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散雨收。
天边微亮,晨星闪耀,万籁俱寂。
烛火早已燃尽,房内昏暗,桌上摆着一残局,是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再现争锋的棋局。
西门吹雪没有入眠,他静坐在椅上,双目紧闭,是在养神,叶孤城坐在他的对面,同样一夜未睡,双目灼灼,手中白子久久未落,他叹:“我输了。”
西门吹雪睁眼,瞧了局势,抿了唇瓣:“承让。”
叶孤城将白子放入摆放在右侧的棋篓里,抬眼看隐于昏暗下的人:“与庄主一局十分尽兴,粗算时辰,晨星启明,该持剑舞练了。”
西门吹雪起身抱拳道:“多谢城主,便不多打扰。”
叶孤城随之起身,雪白衣摆动:“庄主可有雅兴随我去?”
西门吹雪有些不解,却也知分寸,婉拒道:“海上漂泊,身心颇疲,现下只想好好歇下。”
叶孤城勾唇,琥珀眸明亮清澈:“庄主心怀一疑,此去或无法解惑,但换个心境去看或得它想。”
西门吹雪一愣,唇动想笑,却如何笑不出,他闭上眼,收敛情绪,再睁开时,已有变化,他道:“叶孤城。”
叶孤城应:“我在。”
西门吹雪眉目舒展,露出一抹笑,恰如冰雪消融,暖阳花开:“我去。”
海天一色,晨阳自海岸线腾起,橘色的光耀眼刺人。
西门吹雪执古剑,叶孤城持青剑,他们站在金黄的沙滩上,海浪层层涌来,扑在沙滩上,染湿了雪白的靴。
“天地之大,我若一蜉蝣。”西门吹雪低喃,漆黑的目空洞无神。
叶孤城侧头看着西门吹雪的侧脸,目光灼灼,他明显感觉到了身边人有什么在觉醒,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似乎被压制住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先前感受到的违和感在慢慢变淡。
犹如天堑一般的距离延伸开来,是真实与虚幻。
西门吹雪动了,他一步一步向着海中走去,逆浪而行,海水的阻碍无法阻止前行,海风带着微咸的味道吹鼓起西门吹雪的衣袂长发,仿若乘风归去的仙者。
叶孤城是个极为自制的男人,他的目的已经到达,他深深看了西门吹雪一眼,也踏入海的怀抱,这是他练剑的地方,从未短缺。
海水漫过头顶,各式海生动物在眼前游过,西门吹雪口中吐出一串泡沫,他拔出了他的剑,毫无华丽招式,朴实无华的剑招在水的阻挡下,坚定毫无犹疑地舞动,初始还感阻涩,逐渐适应下,他舞地越发行云流水,速度越发快了。
我是谁?
我为何?
这是自他从沉眠中清醒以来一直思考的问题,直到山西一行,被撕破了一直以来的建立的思维,这个世界太小,这个世界又太过于庞大。
数日的船上生活让他产生蜉蝣之感,真实与虚幻的交替,导致他失去了睡眠的能力,疲惫的精神,停滞不前的步伐再次前。
我是许清砚,我是西门吹雪,我是“法”的夜凌幻(杀戮者)。
“我是夜凌幻。”西门吹雪冷漠地说出话来,海水被排开,话语毫无阻隔地道出。
随着西门吹雪的话道出,脑海涌出数万年的记忆,一幕幕俱是久远的记忆,他完成最后的步骤,自我的完善让他看尽了繁华落败。
天地变色,万灵颤簌。
杀戮带来的杀伐气在身边笼聚,他的剑斩该杀之人,他是“法”的剑。
“欢迎归来,我的主人。”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仆人穿着一身玄衣出现西门吹雪的面前,他弯着腰,恭敬有礼。
“帮我接通鸿钧。”西门吹雪看着眼前的仆人嘴角是难得弧度,他确实是高兴的,但他也并没有忘记造成这一切的人。
忠心的仆人道:“是。”
对话很快就接通了,虚拟音像出现在眼前,鸿钧正靠在软榻上,白色的发从榻上垂落在地,一双红眸如最为醇美的红酒醇厚诱人,他的声调低沉雍致:“原是如此。”
西门吹雪虚浮海中,脚下是黑暗无光的深处,他道:“是我未察,他们如何?”
鸿钧直了身板,轻笑:“唯你失了联络,他们无恙,已通知他们了。”
西门吹雪面容一柔道:“惹他们担忧了。”
鸿钧想到另外三位伙伴,嘴角的笑上翘了几分道:“可想好要怎么赔罪了吗?”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来自机甲位面的清,魔法位面的安布雅拉布丽塔亚,星际位面的水莲月卡的请求通讯同时响了起来。
接通后,西门吹雪好一顿安慰,割地赔款,才抚平了三位同伴的哭诉。
鸿钧作为领导者,在事情揭过后开口问道:“西门,这事你要如何处理?”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道:“我不想破坏这个世界。”
面容清秀平凡的水莲月皱着眉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西门吹雪哂笑:“这事还无需你出马。”
水莲月知西门吹雪的能力,鼓着脸有些郁闷:“好吧。”
鸿钧道:“这事让西门自行处理,想来你们自己本身也有麻烦吧。”
画着烈焰红唇的安布雅听到这,柳眉皱着,潋滟水眸满是厌烦,她摆了摆手:“一只苍蝇在身边嗡嗡叫,叫人烦的紧。”
清歪着头:“唉?把苍蝇捏碎就可以了呀。”
水莲月笑道:“这会脏了自己的手,不过确实挺烦人的。”
鸿钧低头沉思片刻,想到某人,道:“看来你们都遇到了。”
“遇到了什么?”清问出其他三人想要知道的。
“无独有偶,有正便有反,我等命定之人出现了。”
“‘它’知道吗?”
“是的。”鸿钧点头,他看向说道:“西门,你应已遇上才对。”
西门吹雪沉默。
鸿钧道:“那人既是你命定之人亦是空缺席位上之人,他便由你引导。”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既是命定,我等亦无需拒绝。”
得到虽然不是很情愿的回答,鸿钧点了点头,宣布散会指令。
音像在眼前消失,西门吹雪看向仆人道:“五,派人去保护玉罗刹。”
“是。”仆人应下,身影一阵波澜消散的西门吹雪的眼前。
执着剑的西门吹雪将剑入鞘,左手掌心摊开,细碎的光在手心凝聚成雪白带子,带子若活物在细白的手腕上绑缚。
过于强大的力量会将世界崩坏,由他力量做成的带子有封印力量使世界不至于世破碎的效果,正如他所言,西门吹雪并不想将这个世界损坏掉。
当西门吹雪的头冒出海面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站在海岸边的男人,或有猜测,现在看来,冥冥间,自有规则,他一步一步向着那个人走去。
叶孤城抱拳,琥珀眸中满是斗志灼热,他道:“恭喜庄主。”
西门吹雪第一次弯下他的腰:“多谢城主。”
叶孤城贺他剑道大成。
西门吹雪谢他点拨之恩。
叶孤城受了西门吹雪之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头转正中,颇有暑热,全身湿透的西门吹雪用源力将身上的水蒸发,与叶孤城相携回了白云城。
白云城内俱是喜意,因白云城城主寿诞之故,到处有持着刀剑的访客在城中行走,可见白云城虽孤悬海外,却颇得江湖人瞩目。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并不穿城往城主府,而是从一条茂林小路进的城主府,到城主府的时候已是正午。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院中分开,各自入房沐浴更衣后才往院中水榭楼台上赏花吃饮。
“你是西门吹雪?”少年的音沙哑,是少年期独有的声音,然却非雏儿,他不像叶孤城,他已成婚。
第十五章
西门吹雪是正对着少年的,他本以为这少年找的非他,便也没在意,只是那话一出,西门吹雪就知道了少年的来意,他放下了手中白杯,道了句是。
少年五官俊秀冷漠与叶孤城有几分相似,一身白衣,手持长剑,就如同江湖上无数模仿西门吹雪的人一样冷漠孤傲。
叶孤城是知道的,他并未阻止少年的行为,也或许他在企图从少年身上找到那个与他齐名的剑客身上的风华,但模仿终究只是模仿。
坐在西门吹雪正对面的叶孤城侧过身看向了他的表弟,语气平淡:“孤鸿,不得放肆。”
叶孤鸿的眼睛是黑色的,如同晶莹剔透的黑曜石,带着灼热而显得熠熠生辉。
这江湖上,绝不少敬仰崇拜西门吹雪的人。
而叶孤鸿仅仅只是这其中一位。
叶孤鸿的双手紧握着,带着颤抖,他不解:“阿兄?”
叶孤城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庄主为客,你之为,不妥。”
叶孤鸿到底是少年性子,鲁莽冲动,得知西门吹雪到来,便急冲冲赶来一见,被叶孤城一说,倒是沉了性子,他先是拘礼道了歉,便说了此行目的:“小子不才,于剑道之上感悟虽不及阿兄,但也在江湖上闯了个名头出来,敬慕庄主剑术,忽闻庄主至白云城,小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庄主应下。”
也正是少年性子,纯粹直白。
西门吹雪看他道:“你可知,我剑若出,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