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景年:“…独孤,你还不舒服吗?”
“没、没。”独孤桀骜慌慌张张地回答,手足无措。
欧景年就叹了口气:“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睡到自然醒。”
“前…前辈,欧小姐,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独孤桀骜期期艾艾地开口,眼睛不断从下往上瞟欧景年。
欧景年:“…明天跟你说吧,先睡。”
“嗯。”独孤桀骜听见欧景年还肯和自己说话,心情稍微好了一点,飞快地钻进佣人房去了。
欧景年:“…独孤你没洗澡就去睡了?”
独孤桀骜又从房间里一窜出来:“我…每天都要洗澡吗?我们那里不是每天都洗澡的。”就算她是武林盟主,洗澡也是件大工程,侍女们要打很多水,中途还要换好多次衣服,她倒是打算修建一个温泉行馆以方便自己随时去泡澡,可惜还没造好就被人暗算了。
欧景年:“也不是,不过洗了澡稍微舒服点,你随意吧。”
“嗯。”独孤桀骜又慢吞吞挪回房里去了,一步三回头。
欧景年直接上了楼,没看见独孤桀骜闪烁不定的目光,当然也更不会知道,这一晚独孤桀骜是如何辗转反侧、煎熬难眠的了。
欧景年直接睡到快中午才醒,下楼的时候听见动静,低头一看,独孤桀骜穿着围裙,像一个正常的小保姆那样站在厨房门口,发现欧景年在看她,就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讨好意味十分浓厚的微笑:“欧小姐起来了,我买好了早饭,一起吃吧。”
欧景年下楼一看,好嘛,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吃的——披萨、汉堡、炸鸡、薯条、小蛋糕…过去一周她带独孤桀骜吃过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在上面,把一张茶几堆得满满的。
欧景年:“…独孤你有这么饿?”
“不饿,不饿。”独孤桀骜满脸堆笑地咽了咽口水,“这么多好吃的,我也不知道欧小姐你到底喜欢吃哪个,所以都买了来。”
欧景年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怎么找到路的?”
独孤桀骜理所当然地说:“去过一次就记住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以为自己回答错了,赶紧又说:“我像昨天你那样,打的‘出租车’,你们这里挺方便的,不像我们,还要去驿站,阿不,租车店去订。”
“哦。”欧景年点点头,懒洋洋地坐到茶几边,发现桌上的东西都是热的,有好几样显然是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随便吃了几口,点点头:“微波炉用得不错嘛。”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欧景年决定还是先留下独孤桀骜,只不过要好好地向她普及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八荣八耻、五讲四美三热爱等等先进性思想,一定要把独孤桀骜这棵祖国的小树苗打造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世纪好少女,同时为了避免挫伤独孤桀骜的自尊心、增强她的学习积极性,还定下了“鼓励为主、批评为辅”的教育方针,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包括家务劳动在内的培养计划。
独孤桀骜心虚地一挠头:“咳,应该的应该的。”买早饭的时候出了一点点小状况,希望没有人发现——不对,这小区里有‘监控’,那岂不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照下来了?天哪,希望欧前辈没有查‘监控’的习惯,希望那些看门的也不会查…
独孤桀骜黑着脸,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但是她的祈祷显然没有生效,因为欧景年还没吃完早饭,门铃就已经催命一样地响起来了,欧景年过去开门的时候,只看见保安队长老陈带着一大队中老年保安,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门口。
☆、第39章
老陈非常郁闷。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跟欧景年打交道,倒不是说他怕欧景年,或是对欧景年有成见,这其实只是他自己的私人感情在作祟,他对欧景年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带着几分怜惜,又带着几分源于老传统的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重和畏惧——在大部分保安们的印象中,欧景年一直是个生活规律、低调谦虚、不爱热闹的*型富二代。但是老陈在这里待的年限久,清楚地记得当年就是这位低调谦和、毫不起眼的富二代,高调地带着一位女朋友,挨家挨户访问小区里的每一位住户,给上至地产大亨下至保安阿姨挨个发喜糖介绍“你好我叫欧景年,我住在02幢,这位是我女朋友,我们快要结婚了”。
他记得欧景年的父母,当年名满金市的着名商人,气得不顾形象,在小区门口对欧景年大喊大叫,欧妈妈当时捂着心口不断喊头晕,而欧爸爸这么斯文的一个人,到处在找棍子要去打那个“女朋友”,而背着一个小书包、坚定地挽着女朋友的手的欧景年只是淡定地回头,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爸、妈,这是我的选择。我出去一段时间,手机号码不变,你们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那时候的欧景年朝气蓬勃、年轻任性,带着一股老陈非常欣赏的、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没过多久,欧景年就回来了,狼狈、绝望、悲伤,像是一匹被驱逐的孤狼。
她依旧是斯文秀气、有礼有节的,客客气气地站在门口问老陈:“师傅,我是02幢的业主,请问…我爸妈后来养了一只狗,跑到哪里去了?”
老陈告诉她欧先生夫妇去世以后,那条狗没人照顾,自己跑了,欧景年“哦”了一声,表情像她离开时那么淡定,但是她走路的姿势暴露了她的内心——她几乎已经不能算是在走,而是在飘了,恍恍惚惚、摇摇摆摆地往前动着,像是一根被逆风摧折却偏偏还要挣扎挺立的小草,而且还是一株没有方向感的小草,怎么走,都走不到正确的路上。
老陈不得不走到前面,带着欧景年回到了她自己的家,然后帮她打开大门,欧景年进门以后,不但非常有礼貌地说“谢谢”,甚至还记得说了一句:“本来应该请您进来坐坐的,但是现在家里乱,不好意思了。”
老陈赶紧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忙。”临走的时候,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欧小姐,你女朋友呢?”肯和她一起公开见家长,还说要结婚,应该是真的很相爱吧,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不在一起?
欧景年当时的脸色就刷地一下煞白了,连表面的礼貌都维持得很勉强,苦笑一声:“分手了。”那脸色比老陈见过的所有死刑犯都要灰暗。
老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赶紧说句对不起,一溜烟跑了。从那以后,他对欧景年的感情就一直很复杂,和欧景年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尽量能婉转就婉转,客客气气、千回百转,一句话一定要掰成三句说,绝不直奔主题。老陈不肯承认这是因为他心里总忌惮欧景年的性向,也绝不肯承认他自己对欧景年怀着一种莫名的内疚,他觉得自己只是出于一种长辈对走过歪路的小辈的一种匡正,一种照顾,他觉得自己有劝导欧景年的义务,不管是在什么事上,但是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和欧景年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于是老陈看见欧景年的时候,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欧小姐,”被自己细腻婉约的情绪虐得死去活来的陈队长模仿着孙俪的表演,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严肃地开口了,“我觉得有些问题我们需要探讨一下,这些问题事关小区的安全,非常重要,希望您能认真听我说。”
欧景年眨眨眼,无奈地看了屋子里一眼,有气无力地问:“时间会很长?”陈队长人不错,就是实在是啰嗦了一点,而且还带了一二三四五五个叔叔级别的保安过来,她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
陈队长庄严肃穆地点头三次,以示郑重。
欧景年只好把门全打开:“那进来说吧。独孤,给几个师傅倒水。”
独孤桀骜看了老陈一眼,拖拖拉拉地去了厨房,两耳倒竖,可惜失去内力以后,灵觉也大幅下降,隐约只听到几个保安在说什么“红外线”“翻墙”“安全教育”,欧景年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独孤桀骜急得抓心挠肺,象征性地打了两杯热水,贴在厨房的移门上,慢慢向外一探头,想要偷听那边的谈话,结果头刚伸出去就看见欧景年站在她面前,吓得独孤桀骜整个人跳起来,一掌习惯性地劈出,直取欧景年的面门,又赶紧收手退后,一下子撞在移门上,这门看着又薄又轻,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内在全是德国货,没有内力防护的独孤桀骜被撞得满眼金星,更糟的是,刚灌的两杯热水全泼在她自己身上,烫得她哇哇直叫。
欧景年只是想来提醒独孤桀骜加点茶叶的,她记得几个年纪大保安都喜欢喝茶,每次进出大门都可以看见这些人端着大塑料杯,大半杯都是绿色。当然,她也顺便找到借口从那一堆健谈的人群中解脱出来,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却也弥足珍贵。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独孤桀骜抽风似的往前一伸手又往后一退,撞在门上,还泼了她自己一身热水。
欧景年赶紧过去扶着独孤桀骜坐到饭桌边,然后火速去问老陈要医疗箱,老陈吓了一跳,赶紧叫人去门卫室拿了东西过来,连欧景年在内的七个人一起围着独孤桀骜,欧景年给独孤桀骜涂烫伤膏,那六个保安就七嘴八舌地发表评论和建议,其啰嗦程度,绝不下于华夏国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