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堂是什么地方,很出名吗?”
“名人堂可是北平出了名的戏堂,它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么有来头?”
“名人堂里头可是神秘的很,想进去学戏的人,模样,才艺,身段,耐性,城府缺少一样人家都不收啊,唱念做打可是四五岁就开始练起。
“听人说啊,里面的师傅可是厉害的很,都拿铁棒打人啊,那浑身打的满是血啊,从名人堂出来的角儿,没有不出名的,那戏唱的,犹若身临其境啊。”
“那要是不出名呢?”
“不出名?谁敢,名人堂可是有规矩,若是捧了你还不出名,可是要割舌头的,而且一辈子都不能跟名人堂扯上关系。”
“这不是犯法吗?”
“犯法?这年月,什么不犯法?人家名人堂大官们撑着,谁敢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再者,名人堂三年才出两个角儿,稀罕着嘞。”
“就说那张艺兴这般人捧,原来背景大着嘞。”
“嘘,有外人在,一律都尊称‘二爷’,小心哪个不识趣的听了去,你直呼人家名讳,犯了大不敬,再给你割了舌头...”
第3章 【叁】
吴家大少过寿,各方达官贵胄,富商巨贾,纷纷到场,场面气派的不得了。
“爷,您就换上吧。”
戏班主不知为何像是生了张苦命的脸一样,件件事衰,那吴家大少还真是跟牛一样执拗的很,非看中了这个一样跟牛执拗的张艺兴,一个死皮赖脸的邀请,一个决然不去,真真是难为死他了。
今儿个没戏唱,难得的歇息,张艺兴一袭蓝袍,英姿飒爽,白皙的手指握着毛笔,一笔一划不输二王。
门口一阵唧唧喳喳的鸟鸣,张艺兴头也不抬,淡淡道。
“四儿,门口的小伍许是饿了。”
帮着张艺兴晾字画的小四儿,小心放下字画,拿了些许口食蹦跶到门口,对着一鹦鹉说,“来,快吃吧。”
他看了眼不停卖人情的班主,甚是厌烦,卒然,灵机一动,对着鹦鹉说,“也就是咱们爷,好说话,要是摊上别家那些王八脾气的劣绅,这般不识趣的磨叽,早被踢出去了。”
这番指桑骂槐,班主怎么听不出来,罢了,忍了这口怒气,能请得动这位神,这小命也就保住了。
“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去吧,再者说,人家这是过生日,又不是平日里的吃喝作乐,你不去,也不好看吧。”
张艺兴这才抬头,从一旁端起一盏茶递给班主,“渴了吧,喝吧。”
“哎,谢爷。”别说,他这软磨硬泡的真是口渴了,一盏茶下肚竟还真不解渴,还越喝越渴了,也莫说,名人府上的茶就是不一样,比他在梨春园里偷偷扣留的茶好喝多了。
看着班主明显的没喝够的模样,张艺兴放下笔,吩咐门外的小四儿。
“四儿,给班主再倒盏茶来。”
小四儿听话的端了茶递给班主,还不忘使了个鬼脸。
“四儿,去备礼,咱们去吴府。”张艺兴收好字画,吩咐小四儿。
“爷,您还真去?”小四儿大惊。
“什么话,能不去吗....”班主一把将小四儿拽到身后,“爷,您的行当都准备好了。”
张艺兴点点头,披上斗篷,跟着班主出门上了马车。
细想来这吴亦凡也并没有多烦人,不过也是酷爱听曲儿戏迷子,想来,不该如此对人家,不过再一想,他种种有的没的的轻薄,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下马车,张艺兴便呆住了,这吴家还真是财大气粗,达官贵族,各方云集啊,这阵仗珠光宝气,还真是热闹非凡,不由得唇畔一笑,二十几岁的年纪,就要过什么大寿,也不怕折寿。
“爷,您是先去给吴大少祝寿,还是去后台准备呢。”班主凑上前来问。
“既然是过生诞,不去祝贺,怕是失了礼数,先祝寿吧,后面的行当,你们先准备,我稍后就来。”张艺兴淡淡地说。
“哎,晓得嘞。”
班主点点头,吩咐下人将箱子搬进吴府。
张艺兴抖了抖袍子,大步走进去,门口迎宾接过红帖子,吩咐一旁的小厮收下礼物,弓腰作揖,“张二爷来啦,少爷等着您嘞,您去吧,来人,请二爷进去,少爷吩咐了,好生伺候着。”
张艺兴蹙眉,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耐味,却又寻思不出哪不好来。
跟着小厮进了吴家大门,穿过廊子,才到了做西厢房,刚进了屋子里,就有丫鬟进来送茶点,这会子一个人也没了。
坐在红檀木椅子上,心底里总觉着不安。
‘吱呀’木门被推开,一身黑色洋装的吴亦凡大步走进来,笑意满面。
见张艺兴捧着茶盏一脸茫然,露了个狡黠的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来见我。”
张艺兴蹙眉不语。
吴亦凡伸手想要搂住张艺兴的肩膀,奈何对方连忙退缩,一副嫌弃的表情瞪着自己。
吴亦凡尴尬地收回手,咳了两声,两腮微红,“今儿多给我唱几出戏吧,我喜欢听你唱。”
张艺兴莫名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听到心里又苏苏的,瞪了一眼吴亦凡,“一切听大少吩咐。”
吴亦凡还算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张艺兴总忍不住想要抱抱他,拍了自己后脑勺,笑着说,“前头还有事,你忙吧。”
说完就往门外走,走几步还不忘回头看看张艺兴,心想着他会留自己,奈何人家,一脸懵然,不知何处。
因为害羞所以不好直截了当的开口,就这么走出了门外,吴亦凡大写的恼,生生骂自己笨。
屋里的张艺兴一脸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心里反问,搞什么呢?
第4章 【肆】
【肆】
世人皆将人生与戏比拟,殊不知,繁华落尽一场空,任戏如何如锦似幻,繁华轰烈,皆有曲尽时,就如这平凡尘世,如白水般单调,洗去瑰丽,惟剩清寂。
吴亦凡饮了一口仆人端送来的茶,顾不及其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戏台上花旦,仿若四下无人。
“这段【麻姑献寿】唱的可真是动人心弦,也只有梨春园才能有这般才能。”
“说来也怪,这唱戏的听说是个男人。”
“这般唱功,雌雄难辨,真真不愧是张二爷。”
吴亦凡听着身旁几个公子哥的纷纷点评,眼睛微微眯起,唇畔笑容难掩。
吴家老太笑着拍拍吴亦凡的手,问,“凡儿都点了什么戏?”
吴亦凡往奶奶身旁靠了靠,说,“奶奶想看什么,孙儿就点什么。”
吴老太慈爱一笑,“今儿是我宝贝孙儿的生诞,当然是我孙儿最大,你点的,奶奶都喜欢看。”
这时班主递来戏单子,“老祖宗,这些都是适合今儿唱的,您看看。”
“你看。”
吴亦凡接过奶奶递来的戏单,思虑了会,合上戏单说,“下一场就来场【游园惊梦】。”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戏班子点头答应。心思,这是唱的哪出戏,这明明是男女相思之戏,这吴家大少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女子,想借戏传情?!
待张艺兴唱完换了衣服,班主就吩咐人抬着一箱子行当进来。
“下出戏唱什么?”
“【牡丹亭】的【游园惊梦】,快斥候二爷扮上。”
班主可是忙的恨不得多长出几双手脚。
张艺兴任人摆弄着身上的戏服,忍不住问了句,“过寿唱这个合适吗?”
“大少亲点的,管那么多干什么,点什么咱们就唱什么。”班主摆了摆手,让人把戏冠给张艺兴带上。
张艺兴淡淡一笑,在这谁有钱谁就是爷的年岁,上等人做的事哪里轮得到下等人过问。
那边锣鼓响起,张艺兴被人催促着上了台。
戏台上杜丽娘和柳梦梅林园幽会,难舍难弃的挚爱深情,终成眷属,能见证这人世的寡欢与薄凉的地方莫过于戏台,只道是,西风猎猎,谁怜鬓影凄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吴亦凡轻声呢喃着戏词,望着正对面粉黛红妆的戏子,却不知他是否领略到自己的这份心意。
唱完最后一场的时候,已是黄昏,吴府灯如白昼,依旧热闹喧天。张艺兴换取了戏妆,一身宝石蓝的长袍,更加突显着飒爽英姿。
酒足饭饱,班主吩咐人收拾行李。张艺兴撩起帘子从窗户里往外看了看天色,约莫着已经到了戌时,与梨春园红火时比,还不算太晚,如果这时候回去,至少能多休息一两个时辰。
“爷,这吴家还真是有钱,刚才我去帮那些丫头仆人收拾饭桌,他们就给了我五个铜板。”
小四今天穿的比平时正装了些,有点小绅士的感觉,只是手里掂着的几个铜板对他这身装扮大打折扣。
张艺兴宠溺地笑笑,摸了摸他的脸蛋,不置可否。
“哦,对了,刚才碰到吴家大少了,他说请您去他书房一趟,有什么要事商量。”
第5章 【伍】
听小四说完,张艺兴蹙眉思虑,随后点点头,问了几个丫头才找到吴亦凡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