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之后他们便乘着飞机离开了边境线,但仍是在一片林海之中,协助武/警做着最后的收尾。
他们十几个人只有两个帐篷,吴轩靠在最边上,睡在袁朗的里面,他睡不着,除了第一天的身心俱疲,余下这些天,每当他要闭眼的时候,那人背景板消失的一幕便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着,深深地去刺激吴轩已经脆弱了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只要一闭眼,便马上会掉入那一片血海之中,他只要稍稍放弃挣扎便马上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他拼命的扯着衣领,想给自己更大的呼吸空间,他动作过于凶狠,硬生生的在胸口抓出好多道伤痕。
他觉得他就要挣扎不动了,那黑暗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他全身浸在血水之中几近窒息,甚至在他混乱的思绪里,挣扎的意味都开始慢慢淡化,他觉得自己也快要像是那片背景板一样,血腥、黑暗、然后......消失不见。
心底似是有个声音在说,消失吧,现在得你不痛苦吗,你做的所有事,又有几件是你真的喜欢的事情呢?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人,偏偏你要活得这么累,别人的负重前行,背负的是成千上万人民群众的安康,你呢?你背负的不过是你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不会有人知道,你要背着它一辈子,不能真正放松,不能全身心的相信一个人。
你参加过庆功宴吗?你参加过所谓朋友间的聚会吗?没有,从来没有,因为你害怕啊,你和所有人都是不同的,哪怕背景板有用,那也不过是在证明,你是一个有丁点用处的怪胎而已。
你干嘛要活的那么痛苦?干嘛非要背着这样的秘密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呢?消失不是最痛快,最简单的放松的方法吗?
那声音充满着蛊惑,将吴轩负面情绪慢慢扩大,缓缓的引导,便在吴轩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的时候,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带着大片大片的绿意,缓缓划过那片血海,给他喘息的空间,又缓缓撑开那越来越逼近的黑暗,而后将他紧紧的缠绕住。鼻息间绝不是青草的味道,而是那股熟悉的让人心安的烟草味。
吴轩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待呼吸平定他才看清,自己正被自己队长圈在怀中,微微抬头便正对上袁朗担忧的表情。
吴轩看到袁朗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只是低下头避开袁朗的目光,将头埋在袁朗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说自己没事,还是只是不想回答袁朗的任何问题。
袁朗眼中的担忧更甚,他多少能猜测出来吴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毕竟他之前便对吴轩的能力有过猜测,他不是单纯的因为杀了人而害怕,吴轩的家庭背景在那摆着呢,当兵的责任、义务、可能遇到的事情吴轩不可能不知道,他不会出现许三多那样的自我否定自我矛盾,那问题便只能是和吴轩那个类似读心术一样的能力了。或者说,那种能力并不是靠听,而是看......吴轩每射出一枪,不管能不能射中,会不会偏差,第一个动作就是移开视线,老A的配备,枪/支/弹/药无论是速度还是穿透力都是顶配了,这样的子弹射击到人身上的时候完全不会有任何血腥的画面,血花四溅什么的都是没有的,所以大多像吴哲这样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对自己杀了人这一点有太大的感受,都是要事后缓一会儿才能真的明白,自己杀了人了。
所以袁朗猜测,吴轩的能力,怕是能看到每一个人的心理变化了。
人在死的一瞬间心底到底是怎样一个变化袁朗不知道,可看着吴轩的反常他也能猜出一二来。
这种感觉并不好。这种能力就算有利处,可一个人背负着这样的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好受呢......
袁朗慢慢的收紧怀抱,将吴轩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他现在只能赌,赌他在吴轩心底的重量,赌吴轩对他的信任,赌他挂在吴轩身上的那颗心到底能不能被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本来昨天想发这章的,然而昨天写了一半中午睡觉的时候突然开始发烧,烧到39度,脑袋疼的要炸开一样......后来烧退了但是脑袋依旧疼的要死......所以现在才写完发上来......见谅
第89章 第 89 章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三天,出了一天一次的站岗巡逻,其余时间都比在部队的时候轻松得很。
然而就算是巡逻,也都没有他们几个初次体验任务的人什么事。
大家都有个理解,任务发下来了,便自动替他们领了。甚至如许三多这种一直在自我否定中深思的家伙,都根本不知道还有任务这么一回事。
反倒他们几个人里,吴轩表现的最正常,开始他们还以为吴轩的爹毕竟就是个当兵的,吴轩对这种事情肯定早别人一步,先端正了心理态度。可仅是三天,再迟钝的人也能发现吴轩的不正常了。
太温柔,太听话了。
这不是他们家少爷的性格。
的确,不是所有人都会想许三多一样反应过激,甚至以不登机为由,逼着队长同意他去参加死者的火化仪式,甚至如不是当时齐桓在一旁看着,许三多那副样子都恨不得跪在死者家属面前,说都是他的错。
但就算是心理调节能力如吴哲这样的,也会时常望着一处发呆,晚上失眠,坐在帐篷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吴轩心里强大他们信,可要知道他们认识的少爷,但凡是笑得温柔如水定时又想起什么花招在受到自家队长的鼎力支持之后要对他们的日常训练下毒手了。可现在,他却完全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不开玩笑了,不耍坏心眼了,甚至在这处风光大好的地方,每天仍是乖乖的吃饭、训练、睡觉,你同他说话,他便对着你笑。哪怕吴轩笑的再好看,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在看不出来吴轩的反常,那边不用当兵了,连最基本的观察能力都不达标。
可是同自家队长反映了自己的关心之后,队长只是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资料,同他们说一声,再等等,便没了下文。
等什么,怎么等,却全都不说清楚。
袁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在尽可能的给吴轩空间,尽可能的让吴轩的情绪慢慢缓释,尽可能的让吴轩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相信自己,于吴轩,他不想用什么诱导、干涉,用着像是哄骗一样的方法或者更强硬的办法让吴轩把他的负担交一半给他。
他想让吴轩自己走出来,避免了日后再度反复的可能,处于对自己看中的兵的信任,更是处于对自己看中的人的信任。
但同时袁朗也更清楚,他既然下定决心越过上级做下的这个决定,他便必须为吴轩挡下所有来自铁头和他更上面的人的质疑。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事情。
吴轩与他而言,早便不是什么普通士兵,从他下着圈套,一步一步的将那只大兔子圈进自己的地界,搂入自己的怀抱的更早之前,他对那只大兔子便是势在必得的。现在那只一项挺着脖子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做到做到最好的大兔子,终是软下了身躯,将自己圈在了角落的时候,他要做的,便是站在他身前以己之力承担下外界所有的风雨。
等着他,重新恢复成那只他熟悉的骄傲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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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部队,袁朗也没问吴轩同不同意,将两人床之间的属于吴轩的电脑桌撤了,又将自己的床从墙边搬到了吴轩的床旁边,把两张床拼在了一起。
吴轩过来看过一眼,也没说同不同意,他现在很少说自己的想法了。喜欢也是微笑,不喜欢也是微笑。
晚上吴轩乖乖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面朝里只把后背对着袁朗那张床。袁朗洗漱回来的时候也才九点刚过,看着吴轩一副要睡觉的架势也没说什么,换了衣服,关了灯摸回床上之后,就将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子揽进了怀里。
之前在野外的帐篷里,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吴轩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一夜,看似平静,可袁朗知道,这一夜有多少次,吴轩在自己怀里努力克制着发抖的身躯,努力克制着想要拼命喘息的冲动,努力克制的那几乎来自心底的恐惧。
袁朗除了一次次的收紧怀抱,什么也做不了。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吴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却已经习惯性的睁开了眼。
袁朗不在房间里,说起来他一向也是起的比自己早的。吴轩抬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今天,他还活着。
洗漱穿衣,因为昨晚出的一身冷汗,吴轩还特地洗了个澡,等他收拾妥当,带着洗漱用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袁朗倚着桌子站着,仰着头盯着天花板。
听到吴轩的脚步,袁朗转头看了过来,看到吴轩后便立马抬高了唇角,扬起一抹痞气十足的坏笑。
也不等吴轩说话,袁朗便已经站直了身子,迈了两步就站到了吴轩眼前,四目相对,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
袁朗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拿出了吴轩的帽子,扣到了吴轩脑袋上,正了正帽檐,又帮他理了理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