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班主害怕了?”陆小凤看着蹙眉的美人,语气难免轻佻。
画娘子强作镇定,冷哼一声:“即使这样又如何?这只能说明,高梦来的确是个人面兽心杀人害命的伪君子!”
“他是伪君子不错。”陆小凤点头,“甚至禽兽不如。”话锋一转,他看着画娘子,面色骤沉,冷然道,“不过我觉得班主你不遑多让。”他可没忘记,鸿雁坊火室下那座冤魂无数的焚尸坑。
“你什么意思?”画娘子两只手背在身后,慢慢地套着一副惨白到有些诡异的手套,一边看着陆小凤道,“我听说神捕门的人从鸿雁坊搜出来很多具尸体,不过这也是这家黑心作坊的事,陆大侠不会想栽赃到我这个戏子身上吧?”
陆小凤摸摸胡子,嘴唇一翘,啧,还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儿。
“啊,那不如我们先谈一谈平安镖局步镖头的死如何?”
画娘子还在继续自己的动作:“谈什么?他不是被那群土包子杀掉的吗?”
“关于这件事,我不得不说班主你做的很聪明,却也狠毒,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至于斯......”陆小凤想起二丫头说的关于吕有刘金的事,心里淡淡的不爽喟叹——那一对悲催苦命的替死鬼。
画娘子不以为然,陆小凤继续道:“鸿雁坊花那么大力气造的纸,自然需要一个好伙伴帮忙往外卖,纵观这整个香河,只有平安镖局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不难猜出他们狼狈为奸。而刘金和吕有是步三刀的手下,吕有意外地发现了自己老大的秘密,结果被灭口,刘金以为杀他的人是步三刀,所以想了一招偷袭杀人的办法,不止杀了步三刀,自己也吞下了□□。”
“哼,这关妾身什么事?”画娘子兀自嘴硬。
“看起来是不关班主什么事。”陆小凤笑道,“可是我好奇的是,为什么步三刀因为自己病重,已经准备悔改,而刘金还选择在这个时候杀他,让真相水落石出,才能为吕有更好地报仇不是吗”他缓缓伸手,直指画娘子,“所以这背后,一定有人逼他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我只好猜测,是有人窝里斗咯 !”
画娘子想起步三刀,一副鄙夷的神色——那个胆小鬼,娶了个能当他闺女的女子,把身体耗尽了不说,还想临死之前反咬一口,根本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
“不过我现在不得不说,吕有和刘金其实是这整个案子破案的关键,也是你最大的破绽。”
“什么意思?”画娘子已经带好了一只手套,闻言一愣。
陆小凤仿佛当真沉浸在捋清案情之中,对画娘子的动作视若无睹:“你应该知道吕有曾经被逼到一座小山村里,就是被陷害为杀人凶手的络腮胡他们的三张村,我曾去那里取回过一封信,信封内画了一幅画,是步三刀和一个蒙面女子见面的场景。”
“那又如何?”画娘子似有所倚。
“呵呵,班主果然早有准备。”陆小凤对她的反应毫不惊讶,“班主真是我见过能称得上一句聪明的女人了。”
“哼!”画娘子冷哼。
“自从你派的黑衣人和高梦来找的柴柴柴一家人没有把我和花满楼逼出香河,这香河就时刻有人监视着我们,所以我故意在客栈大厅里将信的事告诉花满楼,并专门提到了信上有个女子之事。”
画娘子表情顿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来班主已经猜到了。”陆小凤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落落道,“我将信的事传出去,果然,班主耐不住性子,去了一趟鸿雁坊。”
“你怎么知道?......”画娘子话一出口,再噤声已是来不及。
陆小凤双手一摊:“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了。”
“是玲珑白的香。”
似最顺滑的锦缎一般的声音响起,花满楼掀帘而入,回答了画娘子的问题。
画娘子看到花满楼进来,脸色顿时更难看,她可不会傻到相信花满楼捧过几次她的场,就认为他会帮她。早有耳闻花满楼眼盲心不盲,一个陆小凤就已经够麻烦,再加上一个花满楼,难道她今天是要栽在这里了吗?
第22章 何为雅俗
陆小凤看到花满楼进来,鼓了鼓脸颊,不知想到什么,但到底还是放下手中东西,凑过去问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花满楼扇子轻摇,嘴角含笑:“这案子我也从头到尾参与其中,难道不能来吗?”
陆爷望天——是,你花七少哪儿不能去啊,天山顶,深海底,随便您去哪儿!
似乎察觉到身旁人的小动作,花满楼状似随意地开口:“吃早饭时没见你,一大早就来了吗?”
跟过来的余喜探头探脑地张望,攥着帘子纳闷——怎么花满楼这么关心陆小凤什么时候来的?
陆小凤脸色有些尴尬,摸鼻子:“没有啊,我昨晚上去了集香楼,在那儿吃的早饭。”
......
花满楼脸上笑意不变,却不再同陆小凤低声聊天,往前几步走到画娘子前面站定,伸手,细白修长的手指间挂着一个香囊。
画娘子见两个人嘀嘀咕咕恍若无人的,以为他们在商量怎么算计她,正一脸戒备,看到那个香囊却是一愣:“花公子这是何意?”
花满楼皱了皱鼻子,似乎是闻到一股香味一般,然后只听他说道:“这里面是培育玲珑白时加过的香料,味道独特,所以我送去参加斗花大会的那盆玲珑白,也带着这种味道。”
画娘子脸色一变,情绪瞬间激动:“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就耍这种心思,我不相信,这绝不可能!一盆花而已,我去鸿雁坊买纸,不小心沾染到了不行吗?”
“怎么不可能?”陆小凤走上前来,想顺势拍一拍花满楼的肩膀,却被他若无其事地避了开去,看不出是故意还是无意。陆爷噎了一下,用落空的手挠挠头,才继续道:“其实你与步三刀的来往,根本不可能瞒过步夫人,有时候女子看似柔弱,其实心细,我和花......满楼去步府拜访的那次,她曾提过步三刀与一个女人来往密切。”
画娘子表情恨恨,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事情。
陆小凤心里叹口气,接着道:“其实她只说了一个女人而已,我当时并未往心里去,可偏偏这时候,画班主你特地相邀我们过府一叙,还看似巧合地让我们知道了你与步三刀是故友,而这个时候,我又在三张村拿到了刘金写给吕有的信,上面正好也画着一个蒙面女人,把这一切联系到一起,我不怀疑画班主,自然说不过去,而花满楼去听戏,却在你身上闻到了用来引诱凶手的玲珑白的香气,正好验证了我的怀疑。”
“哼哼!”画娘子冷笑两声,直勾勾地盯着陆小凤,“陆小凤,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难缠的人。可纵使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是我指使鸿雁坊杀人炼纸,也是我挑起两重山的事端,可现在鸿雁坊已散,高梦来已疯,没有证据,你又凭什么问我的罪?!”
看着已经露出本来面目,神色狠厉却兀自狡辩的画娘子,陆小凤和花满楼齐齐摇头——唉,不知悔改啊,不知悔改。
余喜瞪大了眼躲在花满楼身后看——这姐姐太凶残。
“这几日就是两重花的花期。”
房间里只剩下画娘子一人放纵癫狂的笑声,花满楼淡定清雅的声音响起,及时地阻断了魔音灌耳。
画娘子双手在背后紧握成拳,青白的手套发出淡淡幽光,异常诡异。
“你费了那么大心思抢高梦来的宝贝,应该也不止要他闭嘴这么简单——两重花,才是你最终的目的。”陆小凤抱臂,看着她的目光里八分的淡然,一分的无奈,还有一分的可怜。
鸿雁坊找到的那盆碎掉的两重花,用脚趾头想想都不会是真的——高梦来再傻,也不会去抢一盆已经毁掉的两重花,何况是一盆已经毁了他一生的东西。
余喜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觉得身后一股浓浓的煞气传来,他打了个寒颤扭头,一张冷峻的大脸突然放大,他吓得连滚带爬地窜进房间里,挂在花满楼身上不下来,边抱还边喊:“楼楼小心,砸场子的来了!”
被当做画娘子同党的盗无用堪比司空那只神隼的犀利双眸在他身上缓缓滑过,最后视线停留在陆小凤身上——从哪儿跑出来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蠢货?
......
余小喜瞬间就怒了好吗——老子叫出来是给你面子,你再用这种鄙夷嫌弃的眼神看老子,是想尝尝妻离子散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滋味吗?!
陆小凤眼神一变,走过去把人扯下来,推到盗无身边:“这不是前几天给你送过去的那个偷花贼吗?你不看好怎么给放出来了?”
盗无左臂缠着一圈黑布,看不出质地,若有似无的精光透出,他挥手一挡,把人又推给了守在门外的胖瘦捕快——这等小毛贼不用过本捕头的手。
我了个擦,你们当以为踢足球呢?
花满楼及时伸手,把人带过来,冲盗无道:“他是我的朋友,之前的事是一场误会,稍后我再跟你说。”
盗无没什么反应,已经走过去看画娘子。
陆小凤看着站在花满楼身边趾高气扬,一副我有靠山你揍我呀的小人模样,冷冷叹了口气,转身越过盗无,径直走到画娘子跟前,大手一挥,袍袖带起阵阵掺杂着胭脂味儿的香风:“案子已经说清楚了,快点打完快点结束,这儿这么多人,你挑一个打了,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