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服部认识那家伙,这次的调查对象。那家伙好像经营一间便利屋,但彼此可算不得朋友,就是《JUMP》发售日时不时在同一家书店撞上,还为抢最后一本《JUMP》差点打起来,哪能算朋友!噢!他又记起一件事,说起来,那家伙上次打柏青哥找他借了五千块到现在还没还呢!这次回到东京一定得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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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亮着呢,用不着灯箱啊。”登势婆婆从店里就看到,拉门上映着一个人影,背对店门而立,半天不见挪动,于是开门从店里走出来。“不过啊,就是天黑了你也当不了灯箱吧?我这里可是不需要门神哪。”
“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去坐下喝一杯不好么,哦,算我请客,一杯酒我还请得起呀。”她从烟盒里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边说,“你站在这里很碍眼。”
“不必。”次郎长表情严肃,看也不看她,不动声色地简单回绝道。
“嘁,那就随便你吧。”登势婆婆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说吧,大驾光临此地有何贵干?”
“一向讨厌帮派斗争的登势你这次为何参一脚?”次郎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马路对面。
“你说什么呀?我可不知道呢。”登势婆婆悠然地吐出烟雾。
“本月初,你二楼那家伙,去港区干什么了?”
“你问他啊?”登势婆婆略微一惊,而后继续抽烟。
“我怎么晓得,那家伙有他的工作啊,我只管收房租,不管他做什么。”
“那么,就是和你没有关系了?”
“最近啊,”登势婆婆转过身,同样望着对面的建筑,“六本木那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我也是从店里的熟客嘴里听来的。噢,说得最过火的倒是你女儿啊,在你之前她已经到我这里来了两三次。”
“她?”次郎长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颤,随即恢复正常,“哼!她又惹是生非了吧?”
“那倒也没有,”登势婆婆说着又抖出一支烟,“至少在我这里没有,其他地方谁知道呢。”
次郎长不发一言,转身欲走。
“嗳——”登势婆婆从后面叫住他,“二楼那小子,不会是惹上了什么麻烦吧?”
素雅的灰色和服下面,次郎长背脊挺直,从背后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数秒后,他重新迈开步子。“或许该说句谢谢吧。”
呦!这糟老头子脑子没出问题吧?登势婆婆感到莫名其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望着他的背影走远,才摇摇头回到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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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银时来到假发位于品川的住处。这间公寓本身是二室一厅的西式风格,可假发硬是将它全部改成了和式。高杉讲话,万事屋是时光倒退三十年的产物,那么假发的脑袋就是时光倒退六十年的结果。现在的年轻人,有谁上街还穿着三四郎(小说《三四郎》的主人公小川三四郎)那个年代的高中制服啊?明明有钱却每日都粗茶淡饭,而且常趴在家里地上用任天堂的红白机玩二十几年前流行的“超级马里奥兄弟”。对于假发身上种种反常行为,作为老友的坂田银时除了挠头还是挠头。
“噢,银时,你来了,找我干什么?”假发挺直身板正襟危坐,面向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唔,坂田银时早已料到会这样,才没说出那句“不是你让我尽快和你联络嘛!”
“哎,拜托你以后不要去我家好不好?”坂田银时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对他说。
“为什么呀?莫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故意躲着我吧?”
“假发,你是不是又吃了捡了的东西?”坂田银时搔搔头发,“这毛病可不好,一定得改哦!”
“不是假发,是桂。”假发纠正道。“对了,这些宣传单给你,有空分发给住在你周围的居民。”他说着从电视旁的柜子里取出厚厚一摞印刷传单。
“珍爱生命,远离毒品!”置于最上面的传单上,赫然印着这几个大红字。坂田银时眨眨眼,“喂,就算发了他们也会拿去当手纸吧。”
“哼,就算第一次被当成手纸,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如此,但只要坚持下去,他们总有一天会认真看的!”
“哎,你叫我回家之后尽快和你联络,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我有这么说过?”假发歪头思忖着问道,“想起来,前些日子我确实去过万事屋,当时你不在家,倒是在门口遇上一公司职员打扮的人,于是我问他是不是和你串通好了一起骗我说你不在家,哈哈哈,是这样吧,当场就被我识破了!你也真是的,既然有伤在身何必躲出去呢?”
这是哪跟哪啊?这家伙在说啥呀?坂田银时听了,表情顿时垮下去,实在无力吐槽,可以想象土方当时的感受,难怪会把这家伙叫做怪人呢,这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说法了,不然会直言称他为神经病。“那么再见了,我走了。”简直白来一趟,尽管大体已预料到此行会是如此吧,但当真和料想中一样难免仍会郁闷。
“等一下!”假发站起来挡在他面前,“六本木那件事我们不是合作得相当顺利吗?以后继续吧,为我们的社会贡献一份力量!”
“……”沉吟半晌,坂田银时挤出一句告辞的话。“再见!”
这个外号为假发(“桂”发音和假发相似)的家伙,实际上是某大型制药公司的公子哥,真名是桂小太郎,虽有继承人身份,但公司实权基本掌控在他堂叔手里,只给他一个挂名董事的职位,银时根本不晓得这个职称究竟是负责哪方面工作的,不过假发本人也实在不务正业,似乎根本不把家族企业放在心上,每天热衷于公益事业,极力宣传禁毒。假发和堂叔关系不和是其中一个原因,他反对堂叔将利益最大化当成公司的终极目标,尤其是出了服药致死的事故之后,但父亲生前留有遗嘱,他目前尚没有办法收回公司。他告诉银时,实际上他还是有想对策的,已经用别人的身份注册了一家小型化学公司,打包票称这间小公司日后定会四两拨千斤最终赢过他家的大企业,“要对人生怀有希望才是成功的根本!”坂田银时对此不予评论,就目前经营状况看来,只能说,尚需时日啊,革命的路还长着呢!
“高杉好像打算回京都避一阵风头。”假发仍站在坂田银时面前,若有所思地说。
“哎,你想说这下子可无聊喽?”坂田银时双手一摊,道,“嘁,亏你办得到啊,一天到晚上蹿下跳抓把柄,估计附近的警察局都烦死你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就这么看着过去的老友堕落?!”
“哎哎,”坂田银时挖了挖鼻孔,“那家伙可不这么想啊……”
“不对就要纠正,他怎么想、想什么都没用!”
“啊啊,是啊是啊,你们的事,自己看着办啦。纠纠葛葛那么久,我可懒得过问。”坂田银时作势要走。
“等一等!”假发再次拦住他,快速拿起那一摞传单,强行塞在坂田银时手里,“这可是要紧事,千万别忘了!”
看着手里厚厚的传单,坂田银时真的有种把这些砸烂这家伙那张正直的脸的冲动。
离开假发的住处,坂田银时没有直接回万事屋。就要进入梅雨季了,趁着近几天天气尚晴朗好好在街上逛逛吧。途径书店,他停下来琢磨着《JUMP》的发售日。书店的玻璃门蓦然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厚厚额发遮住眼睛的男人,银时思忖着这家伙好像在哪见过,有点面熟,叫啥来着?
“喂,你,还我五千块!”服部全藏抬头一见坂田银时立在门口,立即手一伸,冲他喊道。
“哎哎哎,不带这样的!开什么玩笑啊,你是谁我都不晓得,又怎会欠你的钱啊?”坂田银时也不急,耸耸肩,反问他。
“嘿!上次,就是上次在转角那家柏青哥店门口,你碰到我时向我借的!咳,而且之前我们不止一次在这家书店碰面啊!”他的话令服部气不打一处来。明明长着一双死鱼眼,还总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瞥人,什么意思啊!
“是吗?啊,那你有啥证据啊,证明我向你借过钱?”坂田银时气定神闲地继续反问。
嘿,嘿,脸皮忒厚了点吧!虽不是什么高利贷,但借钱也没有耍赖不还的道理吧!当时让他签字画押就好了,服部甚是懊恼。更懊恼的是,当时为啥这么轻易就把钱借给他了啊,是不是因为痔疮发作大脑死机了?
“诶,算啦算啦,”坂田银时瞧他一副可怜相,向他要来一支圆珠笔,在手里最上面的传单上写下了土方的电话号码。“要债也好讹钱也罢,你尽管打这个电话,全部能解决哦。”将传单掖到服部手里,银时挥挥手,打算离开书店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