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泽大大的眼睛触及到包正热切的目光,顿时垂下了眼皮,不自然地双手端起了碗,吞了一大口酒酿圆子,险些被呛到。
包正抬手轻拍公孙泽的后背,公孙泽身子一颤,向右边躲闪了一下。
真是别扭的性格啊……包正收回了右手。
两年前,白玉堂和他的兄弟们中了孔雀王和吴天的陷阱。在警方找到他们时,除了白玉堂外,其他人都已中毒而亡。
当时现场的警员见白玉堂他们都穿着警服,以为是自己人,在将白玉堂抬到通风顺畅的安全区让他等待救援后,就继续参加搜查了。
中毒较轻的白玉堂恢复体力后找到了吴天,与其进行殊死搏斗,最终将吴天杀死,随后不知所踪。
从现场状况看,白玉堂身受重伤。
随后的两年中一直没有白玉堂的消息,他再没露过面。警方猜测他早已伤重不治,独自死在了某个角落。
按照白玉堂的性格,如果他还活着,必然会找孔雀王报仇,然而孔雀眼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没过多久,孔雀王也确信白玉堂已死,不再有所防备。
而事实上,白玉堂躲进了一辆暂时停靠在路边的货车上,随着货车远离了现场,切断了警方和孔雀眼追踪他的线索。
下车后,白玉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个地方他来过,而且曾经看到胡雪莉走进了其中一间房子。
白玉堂捂着伤口,闭上眼睛用力回忆,终于想起了那间房子的确切位置。
彼时胡雪莉和薇薇安正在警局焦急地等待包正他们的消息,家中自是无人。
白玉堂潜入胡雪莉家中,找出医药箱,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便虚脱,晕倒在了胡雪莉卧室床边。
当晚,与包正、公孙泽和包妈分开的展超带着其他警员回到警局,在DBI把天台发生的事告诉了胡雪莉和薇薇安。
薇薇安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又觉得此时回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让他们在家里好好捋顺一下。
于是,当晚展超送薇薇安回报社,她在报社过了一夜,错过了与包正的道别。
胡雪莉曾邀请薇薇安回她家住,但薇薇安婉拒了。
胡雪莉开车回到家中,凭借当了多年法医对气味的敏锐感觉,她一进门就嗅到了房间中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胡雪莉从门口拿了一把雨伞,小心翼翼地轻声走到卧室,那是气味的来源之处。
借着路灯透进来的微光,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胡雪莉用伞尖轻轻戳了戳那个人的腿,那人还是不动。胡雪莉确认对方不会给她造成危险后,打开了房间的灯。
在看到那人的脸时,胡雪莉吓了一跳——白玉堂!
就在不久以前,这只白老鼠还活蹦乱跳地在德城闹腾,现在竟成了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感慨世事无常啊。
胡雪莉听说了吴天设下陷阱一事。白玉堂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在吴天控制医院的时候,如果不是白玉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维护,让她捡到电报并协助她把纸条传出去,医院的人质能否平安得释就真不好说了。
听展超说,五鼠中陆方早就死了,现在的陆方实际上是个收钱演戏的,四鼠当中能够主事的是白玉堂。他们之所以受吴天控制,为的是得到吴天手中能够治疗白玉堂二嫂药物。从这一点上看,白玉堂这个人还是很重情重义的。
胡雪莉看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白玉堂,想想自己虽然是法医,但好歹也是学医的,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总不能见死不救,放着白玉堂在自己家中等死。
她将白玉堂扶到床上,为他处理伤口,并且清理了家中和门外的血迹,以免有人找上来。
第二天,白玉堂仍然没有醒,胡雪莉试试了他的额头,有些烫手。家中的药品只是普通的消炎药,要防止白玉堂伤口感染,还需要抗生素。
怕白玉堂醒了之后乱走,胡雪莉留了纸条,大意是让白玉堂安心养伤,不要离开。之后她从在医院工作的同学那拿了所需的药物,匆忙赶回家中为白玉堂治疗。
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空气中飘来一股饭香。他想起身,却失力跌下了床。
厨房中的胡雪莉听到声音,赶紧放下手中熬粥的勺子跑了过来,扶起白玉堂。
“你为什么要救我?”白玉堂坐在床边虚弱地问。
胡雪莉叹了口气:“你既然都来了,我也不能让你死在我这里。医院的情,就当还你了。”
白玉堂无所谓地一笑:“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我也没指望你还这个情。”
白玉堂试着站起来:“这次多谢你了,我该走了。”
“你这个样子能走哪去?投案自首还是等着孔雀眼的人过来给你补上一刀?”胡雪莉按下白玉堂,接着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先养好伤,只要你保证不再做坏事,之后你爱去哪就去哪,与我无关。”
“你好歹也是警局的人,这样不算窝藏逃犯?”白玉堂轻笑:“莫非你是爱上我了?”
胡雪莉将一缕头发拢到耳后,笑道:“你想多了,不过是看你可怜。”
白玉堂收起笑容,抿嘴:“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当做给你的报酬。”
胡雪莉想了想:“好吧,既然如此,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白天的时候胡雪莉已经听说包正交了辞呈,她知道包正要加入孔雀眼了。虽不清楚包正打的什么主意,但她相信包正不会真的跟着孔雀王走。而依她对白玉堂不深的了解,白玉堂一定会为他的兄弟报仇,只是不知道会采取怎样的方式,但应该会接近孔雀眼。
“如果你要找孔雀王复仇,答应我,不要伤害包正。”
白玉堂并不知道天台发生的事,听到胡雪莉要求,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想多问。
“好。”白玉堂点头。
半个月后,白玉堂伤愈。
临别前,他对胡雪莉说:“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他知道胡雪莉救他承担了多大的风险,只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见过,不再联系,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离开后,白玉堂隐姓埋名,收敛从前的傲气,混入孔雀眼在外地的分据点,寻找报仇的时机。
包正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接着说:“梦飞去传消息那天,我被孔雀王识破。他将我关进一个大铁箱中,让人运走,埋入墓地。孔雀王说,那个箱子就是我父亲最后一次表演时使用的道具。当年他在表演这个逃生魔术时超出了预定时间仍然没有出现,助手和观众都以为出事了,赶紧打开箱子,却发现我父亲早就不见踪影了。这个箱子后来被拍卖,由一个神秘人高价买走,买箱子的就是孔雀王。
“孔雀王告诉我,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就埋在Z城的青山公墓,而旁边的一个空位是给我留的。刚好Z城分据点的人也在,他便让Z城的人将箱子连同箱子里的我运走,送我去该去的地方。
“他说他给我一个机会,这个箱子本就是魔术道具,有逃生的机关,如果在到达Z城前我能逃出这个箱子,他便不再管我,放我一条生路。”
薇薇安聚精会神地听着,很是为包正捏一把汗:“所以你逃出箱子了?”
包正伸出手指摇了摇:“我说了,多亏了白玉堂,是他放我出来的。运送箱子的人刚好就是混入Z城据点的白玉堂。那天是他开车,他故意撞车,制造了一起事故,趁着其他人受伤昏迷的时候将我放了出来,告诉我去他的安全屋等他。之后他对人说我自己逃了出来,按照孔雀王的指示,不再追查我的下落。
“白玉堂与我汇合后告诉我,据点的人得知孔雀王因我被抓,气愤不已,他们并不打算遵守孔雀王与我的约定,誓要抓我报仇。为了逼我现身,他们还预谋伤害我妈和你们,也准备实施针对警察的恐怖活动。在这三个月中,我和白玉堂根据我们之前收集的情报,重新制定策略,最终将剩余的人员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包正长舒一口气,声音变得轻松起来:“然后我就回来喽!”
包正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三个月间发生的事,而公孙泽却知道事情并没有包正说的那么轻松容易。他不敢去想,如果没有白玉堂,后果会是怎样。
“那白玉堂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薇薇安问。
“他啊,他说他兄弟和嫂子的仇已经报了,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开心或者解脱,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他说想回老家,守着那些回忆,或者四处游历,替哥哥们看看他们想看却没能看到的风景。”
薇薇安露出伤感的表情:“其实他真的不坏。如果是在古代,他应该是个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江湖义士吧……”
“对了,梦飞呢?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她没事吧?”包正问。
一直沉默的公孙泽闷闷地说了一句:“现在才想起来问你老婆怎么样啊,也不知道她看上了你什么。她功过相抵,上面给了她新的身份,并且表示会在孔雀眼全部清剿前给她提供保护场所,但是她拒绝了我们提供的保护,说要去找你。不过没找到,这期间我们也有联系,她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