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揽住吴邪,下颌点着他的肩膀,打了一个淋漓尽致呵欠。望着被他的呵欠感染同样开始打呵欠的解子扬,他的眼神十分慧黠,“哎,你要是不嫌我俩烦,带着你也无所谓……但是别想进来掺一脚。”
解子扬闭了嘴,嘴里开始絮絮叨叨,“你等那天老子把你这个死瞎子上了的混蛋玩意瞧不起我没有女朋友什么人呐咒你一挂挂三科他妈的睡觉梦女神张海客你不要晚上和你女朋友摇床要不我就望你脸上扔袜子一群衣冠禽兽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到这个大学来如果我不到这个大学我就……”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渐止,也都收拾着准备入睡。吴邪脸上还残有几丝笑意,一偏头,正好对着黑眼镜同样带着笑意的脸。两人愣了愣,冲着对方又是腼腆一笑,一起不好意思撇过了头,手却搭在了一起。
胖子眼尖,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同时明白自己的这俩兄弟是真出事了。
假期来了。
地狱般的期末过去,学习小组众人终于解放,从被地主阶级剥削的穷困佃农一朝翻身变成社会主义新人类。放假拎着箱子回家,各个都摩登的紧,再不见考试期间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苦嘴脸。
意气风发的吴邪和黑眼镜结伴到车站,两人在路上扯皮,三扯两扯说到了奖学金。
“国奖的钱有五千元,扶贫的钱有五千但是我没有申请经济关注对象所以这个钱不属于我,而一等奖学金是个三千……哎,我要是能挣个三千就给你换一把好贝斯。”
黑眼镜听着听着,表情骤然凝重起来,“给我换贝斯做什么……有那钱还不如好好孝敬父母。我这学期……政治课应该不会挂,但是上学期政治课挂了两门,生科的学霸也多……虽然专业课分高但是拿奖学金或许会……我家里的条件如何你也知道……”
吴邪点点头,“没事,下学期的事呢。到时候成绩出来再说嘛。”
“也就两个月……其实我还是挺想要……那笔钱的,哪怕有个一千呢……给我妈买点什么也是好的。我们家最近可是入不敷出,下学期我要是不去打工的话,学费可就交不起了。”
“这么严重?那你想好要去哪打工了么?”
“这个好找不过……可能会耽误下学期咱们一起练歌的时间……”
吴邪摆摆手,“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他顿了顿,“要不,我再另外找一个贝斯?练歌太耗时了,你打工和学业兼顾已经足够忙了,再搞乐队……整个人就跟陀螺似的……我心疼。”吴邪说完话,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
黑眼镜似是没注意到,只是蹙着眉头望着前方,“可是……”
“哎呀怎么这次换你磨磨唧唧了!这样,我允许你给我写歌,但是别的活动不准参加!你的身体你的学业你的工作都放在前三位,我搞乐队主要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当初也算被我拉着入伙的,我得对你负责!”
黑眼镜搡搡吴邪的脑袋,“小屁孩。”语音语调都十分慈爱。
吴邪别过他的手,“小屁孩个鸡巴,咱俩,同岁,同岁好么。你这莫名其妙的爷爷气息是怎么来的,嗯?”
他朝着吴邪眨眼,吴邪透过墨镜看黑眼镜脸上的表情,发现这人着实戏谑的紧。“你比我小一个月,阴历上看比我小一年,没让你叫我哥已经很便宜你了。怎么,哥哥宠着弟弟,不乐意啊?”
“哼。”吴邪嗤之以鼻,却终于问出憋在心头许久的话,“我说,我……莫名其妙的对你做了挺多乱七八糟的事,害得你那么倒霉。你就……没有一点……生过气么?”
黑眼镜摘下自己的墨镜,拿吴邪的T恤细细擦拭,“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天底下有这么一个小兔崽子这么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生个屁气。兔崽子智商低一些没关系,让着就是了。尊老爱幼是中华人民的传统美德嘛。”
“去你妈了个逼!”
黑眼镜哈哈大笑,笑声渐止,他拍拍吴邪的肩,“下学期就都是是师兄啦,也该成熟起来做师弟师妹们的榜样了。”
“嗯,要一起努力啊。”
“努力造人?”他笑。
“生他个十个八个。”吴邪很严肃。
暑假,黑眼镜当真如同对吴邪所说那般,将假期的大半时间用于打工。以往在火车站坑蒙拐骗的事没了队友,吴邪也落寞起来。赋闲在家的他偶尔写歌,闲出屁的吴邪顶着体验生活的名头跟着黑眼镜打一上午的零时工,其余时间都是在漫无目的的厮混。
可能唯一的一点波澜是他发现他的高中最后一届班主任陈文锦在跟他的大龄单身优质钻石王老五三叔吴三省恋爱谈得火热,而且看样子两人很快就会定下婚期,吴邪对此惊恐万分。
感叹着人生无常的吴邪在某日打完工同黑眼镜到了公园的小角落小憩,黑眼镜因为天气炎热扯掉了自己的白色背心,他精赤着上身在树下一面听知了鸣叫一面闭目乘凉。吴邪完全没心思欣赏眼前的好景色,他很是阴沉地冲着黑眼镜诉苦,“这下可好,高中的老寡妇要成我三婶了……感觉真他妈晦气啊,看着她就觉得她就要像高中那样冲着我叨逼叨,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躲不过她的碎嘴……不对那个是前面的班主任,文锦还不错……但是就是不想让她进门……干,天知道我有多烦家里有个老师,还是重点高中的老师!”
说罢吴邪学起了高中最经常找黑眼镜茬的女老师的语气,语音语调拿捏得当,神态动作活灵活现,吴邪学的有模有样。黑眼镜笑得腹痛,却又不得不缩着头绷着脸在“吴主任”面前装孙子听主任训斥,最后他实在累的可以——一天打三份工时常累的脱力,他还是勉力抬起酸痛难忍沉滞不堪的手,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的捏了捏吴邪的脸。
吴邪立刻停止了表演,张牙舞爪往他身上扑,亲吻着他咬着他□□的胸膛,双手鱼一样活泼地游走在他的周身,十分不老实。吴邪开始笑他,“一身汗臭,馊。”
“那还不放我回去洗个澡?”
吴邪手指捏着他的肩部肌肉,一边按摩一边咬他耳垂,“不放。”
吴邪的打工到了中午就差不多结束了,可是他的瞎子还要跑场子。上午多半是体力活,眼见着黑眼镜真的忙成了一个陀螺,吴邪嘴上不说,心里心疼的不行,只好在盘根末节处做文章——给瞎子按摩。
吴邪的手捏起人来堪称不知深浅,黑眼镜好几次疼的倒抽气,可是看吴邪认真的表情,也知道吴邪是心疼他,略带痛苦的叫唤被他咬牙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平素两人欢好时他惯性发出的闷哼。
吴邪听到瞎子发出的声音感到心里很愉快,手里重重一捏,黑眼镜一下疼得跳起身,单手抽了吴邪脑袋一下。
他没好气的甩着手,“这兔崽子。”
“我我我……”吴邪开始结巴。
“拜个师好好学学,黑爷这好胳膊好腿的要照你这么三天两头扯下去不等哪天就全给你撅断了。”
吴邪再次好心办错事,脸红着噤了声,装作浑不在意的看着天空,飞翔而过的一群鸟儿正好落了一摊鸟粪在吴邪脑袋上。
黑眼镜安静,吴邪也安静。三秒钟后,黑眼镜笑得打滚,吴邪恨不能找个地方把自己脑袋埋起来。
黑眼镜拿自己几乎被汗水浸湿的背心将吴邪的脑袋擦干净,见吴邪的小可怜样忍不住要捉弄他。
他张开双臂,赤裸的上身被阳光打上了一层蜡,映着柔柔的亮光,“给你一个瞎子爱的抱抱?”
“滚蛋!”
黑眼镜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脸上的笑意瞬时淡了几分,“吴邪。”他揉揉吴邪的脑袋,没等他说话,吴邪开始吻他嘴,“我知道你要说该去上下午班了,你先穿我的T恤去,你的背心我给你洗。”
“别啊,你这路上没衣服别再得病的。”
吴邪冲他比中指,“38°,病个屁。赶紧去吧,下学期学费不要啦!快滚,滚滚滚!”
黑眼镜呵呵一笑,接过了带有吴邪气味的T恤,赶紧奋力跑了。
吴邪坦胸露乳溜达回了家,回家后他的父母很是讶异他上衣的去处——耐克的牌,吴氏夫妇在为吴邪买这件衣服时心里滴了很多血,想着儿子的体型大概五年之内不会发生变化,五百块一件的T恤按平均一年一百来穿也是划算的,哪想才买了没三天……这小子就给他们弄丢了!
吴邪对父母的责备稍稍敷衍了几下便进了卫生间给黑眼镜洗背心,他们两家正好用的是同样的洗衣液,吴邪一面洗着衣服一面对混有了瞎子体味的背心浮想联翩。直到吴一穷敲门控诉吴邪在厕所猫着的时间太长站着茅坑不拉屎让他真正内急的人无处可去,吴邪才不慌不忙拧干背心,喜滋滋走出卫生间。
背心被他挂在了十层楼高的阳台上,背心随着风一起摆动。摆动时闪耀的光芒反射的吴邪睁不开眼。他索性闭上眼靠在自家阳台墙壁上,听着衣服随风飞舞的声音,感觉楼下随时会有一个墨镜男孩拿着扩音喇叭冲他大声叫嚷,“吴——邪——我们一起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