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了,怎么知道他一天没有出去?”南田问。
“自从您让我观察明先生的行踪后,我每次出去回来都会想秘书处的人询问明先生有没有外出,如果外出的话去了哪里。”阿诚回答的滴水不漏,事实上他的确是问的秘书处的人,但不是为了弄清楚明楼有没有出去,而是做给南田,汪曼春乃至藤田看的。
南田最后说了一句“有事我随时联系你。”挂了电话,阿诚等了五分钟南田没有再打电话过来,知道她已经从别的渠道核实了自己说的话是正确的,这才去明楼办公室。
第五十五章
明楼听阿诚说完南田给他打电话说话的一切,只说了一句话“南田不能留了。”
“那,让谁去?”
明楼摆手“不急,等荣石离开上海再说,要不然……”明楼话没说完,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南田打过来的。
“明楼先生,特高课刚刚抓到了一个转变者,你要不要来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电话里南田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明楼非常恭谨的回道“好,我马上去特高课。”挂了南田的电话,明楼对阿诚笑道“下钩子的来了?”
阿诚笑笑不说话。“到了地方,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走,看我的眼神行事。”明楼嘱咐阿诚,今天这可是一场硬仗,不过如果处理好了,就此消除南田的怀疑也未尝不可。
明楼走之前去了趟秘书处,“如果荣石送东西过来,先放在传达室,我回来拿。”秘书处的人应了是,明楼和阿诚这才出去上了车去特高课。
荣石在家吃过了早饭,去荣意的咖啡馆喝了一杯蓝山咖啡,才慢悠悠的开车去宪兵总部,他现在的身份,如果离开上海不和藤田报备一下,恐怕那老小子会派人一直跟着他到承德去。
藤田听到荣石要回承德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问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荣石笑着拒绝了“这次回去主要是为关东军筹集一批军备,顺便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毕竟离开承德太久了,家里都乱套了。”
藤田闻言点头“荣会长家大业大,是需要好好安排。”这便算是同意了,荣石阖首道“那荣石告辞了。”“荣会长请便。”藤田也阖首,荣石笑着出门,快出大门的时候,被一个日本兵撞了一下,荣石皱着眉骂了两句,那日本兵作势要打人,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耳语了几句,那个撞了荣石的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到了车里,走出了一段,荣石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徐鹤叛变。”四个字,荣石看后拿了打火机点着扔到了窗外。
“大少爷?谁的人?”小五问荣石。荣石笑“明楼的人。”
“他怎么知道咱们今天要来特高课?”小五还是奇怪。
“他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我知道这是他在告诉我,我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他都知道。”荣石笑的非常开心,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一般的表情,小五从倒车镜里面看着简直能称得上恶寒。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小五问荣石,事实上这段时间荣石办的事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去战俘营救人的事情透露出去,然后什么也不做,这不上等这人来抓自己吗?大小姐的咖啡馆刚刚开业,还没一个月就请了一个经理全权管理,除了能去免费喝一杯之外,没有任何的职权,只等着分红。已经可以确定二少爷的死和明家有关系,可是也不去给二少爷报仇,而是继续和明家的大少爷在一起,小五表示,他家少爷想什么,他越来越弄不懂了。
“徐鹤是黎叔的人,按理来说就算要清除他,也轮不到我们动手,所以可以不用理这件事,等我们离开上海以后,明楼自然会处理。”荣石还是笑的很开心。
小五一脑门的官司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问什么,好在荣石今天可能心情真的比较好,不用他问,也跟他解释明楼为什么会处理。
“如果我因为营救劳工营的事被抓,明楼肯定以为我会拉明家下水给荣树报仇,而南田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动手抓我,但是因为我这段期间天天给明楼送东西,她一定会去查明楼,而无论因为什么,明楼都得动手除掉南田,但是却不能在我还在上海的时候动手,所以等我离开上海以后明楼肯定会有大动作,既然要有大动作,现在自然没必要为了一个徐鹤动干戈了。”荣石满脸笑容的和小五解释,他真的非常开心,他不像明楼受过专业的训练,那么会算计人心,他只是因为太懂明楼,所以能算到他的动作,这很值得他高兴,毕竟他认识的明楼是最真实的明楼,不是伪装出来的明楼,明楼用他最真实的反应证明了这一点。
第五十六章
小五一路开回了荣公馆,荣石下午没出门,等晚上明楼回来后,和他说了今天在特高课被人赛小纸条的事,明楼面色沉重的说这事他会处理,不用荣石操心了,荣石笑着说好。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好像一夜之间从无话不谈的恋人变成了陌生人。沉默了半晌后还是荣石开的口“今天下午一直在家里,也没给你去买点心,还想吃吗?我让人出去买。”
明楼摇头“不用了,其实昨天的我也没吃,阿诚拿进来,我让他直接拿到秘书处分了。”明楼突然有种冲动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和荣石开诚布公的说一说,他们本来是最亲密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找个两全的解决办法。荣石却没有接话。
明楼又沉默了,荣石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想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等了好一会明楼还是决定说出来,无论最后荣石决定怎么报复明家,他的能接受,他也希望荣石能接受他为保护明家做的一切,他不希望他们两个人到最后成了仇人,哪怕他们斗将为了自己的家人而敌对对方,但是他还是不希望两个人成为仇人。然而明楼还没开口,荣石却开口了“明楼,你见过荣树吗?”明楼沉默,荣石这是要说开了?也好,只要说开,不管开了这个头的人是谁,都可以“没见过。”明楼接话。
“荣树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当初日本人进承德,我迫于无奈只能做承德的头号大汉奸,荣树每次出去都被人给脸色,可是他不生气,反而是每次有日本人欺负承德人,他就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打日本人,为了这,他被关过不止一次。我们家原来的管家是□□,为了将我动员成□□特意到我身边来的,后来荣树和荣意为了给城外的八路军传消息被日本人抓了,荣树死都不肯说出我那个管家是□□,可是后来日本人要对荣意动刑,荣树就把那人给交代出来了,后来那个人死了,荣树在他的墓前要自杀陪他一条命,被制止了,他断了自己的两根手指,立誓说要等把日本人赶出中国,给索杰报了仇之后再去给他赔罪,可惜他没等到日本人被赶出中国就死了。”荣石讲到此处,有些哽咽,明楼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荣树的坟前一直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多投递叛国的人没死,那么多烧杀抢掠的人没死,荣树却死了,他这一辈子甚至没有杀过一只鸡,可是最后他却被人杀了,我一直想不通,我甚至无数次的想,死的为什么不是我,我这辈子做了太多的恶事,就算有报复这一说也应该是我死,荣树他什么都没做过,他为什么要死。”荣石说道后来已经语无伦次了,他的眼眶变的通红,鼻翼开阖,强忍着泪水和胸腔的愤怒。
明楼只是静静的看着荣石说话,看着荣石难过,看着荣石愤怒,他能理解眼前这个人的悲痛,可是他无法支持他,如果换做一个杀了荣树,他肯定和荣石一起叫那人全家陪葬,可是如果这人换做明家的人,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如此。
他赞同荣石的做法,但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荣石找明家的人给荣树陪葬。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还荣树的命,可惜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情。他这条命可以为了任务死亡,却不能如此为了荣石的弟弟偿命。“我明天就不回来住了。”明楼的声音也带了哽咽。
荣石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明楼颤抖的手擦了擦荣石被泪水划过的脸颊“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反而还要尽一切努力去阻止你得到你想要的。”
荣石反手抓住了明楼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对不起,明楼,别恨我,千万别恨我。”
明楼的泪水也划过了脸颊,却还是笑着点头“我明白,我明白的,我们都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再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是我该求你别恨我。”荣石没有接话,正巧厨房通知开饭了,有人上楼去叫荣意下楼吃饭,明楼荣石趁机收为对方擦了泪,整理了整理衣服。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用过饭后,明楼起身离开,荣意诧异问“明楼哥,你要走了啊?”明楼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转身朝荣意笑道“是啊~”荣意看了看自家哥哥的脸没敢在问,明楼又朝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第五十七章
明楼并没有回到明家,而是随便找了个酒店,要了个房间,缩在冰冷的被子里睁着眼睛躺了一夜。第二天他也没有起,穿着昨晚没脱下的西装,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乱的垂下来,一直等到酒店打扫房间的人进来,并且礼貌的告诉他如果要继续住下去,需要到前台缴纳一下费用,明楼闻言,拿了自己的大衣出门,到柜台处把自己的证件放到了柜台“打电话到新政府,让阿诚来接我。”说完拿起了自己的证件,坐到了离门口不远处的沙发上等阿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