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微笑着,摇摇头。
高小琴有些难堪。她还没有碰到过如此不给面子的人。
葛伟忠打了圆场,“小琴,祁副厅长说怎样就怎样。”
席面上重新响起了欢声笑语。
散席之后,祁同伟和侯亮平都没有开车,两人走在小路上散酒。
“今晚的月光真好啊。”祁同伟突然感叹。
侯亮平抬头,月光皎洁,他一直纷乱的心静了下来。
“学长,您还记得当年为老师庆祝生日的事吗?”
“当然记得,”祁同伟觉得身上有些热,颈椎也有些不舒服,他把衬衣上面的三颗扣子解开,迎着微风,这才舒坦些。“亮平,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山水集团背后的靠山是赵瑞龙。”
侯亮平微微吃惊。“是他?学长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门路。亮平,你知道你要面对的困难吗?”
侯亮平当然知道。对上赵瑞龙,就等于对上赵立春。饶是他大胆,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他向来有一股钻天的劲头,再加上陈海还在医院,他就更不能放弃。
“学长,我知道。您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就好,你一向胆大心细。”
祁同伟伸展了手臂,随着他的动作,衣领开的又大了些。侯亮平看见他胸膛上一个红印子,心中一动,“学长,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您还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吗?”
祁同伟放下手臂,苦笑道,“亮平,妻子易寻,知音难觅。再说我已经单了这么些年,早习惯单身的生活了。现在再找一个人管着我,我反而不习惯哪。”
侯亮平心中疑云顿起。
他的眼神很好,现在也没有到蚊虫出没的时候,那个明明是吻痕。学长为什么要隐瞒他?刚才学长看高小琴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祁同伟还没想到因为一个吻痕侯亮平心中已经怀疑他。
“明天来老师家吧。我和老师给你接风洗尘。”
“好的。好几年没见老师了,我也很想老师。”侯亮平状似感慨,“山水集团既然是赵瑞龙的,那他们没为难老师吧?”
“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祁同伟抽了支烟,“当年老师拒绝了赵瑞龙的美食城,就被调到京州当个什么副检察长。这多少年,才刚熬出头。赵瑞龙的山水集团就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好在老师现在不主管这些了,没那么多冲突。不然不知道老师又要被调到哪里去了。”
“那学长您呢?”
祁同伟这才回过神来。“你小子敢情是疑心我呢?”
“不敢不敢。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说着说着,侯亮平脸上现出一丝忧郁,“当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老师,你,海子,你们三个每一个都是我重视的人。海子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很怕老师和你再出什么事情。”
祁同伟有点被感动到了。除却上辈子的事情,他和侯亮平真心没有任何过节。
“亮平,我呢,也跟你说句实话吧,赵立春在汉东20多年,他的影响力一直都没消除。我和老师,也只是勉强保证自己的立场罢了。但其他人,我就不保证了。”
侯亮平点点头。祁同伟语气诚恳,他选择相信。
到了第二天,去高育良家中吃饭的时候,侯亮平的眼珠子简直要掉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他一拐进高育良家中那条小路上,就看见祁同伟正拿着把锄头给小花园松土。你说松土就松土吧,偏偏还光着膀子。要知道这可是省委大院啊,住在这里的都是副省级的人了。
没想到学长现在如此放得开。祁同伟在大学的时候,虽然家境贫寒,没几件好衣服,可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哪像现在,脸上的汗珠子顺着笔挺的鼻翼,坚毅的下巴,流过性感的喉结,最终回归泥土。
侯亮平知道祁同伟长得帅,大学时候就是校草级别人物。走到哪儿都能引起小姑娘们的骚动。但那时候祁同伟稚嫩还带着点自卑和自傲,拧巴得很。八年前的祁同伟,还没有完全消去梁璐带给他的阴影,虽然也笑着,但还暗藏着郁愤。哪像现在,整个人十分平和,带着点看透世事的通透,和一点点成熟地稚气。
偏偏当事人浑然不觉。抬头对着坐在一边指点的高育良微微一笑,哪怕侯亮平直的不能再直,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真TMD性感的可爱!
还是高育良先看见了侯亮平。
他站起来,“亮平来了。发什么呆呢?”
侯亮平这才回过神来,“老师,我这不是看学长给您的小花园松土呢嘛!我说学长,你这也太犯规了吧?要是让别人看见这一幕,指不定就得迷晕过去。”
祁同伟笑笑,“那怎么没把你迷晕哪?”
“这不正要晕呢,亏得老师叫醒了我。”
“你个猴崽子!一来就打趣你师兄。”
三人进了屋,就见祁同伟熟门熟路地上了楼,一会儿便一身清爽的下来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侯亮平有些吃惊,“学长,您这是……”
“哦,我前段日子在老师这住了几天。这不,衣服还没拿回去呢。”祁同伟解释一句,“猴子,你先和老师聊,我这就做饭去。”
侯亮平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祁同伟的节奏。他看着祁同伟熟练地穿上围裙,在厨房里忙里忙外,自己的老师也一脸习以为常。瞬间觉得自己刚从外太空穿越过来。
老师离婚了是没错。
学长还单身是没错。
他们是师生是没错。
学长在老师家如此随意自由。
武能挖土捶地,文能下厨做饭。
学长可真是贤惠啊!
短篇小番外
汉东官场现在一面平静。
沙瑞金的威望如日中天,李达康的改革风生水起,高育良……高育良有些一言难尽。倒不是说沙瑞金故意为难他什么的。而是祁同伟,这狗崽子自从知道沙瑞金也了解他们的关系之后就正大光明的舍弃了他公安厅厅长的小别墅,搬到了高育良家里。高育良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真的把他的行李扔出去吧?
祁同伟没羞没臊,高育良可还要脸呢。
高育良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
“同伟,你不能住这儿。”
祁同伟委屈了,他耷拉着眉,嘴巴微微撅起,“怎么了,老师?”
“这是省委大院儿,多少人看着呢,你住这儿不合适!”
“沙书记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了,他也没说什么啊?”
高育良哽了一下。该死的赵瑞龙,你把照片寄给沙瑞金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能以作风问题把我和同伟双规啊?
“那这里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不知道咱俩的关系,他们不会多想的。”祁同伟答得欢快,继续安置衣物。
“那你还要不要做副省长了?常委们会怎么想你?为了做副省长,服侍人都服侍到家里来了?或者还没做副省长呢,就巴望着住到省委大院儿来了?”
祁同伟这个副省长现在称得上手到擒来。高育良也只是不想再节外生枝,在这关口上传出两人的流言蜚语,影响祁同伟罢了。
祁同伟不乐意了,“老师,您是不是觉得我住这特别影响您啊?”
还真是,我都快没脸见沙瑞金了。高育良默默地想,不过这话不能承认。
“没,我是怕影响你。”
祁同伟乐了,“我不怕啊!我现在不想那么多。只想和老师您在一块儿。老师,人生几十年,我们都已经过去大半了,我不愿也不想浪费接下来的日子。”
高育良心中一阵滚烫。
这狗崽子!说的这么煽情干嘛?
哎,算了算了,没脸见人就没脸见人吧!反正他也老了,脸皮也老了,够厚!
20
葛伟忠简直怄得要死。有了祁同伟的帮助,侯亮平简直有如神助,蔡成功、欧阳菁、刘新建一个个落网,赵瑞龙也焦躁起来。
“葛厅长,这么点事儿都办不了。亏你还是公安厅厅长,我看你是叫祁同伟架空了吧?”
葛伟忠苦着个脸,“现在侯亮平有事都只和祁同伟联系,我也没办法。”
赵瑞龙越发没了好气,“葛厅长,什么时候该拿出厅长的范儿不用我说吧?那祁同伟只是个副厅长,你们的联合行动该是你牵头啊。怎么能让他冒出来?再一个,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现在抽身不嫌太迟了吗?”
葛伟忠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是,我知道了,瑞龙,你放心吧。我这就去安排。”
等到葛伟忠走了,赵瑞龙彻底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说,我当初怎么着了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人?”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高小琴笑了,“那不是葛厅长好说话吗?”
是啊,葛伟忠是好说话。高小琴只要笑笑,葛伟忠的骨头都要酥了。可他胆小如鼠,现在竟然还想要脱离赵家,实在不是个好下属。
“祁同伟怎么样?”
高小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白着脸,“您是要?”
“你去会会他。我要把他和侯亮平分而破之。”
高小琴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个小手绢儿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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