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能活着出去，记得帮我给我家人和我弟稍个信，就说我跟着别的船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他们不用等了……”叶修想了想又轻笑一声，“算了，还是说我死了吧，省得他们还惦记，已经惦记了十多年了，是该到头了。”
“别急着留遗言，我还没答应会帮你做。”王杰希一把抓住叶修，扯着他就要走。
“你不做，我就自己来。”叶修反抓住他。
“你……”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叶修突然感觉脚下一空，刺耳地铁质通道突然断裂，他猝不及防向下滑去，被王杰希一把拉住摔倒在断裂成45°的铁面上。
叶修向下一看，就看见攀附在黑暗中的一双金黄色的瞳孔，下一秒就朝他扑过来。
“砰！”跳跃到半空中的人鱼仿佛撞到了什么重物上，身体瞬间被打向一边，然后摔到叶修脚下滑了下去。叶修借着王杰希的力道爬上去，就看见对面黄少天半趴在地上，狙击枪枪口散发着硝烟。
“好枪法。”叶修难得夸他。
“厨房的排水口……糟了。”喻文州阴着脸，“它们一定刨开那边了。”
喻文州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阵阵野兽的咆哮声，还有一种瘆人地声响，像是无数指甲在铁壁上抓挠。
“走！走！”黄少天给叶修比了个手势，王杰希一把拉起叶修，从一边的梯子拽着他往上爬。
“赶紧动手！”叶修反手拽住王杰希，不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地枪击声，像是在船舱里直接打起仗来，以至于他必须要大声吼叫才能让对方听见。
“别闹！”王杰希也回吼他。
“谁跟你闹了！让你赶紧——”
“！”两人刚爬到第二层铁上，突然有东西重重砸在架子上。叶修一看，是一条人鱼摔断了脖子，挂在那里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尖利地牙齿露在外面，浑身是血，扭曲的鱼尾格外渗人。
“从上面摔下来的，没事。”王杰希还算镇定，拉着叶修刚要后退，就被突然暴起的人鱼伸手拽住了脚腕。
叶修根本来不及提醒，伸手立马要去拽王杰希，就在这时架子承受不住人鱼重量倾刻崩塌，连带着王杰希也一起从悬空地通道上摔了下去。
“王杰希！”王杰希的衣服从叶修手中滑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人一鱼摔下去，发出巨大地肉体撞击声，听得他心惊胆战。顿时什么也顾不上，拽着一旁地绳索系在栏杆上，跟着就滑了下去。
手掌被绳索磨破皮出了血，落地时还因速度太快崴了脚，但叶修管不上这些，跌跌撞撞地跑到王杰希砸落的地方。
折断脖子的人鱼正好砸在发电箱上，再也动不了，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击声，传出被烧焦的腥臭味。叶修没仔细看对方的惨状，急忙靠近摔在一的王杰希。
王杰希靠在墙边，意识似乎有些模糊，叶修凑过去迅速查看了一下对方身体，估计是有人鱼垫着居然只是小/腿骨折，没有失血，顿时舒出了一口气。
“大眼，大眼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坚持住！”叶修捧住王杰希向下耷/拉的脑袋，强迫对方看自己，后者瞅了他一眼，无奈地说，“别晃了。”
“我带你去找医生。”叶修果断地说，从一侧就要把王杰希的胳膊抬起来，却被对方一把拽住领子拉了下去。两人顿时拉近了距离。
“等我醒来，你要是敢死。”王杰希盯着叶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死定了。”
话音刚落，他头一低就晕了过去，留叶修一人哭笑不得。
就在叶修准备背起王杰希离开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剧烈地撞击声，叶修扭头，就看见一只人鱼扒在墙边，用鱼尾支起身体面向叶修，像是一把血腥的利剑。
叶修暗骂一声，把王杰希轻轻松开，靠在一边的墙上。自己慢慢朝一边一动，吸引着人鱼的注意力。
“人类。”人鱼嘶哑地笑着，金黄的野兽曈昽紧紧盯着叶修，“你有它的味道。”
“你也有味道。”叶修笑道，“死鱼味。”
叶修说完转身就跑，背后立马传出鱼鳞摩擦地面的声音。
叶修想将人鱼带离王杰希身边，所以他跑得极快，也跑得跌跌撞撞，崴到的脚腕隐隐作痛，他却一点也不敢停。一路左拐右拐。背后逼近的人鱼速度比他还要快，用身体撞击阻挡路线的器械，发出噼啪的电击声，火花与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越来越逼近叶修。
就在这时，叶修身体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就像他刚苏醒时一样的疼痛感，让他明白是血液带来的效果消失了。
而就是这突然的疼痛，让他的动作一缓，下一秒他后背一痛，整个人被撞飞，砸到一边的墙壁上。
叶修闷/哼出声，这一下不亚于被车撞到，他紧贴着墙壁猛地滚向一侧，下一秒他刚才所在位置便被人鱼袭击，尖利的爪子瞬间刮下一大/片墙皮。
叶修滚向一边后强撑着站起来，手里拿着从一边地上捡起的扳手，蓄力劲使劲抡向人鱼的脑袋。
人鱼发出愤怒地吼叫声，被打得脑袋重重一偏。叶修趁机后退几步，人鱼健壮苍白的手臂绷紧，指甲抠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狠狠的瞪着叶修，一手捂住自己血淋漓的脑袋，尾巴猛地甩向叶修，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随后浓稠的液体当头浇下，裹满了它全身。
人鱼疑惑的看向身上气味刺鼻的液体，然后抬头看向叶修，当发现对方手上的东西后立马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那是人鱼最害怕的光火。
“let's party.”叶修嘟囔了一句，眼睛直直盯着人鱼。火焰映衬着他苍白的脸颊，居然格外地充满压迫力，下一刻，打火机划过一个弧线，直接跌落在人鱼身上，瞬间腾起青蓝色的火焰。
人鱼发出痛苦地嚎叫，在地上挣扎着打滚，挥舞着周围的东西东撞西撞，嘴里不断地咒骂着，“人类！你会遭到诅咒的！你会得到报应的！”
“早就遭到了。”叶修捂着心脏，身上的疼痛让他再也挪动不了一步，跌撞着靠着墙滑下。
他捂着脸，从指缝中看着眼前在火焰中翻滚的生物，无精打采地说，“说好的死鱼味，不用客气。”
腥臭味与烧焦味汇合在一起发出难闻的气味，叶修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刚想尝试站起来换个地方，就听见不远处又传来了人鱼的叫声，伴随着鳞片在地上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数量显然不是一两只。
“靠。”叶修苦笑了一声，环视了一下四周，最终选择了一把剪刀，将一旁工具箱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靠着墙壁挪动着站起来。
叶修气喘吁吁地走到一旁的舷窗前，双/腿不断打颤，几乎让他站不住脚。他打开窗户，浪花顿时飞溅在脸上，海风吹飞了周身的腥味，让他有了一丝精神。
他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工具箱，开始琢磨把自己把心脏掏出来放箱子里，再把箱子扣好扔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叶修抬头望向远方，海面上没了人鱼，大海恢复了往日深沉宁静的模样，远处海岸线闪烁着金光，就像是绣上了金色的丝线。
太阳要升起了。
背后声音越来越近，叶修攀住窗户，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然后将盒子搁在窗沿上，用胳膊肘扶住他，另一边举起剪刀，利落的向心脏捅去——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周泽楷的脸庞，微笑的，无辜的，寂寞的，悲痛的。
以及在那个风雨交加的石洞里，它忍着剧痛，趴在地上念着咒语，鲜血从对方胸前流出在地上汇出溪流，构成一朵艳/丽的血花，而它只注视着自己，温柔又疼惜。
“”
疼痛没有降临，叶修的身体被腾空卷起，他还没来得急挣扎就被死死地搂住，就像是要将他压进对方血肉之中般用力。
周泽楷紧紧抱住叶修，想要将对方融为一体，成为它的躯干，它的骨架，它的血肉。
它的心脏。
叶修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差点晕过去，但周泽楷扳住他的双肩，怒瞪着他，一股强大的震慑力与压迫力逼得叶修几乎不敢同对方对视。
这是叶修第一次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不仅是神秘而强大的生物，更是它们的首领，它们的王。
“我赶上了吗？”周泽楷瞪着叶修，声音沙哑，一字一字地往出蹦。
“什么？”叶修疑惑的看向对方。
“我，赶上了吗？”周泽楷又重复了一遍，紧紧抱着叶修，似乎深怕它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叶修这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