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汛眯着眼看了山贼头子一眼,脚下一点,身体轻_盈地落在门前,他抬着头阴冷的眼神像一条毒蛇,“天权只有一个王,附近的百姓看到你们劫掠行商手上又有武器,自然对你们又惊又惧……这怎么可以呢?天权的百姓应该敬畏他们的王,而不是你们这些渣子。”
“你!你是何人?!”一众山贼又怕又怒,大声问道。
莫汛默默扫过屋里的人,似乎看的不是人而是死物,“王城,莫家。”
山贼们还没来得及惊呼,脖子上便开了个大口,而山贼头子也莫汛手下也不过三招便被莫汛割下头颅。
莫汛看了手里的剑一眼,只见晦暗无光的剑身上沾的几滴血也被吸收殆尽,他默默收剑入鞘,走出大门发射信号给山下待命的一众士兵。
“莫将军,山寨已被查抄完毕。”
“好,我先乘快马回王都,余下的事宜可交由郡守来办,你们把手上的事做好后便回神风营待命吧。”
莫汛用了两天不眠不休地赶回王都,途中换了四次马,终于回到莫府,可惜迎接他的既不是天权上将军他的父亲,也不是莫县主他的弟弟,而是一桌的未整理的情报。莫汛只闭眼假寐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开始整理各地探子送来的线报,按照时间地点一一梳理好,再工整地抄写在要呈给执明的密报上。
当他抄到天璇的情报时,稍稍有些迟疑,裘府被抄已经过去两年了,当初执明知道陵光抄了裘府也坐立不安了好一阵子,本以为执明会按捺不住修书陵光,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执明虽深知与陵光做不成朋友,但他依然很珍惜这个错过的朋友,也不管陵光是不是拿他当朋友。
莫汛还是皱着眉把天璇的情报抄好,待墨一干便拿上密报连夜入宫。
执明不耐烦地看着桌上堆叠成山的奏折,恹恹地翻开一两本,看了几眼又丢到一边,当莫汛进来后执明双眼一亮,“你回来啦?”
“回王上,末将幸不辱命,山贼已经被全数剿灭,查抄到他们历年劫掠行商的银钱,想来商人会更乐意出国行商。”莫汛一边说着一边递上密报。
执明拿过密报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徐玄与天玑大司命私下来往?他想去天玑?!”
“徐大人是研究祭祀和礼乐的,先王不喜巫仪,他之前也是靠着向王上进献伶人获得升官,但是他寻来的伶人没有莫县主的好,自然……”
“够了!”执明把密报甩到莫汛的脸上,“他既然背弃天权,那便让他去死吧。”
“末将领命。”莫汛接住密报。
执明坐着仔细回想密报里的事,莫汛悄悄抬头看了执明一眼,见他仍穿着身为世子时的深蓝朝服,心里默默叹气。
自从老天玑侯吃丹药过多暴毙,蹇宾袭爵后,年迈的天璇王和从继位后就日渐病弱的天枢王也相继病死,陵光自从当上天璇王后多番征战拓宽国土,屡次向瑶光发难并于前年和钧天正式交锋,锋芒之盛连现天玑侯蹇宾也生出防备之心,调兵至两国交界处。至于天枢新王孟章,他原是上任天枢王庶出的幼弟,袭爵时仅十六岁,更何况天枢大权早已旁落三大世家之手,天枢的王是谁根本不重要。而天权上任的王也在一年前一病不起,临终之际身边只有执明,若非执明嚎啕大哭惊动屋外的侍从,大家都不知道天权王已经殡天。继位后的执明仍然身着世子朝服,太傅曾多次劝说,可执明是左耳进右耳出,嘴里说着穿不惯黑色的朝服,且天权又没有新的世子,他是王,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王上还是太敬畏这个王位带来的责任了。莫汛心里叹息着。
“……陵光想吞并瑶光?”执明自言自语道,“不,天璇觊觎瑶光已久,而瑶光只是个弹丸之地,当年开阳被吞并,玉衡向天玑俯首称臣,仅靠着启昆的庇护瑶光可以坚持这么久吗?”
“回王上,瑶光为天下共主铸币,郡内除了瑶光自身的军队也有钧天派遣的守军。”莫汛一板一眼地回答。
执明冷笑,“开阳还是曾是钧天骑兵的马场,天枢还不是说要就要了?玉衡多美人,钧天宫妃出自玉衡的多得是,但最后还是靠着与天玑有姻亲关系才被蹇宾接纳收编。但瑶光呢?与钧天没有联姻,又多年跟天璇交恶,对外也没有盟友相助,凭什么能存活至今?莫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莫汛立刻跪在地上,“回王上,末将曾在天璇与一人交过手,那人身形极快精通暗杀之道,手臂上有一个特殊的记号,末将当时怀疑是天璇死士,故偷偷跟着他,竟发现他来自瑶光……末将推测瑶光侯豢养了一批死士为他所用,但这只是末将猜测并无真凭实据。”
执明听了这话偏过头仔细思考,“如此……从瑶光处探得消息岂不是很难?”
“神风营斥候的本事,王上大可以放心。”莫汛依然跪在地上,“末将可以说,纵观天下各国军营,没有比神风营更好的斥候和士兵!”
执明好笑地招了招手,示意莫汛起来,“神风营直属上将军,你这是自卖自夸啊。不过既然你有这个信心也好,瑶光那里的消息便交给你了,启昆身边有裘振,想来是不用担心钧天对陵光构成什么威胁。”
“末将领命。”莫汛行礼后便退下了。
执明拿起莫汛留在桌上的密报,把它锁在一个匣子里,又扫了桌上的奏折一眼,心里烦闷,“来人,本王要就寝!”
天权王躺在行宫的寝殿里,身边只有执明,他喘了口气,让执明扶起他。
执明一脸愁苦,其他三国纷纷更替王侯,政务如山般压在天权王身上,长年劳累的天权王终是不堪重负倒下来了。而执明也在天权王病倒期间在太傅的协助下处理与其他三国的外交往来。
许多大臣也隐约感觉到天权王这次怕是回不了王都了。
天权王缓了缓,看着执明,“吾儿可有做王的准备了?”
“父王,你这次一定会好的,跟天枢的国书和贺礼已经准备好,使者的甄选事宜我也拜托了太傅,父王可以不用为了天枢的事头疼了!”
“哈哈哈,看来吾儿也并非孤想的那么不中用啊。”天权王欣慰地笑着摸了摸执明的头。
“父王,儿臣不中用得很,所以父王一定要好起来!”执明眼眶渐红,“儿臣贪好安逸,万一……万一天权垮在儿臣手上怎么办?父王……父王这次一定会好的,不要想着那些晦气的事啊!”
天权王大笑,尽管他笑得坦然,但渐渐涣散的眼神和反常的精神预兆着些什么,“那天权便亡在吾儿手中罢,出兵也不见得就会赢,陵光锋芒太盛,蹇宾城府深沉,启昆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天枢么,骑兵精良且三大世家实力雄厚……或许吾儿呆在天权还安全些。”
执明看着天权王,忍不住流下眼泪,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要天下没有纷争,我天权要什么有什么,吾儿可享一世安乐太平,”天权王边说边点着头,“但若他日天玑或天枢势颓,你可乘天璇不备偷道瑶光,如瑶光那时还在,则攻下瑶光直取钧天皇都活捉启昆!只要你比陵光早一步控制钧天……”天权王说着很费力,“那陵光便是输了,你便不必与天璇交战了。”
执明大恸,“父王!”
“吾儿记住孤的话。”天权王用手抹了执明脸上的眼泪,“若天下动荡,只消固守昱照关置身事外,待他国疲惫之时便可一击即中,孤知道这个天下不会太平,不出十年就要天下大乱,天权是兴是亡,且看吾儿了。”天权王说着声音渐小,终是合上双眼带着未尽的雄心离开人世。
“父王!不要!父王!”执明伏在天权王床边痛苦不已,直到哭晕过去。
“王上,王上!是时候上朝了!”近侍眼看时辰不早,不由得急切地唤道。
执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近侍扶起梳洗,擦干脖子上的冷汗。回过神来的执明心中一阵烦闷。
近侍捧着一件黑色的朝服向执明示意,执明看着朝服,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让近侍拿深蓝色的穿上。
在天权人人都当他是王,而只有他当自己还是个世子。
刚踏出寝殿,执明眯着眼看了下天色,吩咐左右:“反正都这么晚了,你去叫莫澜入宫陪本王赏曲斗马,本王今天心情不好,不上朝了!”
“将军,天下共主遇刺身亡!”一名身着黑色衣甲的士兵向莫汛禀报。
“刺客何人?”
“是两年前共主亲封的客卿裘振。”
莫汛点头,并不惊讶,“让钧天的探子继续探听,暂时不用做特别的行动,我们入夜后撤出浮玉山,找个空隙潜入瑶光王城。”
莫汛说完,那小兵便钻进树林之中,莫汛冷冷地看向瑶光王城,也转身走入树林中。神风营的人自然是人如其名,来去如风,身形或许没有顶尖死士般迅速,但龟息术以及潜行的能耐却是他国将士闻所未闻的,与天权相距最远的天枢甚至未曾听说过天权神风营的名字。
钧天留在瑶光的士兵因启昆身死而军心动摇,瑶光的军队不必天璇的精良,很快瑶光王城被破,瑶光侯带着宗室众人纷纷坠楼而亡。兵荒马乱的王城内却有几个难以察觉的人在四处搜查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