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转身往院子深处走去。
他挂着扶摇,轻轻一跃,跳上了树枝,等着脚下的段家家仆走了之后,又跳下来,接着往里走。
段家的园子修造的很是齐整,苏戈借着系统地图,一路沿着没人的地方走,突然察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像是流风谷的弟子。
苏戈一怔,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布蒙住脸面,跟在他后面。
等到了月光亮一些的地方,苏戈定睛一看,果然是流风谷的那个男弟子,焦点列表上也出现那人的名字,徐达风。
跟着他一路避过段家巡查,那孩子走得很快,有些急,从段家外墙一跃而出,然后用上轻功,往城郊跑去。
一路赘在他身后,苏戈庆幸有焦点列表,不至于跟丢,但是又不敢跟得太紧,一直保持着三十尺多的距离。
徐达风跑到城郊的一个小溪边,岸边有个亭子,亭子里站着两个人。
苏戈也停下来,远远地借着月色看过去,那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徐溟和徐沧。
只见徐达风上前抱拳道:“谷主,大师兄。”
苏戈一愣,反应过来,原来徐沧已经继承了流风谷谷主之位。
徐沧轻轻地摆了摆手,道:“怎么了?这么急。”
“谷主,今日,众人从大厅回来之后,我正要休息,突然一个段家的下人偷偷摸|摸的跑到住处,将一封信递给我,我看了之后,不敢自己定夺,只好放出信号,请谷主一观。”
说完,徐达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徐沧身前。
徐沧拿过信,并没有先看,而是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徐溟,将信递了过去,徐溟也没有推脱,接过来打开看起来。
苏戈想,看来消失的这五年,并没有影响徐溟在流风谷中的位置,不过也是,以徐沧对徐溟的信任,徐溟的位置是绝对没有人可以撼动的。
徐溟看完信,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和徐沧对视一眼,徐沧便道:“小风,你先回去,至于这件事,先模棱两可的应付住就好,不要让矛头转向我们就行。”
徐达风点点头,抱拳回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苏戈看着那徐达风离开,还没有动作,就听见不远处徐溟的声音抬高了些,道:“苏戈,是你么?”
闻言,苏戈也不再藏了,从树上跳下来,走到亭子里,笑道:“徐大哥,徐二哥。”
徐沧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了一番苏戈,惊道:“竟然真的还活着!”
“确实是我。”
徐溟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三人都想到了当年在苏家村的事,徐沧感叹道:“当年你还能被师兄抱在怀里,现在堪堪已经是一个七尺男儿,岁月不饶人。”
听到徐沧的话,苏戈怪不好意思的,他总不能说加上穿越之前,其实我现在已经三十好几了,于是笑笑道:“徐大哥怎么知道我藏在一边的。”
徐溟笑意加深,道:“我只是随便喊喊,谁知道你真的在。”
苏戈喉间一哽,愣是说不出话来。
徐沧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等三人寒暄完,徐溟将手里的信递到苏戈面前,道:“你来看看。”
“我?”
看徐溟点头,苏戈接过信,表情慢慢凝重起来,等他看完,脸色已经黑到底,眼神也有些危险。
“竟是一个陷阱!”
徐溟也严肃了面孔,道:“我和仇儿隐匿行踪,他们找不到落星潭的东西,锦绣楼已经在江湖中失踪已久,至于千尺洞又迟迟没有进展,思来想去,能下手的,只有林家主了。”
苏戈寒着一张脸,眼中已有决绝之色。
徐溟观察了他一会儿,突然道:“苏戈,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林顾的心思太深,五年前的事到底是不是他故意为之,谁也不知道,你现在不愿在他面前现身,其实就是不相信他,不是么?正好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探探他的虚实。”
徐溟的话传进苏戈的耳朵,让他有些烦躁,他皱眉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哦?”
苏戈叹口气:“徐大哥,我跟林顾的事一时半刻确实不能跟你交代清楚,但是当年的事跟他没有半分关系,我可以确定。”说到这儿,他侧头看向水面:“至于我为什么不在他面前现身,这……不是不信他,而是……”
见苏戈说不出来,徐溟也不催他,整个亭子里只有三人的呼吸声。、
半晌,苏戈才叹道:“林顾,他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这次武林大会如果真的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那他的路只有一条。”
“但我不可能看着他走上绝路。”
“所以呢?你觉得现在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可以全身而退么?”徐溟声音漠然:“现在段家说不定已经布下网,而林顾,早就落在网中央了,你去了,不过是跟着他一起被网住。”
苏戈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他道:“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看着他去送死。”
“徐大哥,徐二哥,谢谢你们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我又欠你们一个人情,等以后一并偿还。”说完,他就要离开。
徐溟却突然开口道:“苏戈,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苏戈转身看着他。
徐溟道:“千尺洞里的东西……”
“在我手上。”
苏戈坦白道:“徐大哥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我也不想骗你们,《无争功法》的剑法残卷,确实在我手上。”
徐溟和徐沧也没有很震惊,其实从知道苏戈还活着之后,他们就已经确定了,千尺洞中的东西一定在苏戈手上,但是听到苏戈全然信任的一番话,徐溟面色一柔,又道:“剑法?”
“正是。”苏戈答道:“只是与我家传剑法有冲突,我并未修习。”
徐溟点点头,道:“那你此番前去,确实是至生死于不顾了,他们本来想要的只有林家主手上的那一份,若你出现,他们要觊觎的,就又多了一份。”
苏戈笑了笑,道:“那就让他们来拿吧。”
说完,他转身一个口哨,从不远处突然跑出一匹白马,马蹄子似有流光飞出,速度极快。
苏戈一跃上马,道:“我先走一步,欠二位哥哥的,今后再还吧。”
看着苏戈离开,徐沧扭头看向徐溟。
徐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苏戈抓着缰绳,纵马往段家跑去,初春的夜风吹起了鬓边的头发,打在脸上,有些微凉。
他想着那信上的内容,想着徐溟的话。
在江湖人眼中,林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他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短短五年就能夺位,陈家人接连横死也绝不是巧合,所以他很危险,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但是苏戈相信,他看着林顾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到现在的家主之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林顾一路走来有多难。诚然,他的确杀了很多人,但是,放眼整个江湖,没有人是清清白白的走到现在。
若说一开始,苏戈对这个江湖还抱着一丝期待,但是从千尺洞出来之后,便只剩下漠然。
他相信林顾,相信自己的心。
正是因为相信,才不能贸贸然出现。
苏戈,一个武林中人尽皆知的恶人,恩将仇报,杀死陈家少爷,毒死陈家小姐,更是嫁祸流风谷,引起陈家和流风谷的不和,死有余辜。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容不得解释的机会。
更何况,他还要报血仇。
九子寨的人已经在江湖放言金盆洗手,与往日一刀两断,所有的愁怨都成为过去,更有凌天寺的住持作证。
这种情况下,苏戈的坚持便又成了把柄和罪证。
他不在意,他本就是这个江湖上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但是他不能再拖着林顾跟他一起。
林顾吃了多少苦走到现在,不能再拖着他,若林顾再跟苏戈扯上关系,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所有的一切也都会顷刻之间化为泡影。
不能让这种事情出现,所以他就不能出现。
可是现在,苏戈的眼睛一动,月色之下神情凛然。
若林顾的前路是悬崖,最起码,自己可以拉他一把,或者。
共赴深渊。
第二天一早,段家的下人跑来传话,说让林家主到主厅议事。
林顾抿了一口小钟端上来的茶杯,点头应了一声,小钟又递上一条布巾,林顾擦了擦手,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小钟看了一眼茶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到了大厅之后才发现,各大掌门主事已经到了,林顾一路抱拳,走到座位坐下,就听见段家家主段森说话了。
无非是明日武林大会的各项议程,一项一项的确认了一遍,林顾听得有些烦躁,打量起手里的茶杯。
却听见周家家主周桓突然道:“段老爷子,今天趁着大家都在,周某还有一件事要提。”
说到这,他身后一直站着的大汉走了出来,抱拳道:“某乃是孟城,昔日九子寨大寨主,今日贸然前来,想请各位武林泰斗为孟某做主。”
众人神色不一。
苏秀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中间的男人,她握紧手中的剑,立刻就要冲上前,却被徐达风和何鸾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