打算成仙啊?”
玄霄道:“一张嘴没个遮拦。”
云天青道:“师兄,以后多笑笑。”
玄霄不由愣怔,云天青眼中少见的认真让他不由下意识道:“好。”
云天青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接着滔滔不绝:“我方才讲到哪了?嗯对,方家小姐和自家的伙计福贵有了私情……”
玄霄却是脑中久久浮现云天青适才神色,很长时间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若是换了百年后,玄霄便会明白这种愣怔来自于何。
每个人都有对平凡幸福长久以来的渴望与依恋,只是有人将它长埋于心,不曾发觉。玄霄亦是如此。走过平湖烟月,看尽人世繁华,兜兜转转后,只有最初的那份清欢才能始终如一地使自己的心感到悸动。
只是当他发觉时,却已是各自百年不堪回首,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大开——
云天青:美人笑起来挺好看啊,再给爷笑一个?
玄霄:讨厌啦,人家害羞~
霄叔已崩坏orz 6.26
改内容提要 1.18
☆、寿阳
云天青这几日很馋。
此馋却不是馋那些饭食,而是肚子里的酒虫不安分了。
云天青嗜酒如命,这也是玄霄与他相处久后才慢慢发现的。几日不饮酒,甚至不闻酒香,便如同丢了魂似的坐立不安,眼神无光。
入夜,玄霄坐在床上,像往常一样在心中默默温书。云天青今夜难得未在思返谷度过,却在房中踱来踱去。初时玄霄尚能稳如磐石地坐着,渐渐也按捺不住,怒道:“云天青,给我安分坐着!”
云天青哀嚎道:“师兄,我要喝酒~”
玄霄皱眉道:“若是重光长老听到,必要重罚你。”
云天青抱头道:“师兄,再不喝酒我会疯掉的!”
玄霄一指窗外:“要发疯去外头,休在此地大呼小叫。”顿了顿,又道:“我不介意你去太一宫前头发疯。”
“……”
其实几天不喝酒,确实是为难云天青了。想他以前纵横江湖的逍遥日子,哪一日手中无酒?有酒有剑,方为恣意人生。然而自打进琼华以来,葫芦里的酒本就剩的不多,又被须臾幻境中的小老儿又喝了一半,饶是云天青一滴一滴数着喝,到现在也是一干二净了。而云天青又是个无时无刻手离酒的,怎能按捺得住。别说是重光长老,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找酒的决心了。
于是翌日,云天青踩着守门弟子换班的点,趁着众人正准备上早课的当儿,换上便衣,偷偷御剑溜下了山。
是日上早课的乃是青阳长老,性格温和,见云天青不在只当是又被重光罚去了思返谷,并未深究。众人亦是早已习惯云天青的缺席了,并没有大惊小怪。
可是玄霄是个例外。今早起来云天青已经不在床上了,这却是自进琼华以来的头一遭。他暗想云天青该不会是早起练功去了吧,然而自剑舞坪转了一圈亦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待早课结束后,玄霄回到房中,云天青依旧不曾回来。玄霄奇道,莫非是去哪个僻静处修行了么?最近师父所授法术确实需要多加钻研,无怪乎聪慧如云天青,亦需要多下苦功了。
然而他若是知道此时此刻的云天青是在云端御剑逍遥,多半会气结。
寿阳新上任的县令柳世封今早不知怎么醒得比往常早。甫一睁眼就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啊,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罢了,许是旅途颠簸,客栈简陋而睡不安稳。他起身站至窗前,窗外晨雾朦胧,袅袅娜娜,初升的太阳在云间显得隐隐绰绰。此刻他正在赴任途中,估摸今早便可至寿阳境内。他如今正是想要一展宏图之志的年龄,思及今后仕途生涯,饶是儒士出身的他心中亦有豪气顿生。他并不耽搁,收拾妥当后便和夫人阮慈及几个奴仆上了路。
马车依旧飞速奔驰,然而不过半个时辰光景,马车陡然停下了,却听见车外阵阵喧哗。柳世封正要掀起帘子往外看,车外家仆阿贵喊道:“老爷!遇到山贼了!您在里头可千万别出来,外头有小的和阿福顶着!”
柳世封皱眉道:“阿福和阿贵的身手算不上好,怎么能和山贼硬碰硬呢。”他转头看到阮慈惊慌之色,道:“夫人莫慌,待我出去瞧瞧。”
他掀帘而出,见阿福阿贵正和几个山贼扭打在一起,山贼数量虽不多,但身手敏捷,想来个个都是好手。柳世封不通武艺,但阿福阿贵身上已有了好些伤口,想来已是处于下风。阿福转头瞥见柳世封,大声道:“老爷!不是叫您别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