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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短篇集 (雁字翎)


  一个玉字卡在喉头。
  也不知这妖面是如何脱了平沙堂的必死之局,然而身形颤巍步履蹒跚,终是受了重伤。□□并不精致,贴着面上把那喜怒哀乐一并遮掩去。经过男子身畔时,男子皤然醒悟,一把扼住妖面手腕。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不来招你,你也莫来惹我。”
  不放。
  “天下美人多了去了,大侠何必要和我这个妖怪纠缠不清。”
  不放。
  妖面怒了,咬牙道:“好歹也是大侠,岂能和个泼皮无赖一样死缠烂打。”
  男子松开手。
  活动活动恢复自由的手腕,妖面哂笑一声,微苦。
  “不是死缠烂打,”男子跟在妖面身后一丈位置,低低启齿:“是如影随形。我就这般跟着,你去哪儿,我也就到哪儿。算是……这些年来我欠你的。”
  冷哼一声,妖面头也不回翻身上了一匹矮马,“既如此,阁下自便。”

  风华(2)

  第一夜,妖面栓了马步入凝香院。
  男子怔怔望着妖面背影,夜风轻转就令宽松得不合身的长袍悠然飘渺。
  胭脂水粉香味绵延开去几里,莺莺燕燕笑语此起彼伏未满,妖面身形很快就湮灭于莺红柳绿中。凝、香,温柔缱绻之乡。男子淡淡扫一眼装饰了艳色牡丹的红木牌匾,抬手在下颌处摩挲几许。
  进入堂内的妖面不语不言,手袖一扬掷出白花花的银两,须臾便为娇娘好女团团围住。锦绣丝绢接二连三触及妖面淡漠无奇的容颜,他却只与老鸨低语一番,继而携了个颇显畏缩的清丽女子往楼上行去。
  楼道三转。妖面在第三转驻足,侧身打量楼下。
  蓝衫男子甫一入内,就被那些个众女子众星捧月一般圈在中心。也不躲闪,就这般任由纤纤玉指撩拨发丝,兰息沁芳喷落耳际。目光一斜,恰好落于妖面身上。
  原本凭栏而立的妖面默不作声,压在扶栏上泛白的手指染几点水红。回身唤过那个女子径自往楼上走。
  夜深露重。
  叩门声响,惯例是女子带木桶温水入内。妖面正盯着气息运转不灵便的右手出神,只恍然道一句,进来。
  门扉吱呀开启,竟不闻喘息步履声。妖面心下警觉猛然回头,只见蓝衫男子一手提桶,另一手顺势阖上房门。
  “出去,”冷厉,刺骨。
  男子置若罔闻,连木桶里的水也未洒出分毫,唯抚在框上的五指微微一颤。不顾芒刺在背,他将木桶置于离龙凤雕花床不及一丈位置,踌躇一番方道:“除了我,今夜不会有旁人来了。”
  “那丫头呢?”
  男子探手试了试水温,圈圈涟漪荡漾,“你觉得呢?”
  双目如炬,从那略显菜色的脸上射来。妖面一闪身落座于椅内,翘了一腿讽道:“面不改色熟门熟路的,想不到阁下这般正人君子模样的,也是久混风尘之人呐。”
  男子沉默许久,终缓缓启齿,百转千回,“玉……”
  刷的一声轻响,清越激荡似飞湍流瀑。剑鞘跌落在地,银亮剑身被左手五指控住,剑尖所指是男子眉间。稀薄的锋锐的剑尖,寒光粼粼。
  唤了一半的玉字,被生生收回。
  “行了一日的路了,这水刚刚好,”男子对近在咫尺的长剑视若不见,只转了头将另一套干净衣物于旁侧放好。袖口从眼前划过的刹那,暗影下的双眼已然闭上,眼睑处几尾纹路刻落在刀削般的眉骨旁。
  “出去,”妖面咬咬牙,剑尖一回转落在自身颈项处。
  男子惊愕,恐惧从肆无忌惮爬满了面容。欲言又止,终究退出房间,掩上房门。
  烛火微寒,长夜漫漫。
  妖面辗转几许依旧不得入眠,不由探头探脑往门方向偷窥。木门上半部分糊了鹅黄皮纸,因着外头的烛光映出一袭颀长人影。双手大约是怀抱长剑姿态,背脊靠在门栏上。剑柄上绑了个老鼠形状的剑穗,晚风吹拂而过便晃悠几下。
  不出几个时辰,房门悄无声息开启。
  男子全无睡意,正仰头看那一轮皓月,冷不防一床被褥当头砸下。男子反应极为迅捷,飞身抓住被褥边沿,借着回旋之力将被褥接住。抬眸,只见妖面冷着脸指了指角落处的木榻,转身缩回床上。
  被褥总该还回去的,男子跨过门槛。夜间凉,房门开着容易冻着,男子小心翼翼把门关上。适才他指了木榻位置,白白放着也可惜了,于是便在木榻上和衣躺下。视线散射,床上那床被衾被团成球状,一只手探出揪了一角。
  第二夜,妖面大摇大摆上了游龙居。
  这游龙居是一艘大船,亦是客栈。
  房门轻叩,此番妖面倒是没有直接和提了木桶进来的蓝衫男子翻脸,只环了手一言不发。
  江潮无定,忽而一个浪潮卷来,击得整个船身颠簸晃荡。本懒懒倚在床沿边的妖面没能站稳,一个趔趄往前跌去。
  蓝衫男子一惊之下丢开木桶,下意识敞了怀把人接住。谁能想一接之下不仅没将人接稳,倒是两人一齐躺倒。木桶在船板上咕噜咕噜滚上几周,温水淋淋洒洒铺了一地,沾了两人一身。
  妖面手忙脚乱挣脱开男子束缚跳开一丈远。男子则不慌不忙起身,顺手还掸了掸袖上一点水渍,抬眸顾盼。许是错觉,即便覆了□□,妖面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
  然而这丝笑意如仲夏之雪,来不及凝聚便尽数消散。
  “爷说了,不识你,”妖面冷声。
  男子拾起木桶,缓缓道:“你说了的,任由我跟着。”
  妖面咬牙,忽而一抬脚踢开滑落到脚边的椅,愤愤骂道:“你这个属木头的,怎如此死心眼。”
  “我不容许……再犯同样错误。”
  然而你可知,身处世道,往往身不由己。
  “哪怕不得两全,总比放开了要好。”
  妖面拿剑指了男子面目,似是脱力,“出去。”
  男子深深凝视妖面一眼,转身出了房内。带上房门的瞬息,听得剑身掉落在船板上的声音,不再清脆。
  这一夜,男子撩拨着剑柄处的白玉老鼠剑穗,面向漆黑房内站了一宿。
  第三夜,妖面舍了马沿崎岖山道攀上山峦顶峰。
  新伤旧疾,妖面前行的速度不快。到了最后,甚至不得不扶着山道边的岩石歇息上几许,才能勉强再行几步。
  男子终是不忍,欲去搀扶。
  妖面聚集最后气力狠狠一拍,冷眼睥睨。
  还差两三步便是开阔顶峰,寒风猎猎,将妖面身上本就宽松得衣衫吹拂得如云如雾。然而落在男子眼里,却只有那袭衣衫下愈发嶙峋的身躯。
  “爷只不过是个妖怪,你为何还不放过……”妖面盘膝席地而坐,虚弱至极,但言辞真真切切是霸道张扬至极。
  男子眉眼深邃,道:“若要我放手,除非,踏过我的骨殖。”
  妖面啧了一声,三分苦涩,哂笑道:“冲霄一役,白玉堂已经死了。”
  就这般云淡风轻驻足于妖面跟前,男子身形稳健凌风不乱,固执地不愿挪开分毫。寒风呼啸,都被这颀长身影挡开。
  “说了白玉堂已经死了,展昭,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咳咳……”怒意升,一口气没能接上,引得阵阵咳嗽。
  男子急忙上前,稍稍用力便按住了妖面双肩,“别乱动,平复一下气息。”
  “既如此,”妖面纤长的手指轻轻覆上鬓角,几下磨搓扯住□□一角,语气陡然一转,“这下总该满意了吧。”刷拉一声响,□□在手指作用下剥离。皓月一轮清辉漫洒,妖面那真容清晰无比映入展昭眼里。
  黑色的红色的沟壑纵横交织,蜿蜒盘曲,从眉心一路蔓延而下直至下颌处依然流畅的曲线。满面黑色焦灼里,新生处肌肤格外娇嫩脆弱,有几处已因面部肌肉的牵扯而撕拉开,渗出明艳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失去知觉的面颊流淌,触目惊心。这是被烈火肆意炙烤过的痕迹,在肌肤上烙下再也消磨不去的印记。
  魑魅魍魉,亦无非这般骇人模样。唯左侧一小半面是先前容仪,其精致轮廓愈发衬得整张脸狰狞可怖。
  可也就是这残余的零星半点,硬生生撑起了他的名姓。白玉堂。
  总该满意了吧。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玉堂……”没有退缩半步,反而向前倾了身。指尖微颤,轻柔地触及那片焦灼一角。轻得就像是在抚弄初生嫩蕊,恐稍许力气便将对方惊扰。双眼深邃浓重得化不开,目光将整张面庞尽数笼在视野里。
  白玉堂略略一惊。容颜尽毁,他见过的,那些鄙夷的不屑的厌恶的同情的玩弄的眼光,却从未有一双眸子,在第一次见到他这副面容时如此纯粹如此浓郁。这般沉重,像是浸满了哀伤的字画。
  黑色的痂阻隔了触觉,连熟悉的指温都变得陌生遥远。
  蓦然惊觉,白玉堂双手屈于胸前将展昭往外狠狠一推,借这一推之力掠上了山顶。重伤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左腿一歪踉跄跪在硬邦邦的泥地上。嘴角沁出一丝血腥,滴答一声溅落开一朵血花。暗暗轻笑,到底,不再是昔日那个来去如风的锦毛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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