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左助回头,他望着手冢,问道:“什么样的答案才是最正确的。”
手冢国光也不知道哪一种答案才是正确的,他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于是对真田左助说道:“曾有先辈们认为,我们的存似乎是为了继续他们的意志”
真田左助抬头望着手冢国光:“国光哥哥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手冢微微停顿一下,他看了真田弦一郎一眼,随后缓缓说道;“我以前不信神,但是后来,我开始慢慢试着相信,我的降临也许是神安排的也不一定,要知道世界上这么多人,我偏偏能跟那个人相遇,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我的意义。”
真田左助听了手冢的话,脸上带了一些忧伤,他说道;“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他突然消失了,那么在好不容易跟他相遇的国光哥哥该有多伤心啊。”
手冢眼神变得很温柔,他对左助说;“是啊。”
这大概是手冢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左助仍然有些似懂非懂,左助抬着头,准备再出口询问时,被手冢抬手制住了,他说;“而且我认为会这样想的左助君真是太大意了,这个世界上的未知因素实在太多了,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全,虽然我不主张享乐主义,但我仍然认为脚踏实地的过好今天才是最重要的。”
三个人之间又安静下来,不知道不觉,新干线已经进入了北海道,正是深夜两点钟,左助靠在真田弦一郎的身上沉沉睡去,三人在平爱市下车,新干线在这个小镇上停靠,真田背起左助和手冢一起走出闸道。
平爱市是北海道一个普通的平原小镇,这里并不是专门的旅游景区,镇上的人们也大多数是当地的农民,在这个广阔的平原上,到处是成片成片的稻田,现在正是夏季,真田和手冢一出站台,就闻到一股稻花的清香味,耳旁还能听到蛙鸣,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站在离东京很远的乡下。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三点钟,小镇的旅馆早就打烊了,乡下的夜晚很宁静,他们出了站台沿着一条泥土路一直向前走着,鼻息间的稻花香味更浓郁了,四周黑漆漆的,又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左助安静的爬在真田的背上沉沉睡去,真田和手冢两人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是却能听到身旁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让两人都觉得很安心,他们并不知道会在哪里停下来,乡下的路况也不太好,手冢只能紧紧的拽着真田的衣服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都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真田弦一郎和手冢国光停了下来,凌晨时刻,即使是夏季,但是寒气依然让手冢冷的有些发抖,草地上又都是露水,手冢帮着真田接过背上的左助,在一处小土包上,真田坐了下来,又从手冢手里接回左助,凌晨的露水很重,左助睡的并不安稳,他在真田怀里动了动身子,真田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他包紧,手冢也坐在他的身旁,两人挨得很近,因此真田能感觉到从手冢身上传来的寒气,在黑沉沉的田野里,他默默的伸出手,紧紧的握住手冢的手滨,手冢起先有点挣扎,但终敌不过真田的手劲,于是只能任由他握着,幸好天很黑,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刻,手冢和真田两个人靠的很近,他们在等待黎明的到来。终于,一直沉寂的天边出现了一缕紫色的光线,微微露出的曙光让两人的心突然都平静下来,天色由开始的深蓝变成浅蓝,像蒙着一层纱的橙光将深绿色的稻苗常渲染成金黄色的,而后,几道红色的霞光仿佛是从地底下挣扎出来,火红色的圆日从地平线上徐徐升起。
真田弦一郎望着那轮圆日,此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握紧手冢国光的手,一颗心慢慢被沉淀。
天色已经全亮,一切变得温暖起来,手冢这时才看清四周的景物,四周是绵延不绝的稻田,他们仿佛是正置身于一片稻田的海洋中,微风吹过,无边的稻田像起伏的波浪,从林密的稻苗里冲出白色的鸟儿低空飞过,远处的村落里传来狗的叫声。真田和手冢折服于眼前正发生的每一个细腻的景象,他们的生活,被大都市的快节奏所桎梏,两个人很久没有被这样每天都在重复的日出而感动,此时,他们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们承认,在这一瞬间,他们几乎忘了他们最初的目的。
在以后的很多个日子里,手冢常常回忆起这个夜晚,他和真田两人走在这样一条宁静的乡下小路上,路上很难行走,夜色又深,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孔,他们不知道目的地,但是绝对没有茫然,那是手冢最珍贵的回忆,他们互相信任,彼此扶持。
真田将左助叫醒,他已经决定要将真田弦右卫门的骨灰抛洒在这片宁静的乡下。
左助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他看到真田弦一郎从背包里拿出真田弦右卫门的骨灰,在太阳初升的清晨里,真田捧起骨灰向天空扬去,那一捧骨灰被风带远,渐渐融入整个天地……
手冢和左助虔诚的注视着这场仪示的每一个细节,三个人都安静的看着风的走向,那风里,仿佛已经有了这个叫老人的足迹,真田左助双手合心,默默的说道:“曾爷爷,请一路走好,以后咱们一定还会再遇到的。”
手冢国光揉了揉左助的发顶,又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真田弦一郎。
二十分钟后,骨灰被全部洒在风里,真田弦右卫门在这个世间最后的痕迹也被抹去了,真田默默的在原地站了片刻,他看着手冢的侧脸,静静的说道:“手冢,以后如果我死了,你也给我办这样一场葬礼吧。”
手冢回头,看了一眼真田没有表情的脸,低头沉吟片刻,对真田说道:“好的。”
真田注视着手冢,然后陷入那湾泓澈的眼眸里,过了半响,他朝着手冢点头;“谢谢你,手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真田左助在旁边听到手冢国光和他小叔叔的对话,他听得懵懵懂懂,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然后拉拉真田弦一郎的,抬头问道:“如果这样的话,就算以后死了也会在风里相遇的,对吧?。”
手冢和真田都因为左助这句话愣住了,孩子的想法总是美好的,手冢和真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着左助亮晶晶的眼睛,真田弦一郎点点头,看着远方说道:“嗯,会遇到的。”
左助因为真田的话,满足的扬起一个笑脸,对真田和手冢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手冢国光揉了揉左助柔软的发顶,什么话也没有说。
与真田弦右卫门做了最后的告别,真田弦一郎渐渐变得平静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毕竟不管如何再沉浸在悲伤里,那个老人也不会再回来,更何况就像左助所说的,在未来某一天,他们一定会在风里相遇的。
真田弦一郎最后再看了一眼远方,便转身对手冢和左助说道:“我们走吧。”
“嗯。”左助重重点了两下头,然后伸出手牵住他小叔叔和手冢的手,三人一起转身,沿着泥土路往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结束这场告别仪式之后,三个人并没有立刻返回,长时间不眠不休已经耗尽了真田弦一郎所有的精力,手冢他们回到了这个陌生的镇上准备先休息一下。
小镇上人口不多,大多数是老人,他们找了一家民宿,店主是一对老年人夫妇,因为整晚都没有休息,三个人的气色都不太好,老婆婆见他们还带着孩子,关心的问道:“要先休息还是先吃饭呢。”
手冢国光对着老婆婆道了一声谢,说道:“谢谢,请先帮我们准备一些食物。”
老婆婆点了点头,又引着他们上楼到了房间里去。
老旧的房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二楼有一个大大的露台,阳光透过露台照了进来,老婆婆铺好床,放好洗澡水,然后下楼去替他们拿食物去了。
手冢国对真田弦一郎说道:“你先去洗澡吧。”真田弦一郎没有推辞,他直接进了浴室里去洗漱。
不大一会儿,真田洗好澡出来,只穿了一件浴衣,墨色的头发打湿了,显得有些凌乱,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稍微比之前要好很多,手冢国光在一旁看着他,见他神色正常,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给真田倒了一杯茶,问道:“肚子饿吗?”
真田弦一郎整整两天没有进食,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的霸气,坐在手冢面前显得有些呆呆的,他听到手冢的问话,想了想,才老老实实的点头。
手冢国光说道:“你坐一会儿,我下去问问店家。”
真田又点了点头,目送着手家和左助一起出门。
等手冢和左助端着食物一起进来的时候,真田已经趴在矮桌上睡着了,他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仔细一听,还能听到他的打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