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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短篇集 (雁字翎)


  展昭默不作声,只提了真气跃起,欺近。
  瞅见逼近的人影,白玉堂狠下心扯住一侧衣襟,撕裂布帛。布衾破裂的声音尖锐划破静谧,破碎的衣衫下露出肩膀和右侧前胸。寒风冷冽,在□□肌肤上肆虐游走,激得上下牙齿痉挛触碰。
  □□在外的躯体爬满斑驳烙痕,刀痕剑伤七横八纵张牙舞爪,毁坏程度与脸上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几条经脉已然坏死,附近肌体也便成了荒野,干枯败落再无生机。
  这样残损破败的身躯,竟还能穿一身夜行衣戴银色面具于夜幕下恣意飞扬,竟还能在戒备森严机关重重的防守下手刃目标。
  “平沙堂那机关还真是巧妙。”白玉堂微微一笑,惨白唇角勾起细弧扭曲了半侧容颜。“镖上那毒,见血封喉。只可惜,见不着血。”
  新留的伤口深可见骨,因要取出飞镖镖头,被豁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如此长如此深的伤口,却不见点滴鲜血。这是枯败死去的肉体,是没有知觉的存在。哪怕是在上头一刀一刀将皮肉砍碎,哪怕是剔去肌骨,亦不会有一丝一毫痛处。早就死了,死得彻彻底底,死得一干二净。
  而这死亡枯败迹象还在蔓延,掠夺,侵占,蚕食着周围所剩无几的斑斑驳驳。
  就算是流云剑诀这般逆天的剑诀,亦不过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而已。
  曾经,着一袭张狂耀眼的白色夜行衣闯荡宫闱殿堂。昔年,骑一匹烈性夜照玉狮子快意江湖恩仇。而今这副身手,夜间着白,不过是活靶子而已。夜照玉狮子,呵呵,恐怕连马镫也踏不上。
  呼啦啦,衣裳在寒风下飘扬。深蓝色长衫从身上褪落,旋转半周,轻轻盖住身前人□□的右肩。又轻又柔,用全部温情来呵护这片失去润泽的地域。
  “山顶风大,当心着凉。”
  滚烫,不知从何而起,一股脑涌上双眼。白玉堂揪下这件残留着展昭体温的长衫,手底真气流转,撕成两半。
  “展昭,你听着,五爷不需要怜悯。”
  “嗯。只是你,总也学不会如何照顾自己。”
  轻轻落在心头深处,几欲破开坚硬冰封。白玉堂狠狠一咬牙,唇舌间浸染了腥咸味道。“谦谦君子,南侠展昭,你懂什么。”不过是几月光景,这声音便失去了流光溢彩,染上几度沧桑韵味。“救了个女子,结果,反过头说是我害她沾的晦气,让我滚。那时腿脚尚不灵便,那些个小孩,就这么跟着学着,嘴里念叨些不三不四的话。差点……差点就没忍住……”
  只差一点点,那剑就脱离剑鞘。只差一点点,就会夺取那些孩子的性命。
  平生行侠仗义,三尺青锋屠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那一次,只差分毫就负了坚守一生的义字。
  展昭一把拦住白玉堂的肩膀,将人狠狠带入怀里。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他知道那些轻描淡写的言语描绘的是怎般场景,知道那些可怜可惜的弱者又是如何对待更弱小的人。这个可恶的世道,这个趋炎附势恃强凌弱的世道,竟然敢欺负到你头上来。恨只恨当时,我没能在你身旁。
  “最后一个了,”白玉堂的脸埋在展昭胸前,声音低低的,“武林中,不再有势力能威胁到官家。余下那些奸佞,也只能让你去操心了。”
  千羽阵,铜网铁壁箭矢机关,与冲霄楼的关系千丝万缕。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些。祁山一教能在腥风血雨的江湖里安生,岂是凭了一己之力。六合门,崆峒派,翻云寨,祁山教。江湖庙堂遥相呼应,蠢蠢欲动觊觎河山。拖着残损之躯,白玉堂以一己之力将其铲除,不为官家也不为朝堂,只听一腔热血汩汩奔流。
  怀里的人忽而不再安分,挣扎挣脱。展昭不敢使力,只松松环住他双肩。
  冲霄大火,将他昔日风华灼烧得面目全非,独独留下一双眼。但这幸存的眼,也被世俗尘埃时光流逝冲刷掉了光泽。缓缓抬起头,下颌的线条一直延伸到颈项。“我是就要死的人了,撑不过几年。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死前的模样。”
  骄傲得不可一世,就算是死,也情愿是葬身冲霄火海这般轰轰烈烈惊心动魄。
  “展昭,放开我。”
  支离破碎的言语,依旧固执,倔强。
  “也放开……你自己。”
  展昭拣起跌落在地上的蓝色衣衫,抖去尘土重又盖在那布满了伤痕的右肩上。一手执拗地将人环住,另一手轻轻触及侧脸轮廓。轻语低喃,就贴着白玉堂的耳际一字一顿道来,“休想。”
  休想再独自去承受这一切,休想再一个人踽踽独行于暗无天日中。
  一直都是白玉堂在追着展昭跑,从陷空岛追到开封府,从开封府追到御前。占猫窝,抢猫粮,气死猫。直到……冲霄大火,物是人非。烧死了年少轻狂恣意妄为的锦毛鼠,也烧死了思前虑后隐忍求全的御猫。
  那些陈年旧账,是时候一笔一笔翻出来好好算算了。
  “你到底,图什么……”何时,连锦毛鼠也学会了叹息。连绵后息,源源不绝,叹出心底淤积的无奈。
  人模鬼样,再不复当年。执意于那份来去如风的逍遥落拓?执意于不沾尘泥的白璧无瑕?执意于画影出鞘的犀利风采?还是执意于少年俊杰的无畏无惧……都不过是明日黄花水中之月,半点也未留下。
  展昭凑近了白玉堂的脸,轻嗅上头熟悉的不熟悉的气息。唇齿逗留在眼眸附近,轻声道:“却不知,我家玉堂竟也会胆怯。”
  三言两语,轻易就撩起怒火。白玉堂右手一抬就欲落在展昭身上,不想真气运转遇上断路,气劲登时散开,在体内横冲直撞。一咬牙把这声痛苦咽下,嘴一张就启齿,“爷何曾胆怯?”
  倒是没能发觉,玉堂二字前缀上的定语。
  “不胆怯,为何不敢留我,”似笑非笑,温润气息轻轻一吐打在都辨不出原来面目的脸上。指尖滑落至唇舌,揩去血渍,“不许再咬了。”
  温言细语,在白玉堂咄咄逼人的言辞下竟没有退后半步。展昭向来都是一个温和的人,然而一旦打定了主意,任是千刀万剐,亦滞不住分毫。
  几点星火在山角闪现,忽明忽暗,几眨眼功夫便上了山麓。
  展昭身形一凛,就着山风一吸。火的味道,人的味道,浓浓的……杀气的味道。
  “妖面,你已插翅难飞,速速束手就擒——”山峦连绵,这声音借充沛真气遥遥回荡,千浪起跌,声势浩浩。这是一道号令,熊熊火焰一点接着一点在群山间点燃,缓缓向山峰挺近。
  倾全力而出,布下弥天大网。
  何人准确无误获悉了讯息,又是谁在白玉堂手刃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后痛下杀手。新伤旧疾,他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何需犯得上如此阵势。
  “烦。”那道逃开了烈火灼烧的眉微微蹙起,拧成的浅川写满了桀骜。就算苍天不让他好好活着,他也要与之争上一争。天底下向来就没有打不破的命格,他白五爷,从来都不信宿命。
  如此焕然锐利的风华,只揭开一角便令诸天星光自惭形秽。容貌算得了什么,功夫又能怎样,一身铮铮傲骨谁人能折。
  展昭依然拥着人不放开,只侧目打量周遭。
  漫山遍野,看似星星点点凌乱不堪,实则暗藏玄机井然有序。昔年两人同在开封府供职,在耳濡目染之下,展昭也算是对于阵法布局有所涉猎。江湖门派能布下如此阵型也非没有可能,只是这般秩序井然训练有素……
  不是江湖门派!
  整个江山,不过江湖与朝堂。江湖鱼龙混杂无人为首,可是庙堂……
  “不走?”
  略嗤略讽,怎么听都带了三分挑衅。
  展昭将白玉堂肩上的衣服捋了捋,温润一笑。顺势,在那眼睑上附下轻如蝉翼的温柔一吻。
  星辉漫洒。一切,尽在不言中。
  “玉堂,你可知,他们是谁?”似问,非问。
  白玉堂脱开展昭怀抱,手指抚上剑鞘。“知道了,又能如何?”呛——粼粼清越声动,剑身在鞘内摩挲。“况且,还不是送了你这只猫过来。”
  七窍玲珑心,经历过这么些年的磨砺,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侠客。知晓得太多,不灭了口终究不得安心。空余的右手一翻,取出面具。
  银光闪闪的面具在夜幕下泛着清冷光泽,两颗獠牙,水牛鼻铜铃眼。展昭望着白玉堂手上的妖面面具,心念忽动,腾出一直手来按住上沿。
  食指与拇指错开一个角度。
  一分为二。
  面目内里还有一张面具。一模一样的银色底身,一模一样的獠牙眼鼻。原来一开始,他随身携带的就是两张面具。
  四目交错,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已记不清是多久以前才如此笑得开怀,就像是沐浴在和风中那一团无忧无虑的锦绣流云。
  夜幕深重,星光凌乱。
  两声剑鸣,琴瑟向和。继而闪现出两张银晃晃的面具,仿佛是夜幕里绽放开去的绚丽烟火。那般明媚,那般耀眼,那般无畏。凛凛剑身圈转,清凌凌的色泽就映衬出了面具后面的眼眸。夭矫不群,傲不可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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