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黑眼镜是不良少年,同学们做的错事,只要不被黑眼镜得知真凶是谁,就可以肆无忌惮嫁祸到他身上。班里的人虽然怕他,暗地里阴他的人也不少。
黑眼镜那时还没修炼到对一切不公待遇处之坦然,他涨红了脸,跟班任在办公室大吵一架,最后还是落得个受罚的下场。
还是在班级的角落如同汉奸一样蹲下身,以免碍其他同学视线。
黑眼镜回了教室,在老师的注视下,将自己的校服外套往座位上一丢,规规矩矩地去蹲墙角了。
吴邪刚写完诗,抬头看他,两人眼神交汇,黑眼镜先是一愣,随即冲着吴邪一笑。
那笑容在吴邪看来很勉强,仅仅只是勉力支撑的最后遮羞。
吴邪的心莫名砰砰直跳,在最后,趁着老师不注意,他将原先准备跟秀秀小花一起吃的上好佳菠萝味水果硬糖尽数扔给了黑眼镜。
黑眼镜莫名其妙接过,有些疑惑看着吴邪,吴邪冲着他嘿嘿笑,用嘴型告诉他,“吃吧。”
黑眼镜低下头,将一块糖塞进嘴里,笑得有些羞愧又有些喜悦。
那是他们在高中第一次亲近。
两人在一起后,他的瞎子就再没这样笑过了,怎么今儿个……
吴邪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他赶紧跑到黑眼镜身旁。
“没事吧?这一瘸一拐的……你帮我提溜点东西,我扶着你。”
“我没事,你这么大包小包拎一堆,再把自己累坏了……把东西全给我拿吧。”
“得了吧你,走路都挺困难的,快让我扶着你走得了……我说你不会是周末回家被车撞了吧,怎么瘸成这样了。”
黑眼镜笑得一脸痞气,“可不是,回来的时候太想你,没注意撞车上了,膝盖都给撞紫了。”
吴邪哈哈大笑,“该!”他揽着黑眼镜的肩,“我那里有云南白药,回去给你敷敷。”
“哎,那估计你半瓶子可能都没了。我这可是伤筋动骨了。”
“你只要别真瘸了就成……不用去医院么?别再把什么骨头撞移位了。要是有点啥事,过几天我还得背你上课,多不方便啊,你们生科的课一直都挺紧的。”
“没事儿,真没事儿,皮外伤。你回去给我吹吹就好。”他笑嘻嘻摸着吴邪的脸,神情有些怆然。吴邪面无表情承受着黑眼镜的公然调戏,然而见他调戏的时间实在太久,过往中人不由纷纷侧目,吴邪一下黑了脸,“走走走,赶紧回寝室敷药去!”
两人回了寝,吴邪把黑眼镜按在了椅子上,一通翻箱倒柜后,他半跪着,急匆匆扯下黑眼镜的裤子,冲着他的膝盖青紫处徐徐吹气。
“敷药了哦。”
“嗯。”
“你这肿得还真厉害……”
“嘶,你轻点。”
“好好好我知道……你也忍着点痛。”
“嗯……”
看着吴邪的面容,他抬起头去抚他的发,吴邪也没躲,依旧是认认真真给他涂抹着药,发觉黑眼镜盯着他发愣,他才一下打走黑眼镜的手,“这是见不得我长这么帅?”
“吴邪……”
他一下把吴邪摁到怀里,吴邪一个没反应过来,手里云南白药的瓶子掉了地。
“喂……瞎……”
“我说……咱俩这段时间,就把事儿办了吧。”
“啊?”
他抚着吴邪的背,“你看张海客那小子,女朋友都领宿舍了。咱俩好的时间不比他们长,也该办事了。”
吴邪挣脱了黑眼镜的怀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黑眼镜,“我没什么好反对的,只要你让我办你就成。”
“好。”
“诶?”
“我说,‘好’。咱们挑个时间就弄了吧。”
吴邪瞬间凌乱了。
瞎子说,“好”?
吴邪摸着黑眼镜的额头,又对比着自己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
黑眼镜没好气瞥了他一眼。
吴邪立刻满脸堆笑凑上来,狗腿子一样乱蹭,“那咱俩去哪儿办事啊?”
“别去旅馆,太贵。”黑眼镜皱着眉头。
“我家是肯定不可能……你家……也不行吧?”
“我老娘会拆了我的。”
吴邪愁眉苦脸,“那去哪儿啊。”
“这不有现成的么。”黑眼镜吹着口哨。
“你说宿舍?”
“嗯。”
“我又不是张海客那种神经病……”
“嘿,那是哪个小混蛋说要当着他俩面干死我来着?”
“咳,说归说,能给他们看嘛!洗澡看看也就算了,办事什么的……妈的我又不是拍片的。”
“那就不给他们看。”黑眼镜猫着腰笑,“就明天,X概逃课做。”
“成!”吴邪痛快地答应,随即又头痛起来,“这要是开了先河,我怕咱俩就收不住了。”
“啧,我们是文明人,能学习那个远古时代的张海客嘛!这样,一人床上挂一帐子,解子扬那个小结巴看咱俩都是帐子在晃,气死他。”
“喂……”
吴邪帮黑眼镜上完药,黑眼镜微微伸展四肢,便起身帮吴邪打点从家带回的物什。而后两人索性将杂乱不堪的寝室做了一次彻底扫除,张海客和解子扬那边顾不得太细,他们也没这个心力。属于两人的这一边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黑眼镜打了一个响指,“新房。”
吴邪摸着头傻笑,“这好像真他妈是要在一块了。”
云南白药的药效很好,周一清晨,吴邪挣扎着从黑眼镜怀里醒来,第一眼看看他的双膝,青紫已经褪去了。吴邪小心翼翼揉着黑眼镜的双膝,黑眼镜在梦里翻了一个身,神情还是有些凄然。
吴邪俯身上前,把黑眼镜眉心的褶皱揉平,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掏摸着搭在床护栏上的衣物,他蹑手蹑脚下了床,不动声色洗了漱,偷摸无声出了门。
在超市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吴邪哼着小曲回了寝。一进屋,张海客和解子扬指着吴邪的鼻子痛骂。
“好小子,起床也不告诉我们!妈的!专业课睡过了!”
在自己书桌上读着解剖学的黑眼镜打打呵欠,不怀好意朝着眼前抓耳挠腮的两人笑,他走到一脸无辜的吴邪身旁,下颌抵着吴邪的肩,一脸幸灾乐祸,“你俩也是,晚就晚了呗,又不是不能赶去上课,五分钟的路程,玩了两节课电脑游戏倒是有理了?怎么,这是想占我家吴邪便宜啊?”
他当着两人的面将吴邪脸一转,凑着亲了上去。吴邪也没躲,反而很受鼓舞,热情地回应着黑眼镜。
张海客和解子扬顿时没了声,默然无声收拾自己的书包。
“X概课不逃,上自习去,你们俩基佬在寝室里腻歪吧,不奉陪了。”
张海客临走,很酷地留下一句。
解子扬跟着哼了一声,也很酷地甩了一下门。
两人吻到最后都有些意犹未尽,黑眼镜揉着吴邪的乱发,朝着吴邪耳朵吹气,“这是不用咱俩赶,都自己跑了,呵呵,天时地利人和啊。”
吴邪拍拍黑眼镜的手,“读书去,白日宣淫不好。”
黑眼镜又是打着呵欠,拖着身体回到了自己书桌前。
吴邪坐到了自己桌前,从兜里掏出适才买的物什。
他悄悄瞥瞥黑眼镜。
他的瞎子读书读得入迷。
吴邪舒了一口气,从笔袋拿出铅笔直尺,在购买的红色彩纸上勾画起图案。
图案画好后,他从自己的小工具箱里掏出了剪刀,就着勾画的痕迹缓慢剪了起来。
不同于幼时与家人一并剪窗花自由创意的爽快,他剪的十分小心,分明都是正常的横平竖直,在他心里仿佛历经了百转千回,手心都是汗。
“剪什么呢?”
黑眼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吴邪吓了一跳,一剪差点剪坏。
黑眼镜瞧出了一些门道,“囍?”
吴邪深以为意点点头,“我奶奶剪纸剪得好,小时候跟她学了一些,但是学艺不精,你看。”他将半成品抬起,“毛毛剌剌的。”
黑眼镜倚着衣柜,像一尊高大而玩世不恭的雕塑,挡住了吴邪眼前的光,“姑娘家学的东西,你一个男人学那么细干什么?”
吴邪白了他一眼,“我一个文艺青年……初中还天天做梦穿越呢,那时候就想……跟我古代的媳妇一起剪窗花……‘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叫情调,乡巴佬就是什么都不懂。”
“哎,不知是哪个有情调的书生要跟乡巴佬上床来着,啧啧,操这种没情趣的人,在床上也没办法跟着念诗,哎,家门不幸啊。”
“是,家门不幸呐。”吴邪应和叹息着,将“囍”字剪好,他吹了吹图样上的碎屑,满意地看了看,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小红本甩给了黑眼镜。
黑眼镜纳闷接过,看清楚小红本上的字样哑然失笑。
“两份?”
“嗯。”
黑眼镜摩挲着小红本封皮的字样,看着眼前将“囍”字捧在胸口,在窗前打转喜不自胜的吴邪,心口抽疼。
小红本的封皮上写着,“结婚证”。
吴邪觉得他和瞎子的脱处还是应该弄得正式一点,哪怕是在宿舍里,他们俩也要弄得有情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