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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白费力 (Linking7)


  至今我也不能完全理解那个时代的努力和牺牲,但我明白自己是他们那份保险最后的受益人。他们对人心的绝望,连同闷油瓶对人心的淡漠,是促成我终于看清自己内心的关键。
  人心的欲网,意识的狂妄,人自己永远看不清。人心为人而生,为人而乱,但是人心存在的真正意义,也许是我们完全不能理解的某个所在,经营收割它所求物品的牧场。
  那么也许,这也证明了人心的独一无二和变化无穷。如果我是我的祖父辈,如果我是闷油瓶,如果我经历了他们的人生,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失去,我也许宁愿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在无尽的孤独里不再经历人心。
  可恰恰是他们使得我没有跌落到那一步,让我难过和无法理解的人心,正是照亮我自己心的灯火——我自始至终想要追寻的不是谜题的答案,而是连接另一个人心的方式。
  我做过太多梦了。当我醒转的时刻,我总会去寻找自己醒来的证据。但是这一次,我不用去寻找了,因为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黑暗中,有人在离我不远处打了一只曳光弹。闪光从高处而下,照亮了一闪巨大的、有着无数繁复花纹的铜门。这扇门和链接着的洞壁上,也是同样内饰花纹,闪光越落越低,照亮了门前的几百座石塔。石块堆砌的塔形都不高,每座塔上面都放置着东西,形状不一,好像是不同的物品。在石塔群的正中有一块空地,是我向曳光弹发起人的方向前进的一处必经之地。
  空地的正中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身形让我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我想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赶到这个人的身边去,确认这个人是不是我正在寻找的人。
  我开始在这些石塔之间穿行,眼神余光里,我发现组成石塔的石块上都有精细的花纹,似乎每一座石头塔的花纹都很独特,好像不同的家族图腾一样。每一座石塔的顶端,确实都放着不重样的物品,有的是一块布片,有的是一方石匣,有的是一把断刀。
  曳光弹又打起了一发,我就在这种明暗交灭的变化中,跑到了那个躺着的“人”身边。
  看清之后我有一瞬间的失望,这个人不是真的人,只是一座人面鸟身的石像而已。这座石像躺在这无数的石塔正中,好像是神秘方阵的阵眼,镇守着无数亡灵。这个想法让我感到周围阴气骤盛,可我心底并不觉得恐惧。
  石像有一个成年人大小,前肢是一对鸟翅,合拢在胸前,双脚是一对鸟爪,各抓踩着两条手腕粗的青蛇。它的脸是一张成年男性的脸,平静淡漠,神情竟然有点像闷油瓶,这张脸两边的耳朵还带着蛇形的耳环,和脚下踏着的那两条大蛇相呼应。
  我知道这个形象的来历,它和我在张家古楼里看见的乌龟像非常相似,它们是同时期的产物。《山海经?海外北经》中记载:北方禺彊,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青蛇。
  冬神禺京,这是一个和张家古楼里句芒正相对应的神,更通俗的名字叫玄冥。禺京和句芒一样是神话时代的人,禺京代表冬季的寒冷、瘟疫、以及死亡,和春神不同,它对人类并无偏爱,也没有愤恨,是一个很公正,甚至代表了公平的神。它出现在这,说明这个石塔阵存在的年头不短,可能和张家古楼里的石像一样,也是五代时候建造的。
  曳光弹还在往上发射,探险的时候曳光弹药携带数量有限,一般只有遇到突发状况才会不断的发射求救,要求周围所有的队伍集合。
  我记得黎簇的队伍停驻在门外,也许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无法进来,或者是我待的地方有危险,所以他们在试图发出警告。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得继续前进了。我不明白为什么门里是这样的情景,但这里没有我需要的,我也不再纠结。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人面鸟石像脚底附近,有几个突兀的刻痕,我转过去想要仔细地看,就看到那是一个特殊的记号。
  这个记号我见过多次,这是闷油瓶代表自己所用的记号。
  我突然呆住了,无法心无旁骛地像曳光弹的方向跑。这里没有岔路一说,周围的石塔是环绕这块空地建造,以闷油瓶的性格,他不会在没有需要刻画记号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标记,这个东西出现一定有特殊含义。
  我看了看曳光弹的方向,检查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装备能支持我在黑暗中探索,结果一无所获。除了身上的登山服,其他东西都不见了。
  我有些犹豫,身上没有装备,探索等同于送死。但我还是往这个刻痕所指向的地方看去,就看出标记指着的是一座石塔。我之所以认定,是因为这座塔太突兀了,格格不入,比较低矮,只有很少的几块石头组成,颜色比其他石塔也深,最顶上放着一块似乎是颜色稍浅的小薄片。
  这个时候,射击曳光弹的人可能弹药不足了,黑暗和明亮的周期交替里,黑暗的时间明显变得更长,好在从石像到那座特殊塔的之间距离不算远。
  我静了静心,打算摸黑前行,感到莫名地笃定,充满了没来由的信心,直到到达了那座特别的塔跟前。
  这座塔其实只到我的胸口,组成塔的石块都很粗糙,上面没有能显示含义的花纹,似乎就是普通的岩石,而不是家族的图腾了。塔的顶端端正地摆着的东西,原来是一张折起的格子信纸。年头看上去不短,已经发黑变脆,好像拿起来就会立刻散掉。
  从纸张折叠的开口里我能够看到一点内里,似乎写满了字,可能腐蚀或者单纯是年代问题,几乎不可辨识,粗看上去就是一些晕染开的黑色方块。
  在明灭的光弹照明里,我没有手电,不可能看出那纸上记录了什么,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带走它,按我现在的性格,应该不去自寻烦恼,扭头就走他妈的,可鬼使神差,我还是伸手展开了那张纸。
  一经动作信纸果然碎成多块粉片,在我的呼吸下差点直接飞散。只有最上头的一条和最底下的一块,还勉强可以算作是“纸”,留在原地。
  我不敢再伸手去抓,几乎趴到了纸上,最上的那一条只有两个字,也完全模糊不清了——如果不是我太熟悉这两个字的形体,我可能真的无法认出那上面写了什么。
  那两个字是我的名字。
  我的好奇心一下跳了起来,可是中间部分实在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再去看另一块。上面的字稍微多一些,可惜能认出的也只有一行,那八个字,我猜测了半天,写的是:情长纸短,望你平安。
  这段话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我慢慢品位了 起来,加上曳光弹的的照明带起来的光影弄得我眼花,我根本没有注意到石塔背后的变化,等我猛地反应过来,才看到,我熟悉的那双眼睛正看着我。
  后来我才明白,当时闷油瓶是坐在石塔的一侧,完全隐藏在了阴影里,直到他自己站起来,我才注意到他。
  闷油瓶看上去没有受其他伤,气色与之前没有不同,我却觉得自己有几十年没有见过他了,一时竟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看上去,怎么,好像是老了?
  我的疑问脱口而出,就看到闷油瓶淡淡地笑了,对我道:“快走。”
  我脑子懵懵懂懂,好像明白发生了些什么,又感觉有太多和自己记忆有出入的地方,但是当时当刻,我竟然完全没有其他发问的欲望。
  一时无话,我们在石塔中快速穿行,渐渐接近了青铜门。接近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扇门正在渐渐关闭,而且越往门缝出靠近,越能感到风的力道,风声的怪叫也压倒了其他的动静,我几乎听不到除了风声之外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空气压力变化的原因。
  最后一发曳光弹在我能看清的地方打出,打枪的好像是胖子,影子的块头很大。但是奇怪的是,我发现听不到他开枪的声音。就好像除了门之外,还存在着一道透明的屏障,隔断了声音。
  等我们接近门缝,缝隙的宽度基本只能通过一个人了,门那头的东西还是看不清,外面的人似乎也看不到我们,一个劲往里乱照手电光,导致我完全睁不开眼,只能伸手摸索。
  闷油瓶推了我一把让我赶紧,我心头一动,反而停步了。我突然觉得,我好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并且我还有非常不好的感觉伴随着这个场景。
  于是我下意识干了一件事。
  事后回想,我应该是非常丢人地反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几乎可以说是连拖带拽地,强迫他靠近我,让他非常难得简直可以说是狼狈的跟我一起出去了。
  说是出去,我们根本不是走出去的,是摔出去的。可能我太急火攻心,脚步都乱掉了,闷油瓶也没料到我走了一半突然发招。
  电光火石之间,我都没有看清门是什么内在结构。只知道自己再抬头喘气,呼吸到的是完全不同感觉的空气。风也完全停止,耳边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杂乱真实,好像我终于修好了脑子里的音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吴邪的记录——其他人口中的故事
  我先听到的是身边人的大叫,好像外面的人全被吓了一跳,一阵慌乱。可能门内外的环境变化影响了我的五感,我又在原地趴了一秒钟,才感觉到脑门和地下的乱石之间其实垫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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