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上一世设下的局,如今没有自己插手,却同样发生,他对于这件事情是楚留香熟识之人做下的,再清楚不过了。
楚留香苦笑两声,“我知道,只希望这个猜测是错的吧!”
“他既说宴请,希望你赏光,又并没有写出地址,那就必然是你能想到的地方,你再仔细看看,能否找出这个地方?”无花捻捻那张信笺突然顿住了,“这与你的信笺是否纸质相同?”
楚留香捻了捻薄薄的纸,纸质很好,即使经过两人的揉捏,依旧平整,纸的两面都是光滑的,与市面上寻常能够买到的有些粗糙的那些并不相同,入手的感觉十分滑润,除了纸张有些发凉,触感几乎与人的皮肤无异。
“确实与我的一样。”楚留香也认出了这纸,“我的纸是从一个很远的国度,与郁金香香精一起带回来的,也正是如此,从没有人能冒我的名义,可现在我却是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没有被人冒名过了。”
“那里有谁知道?”无花是知道这件事的,可就算是他也不清楚那个国度究竟是哪里,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想必少之又少。
“若说知道这个地方的,我确实想不起来有谁,只有姬冰雁和胡铁花他们两个陪我一起去的人知道那里,但要说他们两个会陷害我,哪怕是他们亲口跟我说,我也是不信的。”楚留香看无花此时竟是忘了两人的隔阂,也不知是不是该感谢这人。
“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吗?”
“……”楚留香沉思片刻,摇摇头,随后说道:“知道这个地方的确实没有了,除了他们两个,我只有和蓉蓉她们三个一次谈起这件事的时候给她们指过大概方位罢了,可莫说他们不会做这样的事,哪怕是做,她们也没法子出海去找那个地方。”
无花略微思索片刻,从楚留香手里拿过信笺,放在鼻前嗅了一口,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那素淡的香气,睁开眼睛开口道:“闽南,闻香阁。”
“看来他连我现在会在这里也知道了。”无花勾唇笑了笑。
“闻香阁是什么地方?”楚留香并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他倒是进过闻香苑――一家青楼。
“闽南一家卖香料的铺子,他们家的香料一向是最好的,最新的,这信笺上的兰花香是他们家的,我们应该能在那里知道些什么。”
楚留香看着最后一抹余晖缓缓离去,“明早动身。”
无花颔首就要离开,“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吧。”楚留香道。
“你这里还有其他房间?”无花挑挑眉,他可不觉得这船上会有五间房。
“你和我一起住。”楚留香看似随意地提议,如果不看他有些发亮的眼睛,也许你当真会觉得这只是友人之间感情深厚的扫榻相迎。
无花觉得有些可笑,他凭什么会觉得自己在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自己还能待他如往常,“不用了,我住店。”
“我们住在一起方便早些赶路。”楚留香挽留道,“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为了方便,你就当作与知音的抵足而眠,我们同塌过的,不是吗?”
鸿门宴开,地下迷雾
即使是在冬天,闽南的温度也算不上严寒,起码比起北方大雪纷飞好上太多,这样的天气放在北方,大概应当是冬末春初吧,许多树木依旧染着绿色。
无花和楚留香此时就骑马走在这样的街上,街道两边的叫卖声是一样的繁华,只是口音却略有不同,即便许多小贩为了适应外地来的人而努力说着官话,却依旧有些让人难以听懂,不过这些问题对于楚留香而言,大抵是算不上问题的,毕竟他是在南方长大的,而且甜儿的话与这里的地方话也相差不多。
不过对于无花却不是这样,他虽然算是东瀛人,却自小便在中原长大,一直呆在寺庙中,真正接触过的南方口音并不多,这里的地方话对他而言,那可真的是猜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的。
“麻烦了,两间房,多谢。”无花像往常一般对店老板道,但看到店老板有些疑惑的眼神才想到在这里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懂官话的。
楚留香冲无花笑了笑,对店老板说了些什么,很快店老板便满脸堆笑,引着两人上楼,楚留香在身后同无花走着,小声在无花耳边说道:“只有一间了,就委屈你与我同住。”
无花冷眼看着楚留香,楚留香却嘴角一勾,“不信你问店家?”
无花拂了拂袖,不欲跟楚留香争辩,跟着店老板上楼,楚留香笑了笑,跟了上去,至于是不是只余下一间房?说到底,无花也不可能问到。
“闻香阁在隔三条街的地方,香料铺子里最不缺的便是香,很多香掺在一起会有什么效用是很难预料的,虽然你的鼻子没有什么用,但也还是一定要小心。”无花在房门关上之后一边沏茶,一边对楚留香说道。
“好,等到晌午,我们就去看看闻香阁藏的究竟是什么香,请的是什么宴!”楚留香伸了个懒腰,在床上躺下来准备养精蓄锐,看上去极为慵懒,但若是有人认为这是一个无害的人就错了,他像一只闭着眼睛的豹子,即使现在闭上眼睛,也警敏万分,时刻准备咬住自己的敌人。
太阳渐渐升高,最终挂在了正空中,趴在人们身上带来暖意,大多数人都已回家,无花和楚留香走在街上,来到闻香阁。
闻香阁是一个三层的小楼,大门紧闭,楚留香先无花半步,打开大门,一种奇异的从未闻到过的香气扑来,除大门外的三面便是分别被有许多格子的柜整面覆盖的墙壁,在正中央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香炉,四周也有几个娇小一些的精美炉子,这些香炉此时都散着青烟,最终扩散在空气中,如果仔细感受,便能发现这几个香炉中的香料均是不同的,而最终组合成的香气也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安心。
一切看上去都极为自然,只除了一点――这里没有人。
两人踏上楼梯,木制的楼梯却在两人颇为轻巧的动作下半点响动也无,踏上最后一道阶梯,就能看到一个青色的背影逆光站着。
“香帅果然来了!”那青衣人转过身,脸上戴着面具,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是轻松。
“君既诚意邀请,岂有不至之理?”楚留香哈哈笑了两声,随意站着说道,可武功一流者便能看出,楚留香的站姿虽然看似随意,却是进可攻退可守,将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
“既然宴请香帅,在下实属不请自来,是否可以让在下见见自己的妻子?”无花从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对青衣人说道。
“虽是宴请香帅,但这地方却是无花大师找到的,我说宴请香帅,却未言不请大师,不是吗?”青衣人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至于大师的妻子……大师觉得,香帅带走的女人,还会是你的妻子吗?”
楚留香莫名笑了起来,说道:“若是这一点,无花是说什么也不可能会相信我对司徒静做了什么的。”
“……既是宴请,自然少不得宴,楼上请!”青衣人自然不会明白,他也没有再多问,伸手指了指楼梯,“如花似玉的美人也在那里。”
三层的房间四周燃着香,而中央则是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的菜肴无一重复,却都是色香味俱全,这是闽南所有能够找到的菜色,是最好的厨师用最好的食材做出来的,单看这模样,便能想到它们的的味道一定也是极其美味。
桌旁围了七张椅子,其中四张椅子上绑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留香船上的三位“红颜知己”与那一位刚被楚留香掳来的女子。
“兰花先生这是何意?”无花见状挑了挑眉,“宴请宾客可有把客人绑起来的道理?”
青衣人长袖一挥,四人身上的绳索便随之而断,“自然没有这样的道理,不过是为了方便些,现下我为她们松绑,就请入座吧!”
无花拉着司徒静坐下,“是我连累你了,你还好吧?”司徒静摇摇头,楚留香则坐在无花的另一边,丝毫没有显得突兀。
“兰花先生真是好手段,既能知道楚某的鼻子嗅觉失灵,又能知道楚某的船在哪里,兰花先生大费周折,带来楚某的三个妹妹请我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楚留香直接开口问道,既然兰花先生毫不遮掩地出手将自己船上的人带走来威胁自己,一定是有事情,而他只要想让自己办事,就一定会说出来。
“楚香帅果然快人快语,不过在下在留下的信中便说了,在下此举实在是心中好奇所致,只是为了满足在下那过盛的好奇心,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好奇?不知楚某身上有什么地方能引得兰花先生好奇?”
“素闻楚香帅是一个浪子,处处留情又从来无情,久居船上,不论有过多少女人,也只有船上的三个红颜知己能够一直相伴香帅,船会停泊,却从不靠岸,现在香帅居然买了宅院留下地契,看来香帅这船是准备上岸了。”
楚留香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自己买下宅院想要和无花守在一起,安定下来这件事,自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现在居然有人能够知道,“便是如此又怎样?人漂泊的久了总会疲惫,遇到想安定下来的人便顺势安定下来,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