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进去看看吗?”Clara问道。
“这里并没有被强行入侵的痕迹。”Hotch说道,“Cocker夫人是自行离开的。”
“What?”Clara失声道,“Ann怎么会这样做?你确定吗?”
“你看这里。”Hotch指着帐篷外的一小块地,那上面有几个成双并拢的鞋印,延绵出好几串足迹,消失隐没在草丛里。
“他们把鞋子放在这里,这个是Cocker先生的鞋印,他是匆忙跑出来套上鞋的,所以显得非常凌乱,而本来应该放在这里的Cocker夫人的鞋子不见了,首先,如果是绑架犯带走了她,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给她穿上鞋,那样只会增加她逃跑的几率,其次,Cocker夫人放鞋子的位置很整洁,延伸出来的足迹深浅均匀距离相近,附近也没有别的足迹,这说明她是很从容地自行穿好鞋子然后走路离开的。”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她?”Clara有些着急地说道,“天这么黑了森林里又不安全,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咬着下唇用力抽了下鼻子,“都怪我白天跟她胡乱讲什么怎么把男朋友甩了的事情,都怪我。”她用袖子擦擦眼泪,“我这就去找她。”她扭头就想往森里里跑。
“等等。”Hotch拉住她的手腕,“冷静一点,你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就算要找也不能你一个人去找。”
Hotch让Cocker先生检查了一遍他们带来的东西有没有缺少什么,以此来确认Cocker夫人离开时是否带了足够的物资支撑她在森林中生活下去,以Cocker夫人有些冲动的性格来说,Hotch很担心她会不会一时冲动什么都没带就闷头往深林里走。
Cocker先生清点了那些物资,少了好几瓶水,不少食物,几件衣服以及一把枪和子弹,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Cocker夫人会用枪而且用得还不错,有武器傍身让他的担忧之情消减了不少。
Clara好像一直记挂着是因为自己才让Cocker夫人半夜离开的,坐在一边捂着脸小声啜泣,喃喃自语要不是她告诉Cocker夫人自己是如何先跟前男友浓情蜜意勾得他神魂颠倒然后果断人间蒸发还拿了不少分手费的事情,Cocker夫人也就不会这么做了。
听到她这么说,Cocker先生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隐隐透着青色。
“我不该说的,她只是一时想不开……”Clara说道,“我们要去找她,她连树上的小虫子都怕,根本走不了多远的……”
如果只有他们三个大人的话,那么在准备充足的条件下完全可以在周围进行搜索,但是现在还带着两个孩子,无论是带着孩子还是把孩子留在营地里,无疑都让人放心不下,最起码要留一个人在营地里看着孩子。
那么留下哪个呢?
Hotch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有野外搜救经验的肯定要带着,Clara情绪不稳留在这里也难保她不会自己往森林里跑,Cocker先生更不必说了,失踪的可是他的妻子,他怎么可能安心留在营地里等消息……
一时间场面凝滞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Clara抓着自己的头发神经质地哭泣着,突然站起来趁着他们不注意冲进了森林里,一转眼身影就湮没在了夜色之中。
Hotch站起身匆忙追了过去,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帮我看好孩子!”
Cocker先生傻眼地看着两个孩子,又抬头看看已经完全找不到人影的森林,强忍着心慌拉住两个孩子的手,勉强微笑道:“我们去帐篷里面休息一下好不好,都这么晚了你们肯定也困了。”
的确,小Jack和丹砂都已经困得忍不住在揉眼睛了。
Cocker先生把他们送回了帐篷里,呆坐着看着两个孩子沉沉睡去,只觉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让他喘不上气来。
不知多久过去了,依旧没有人回来,他把Hotch留下来的手电筒拿在手里,大功率手电沉甸甸的扎实手感让他觉得心安不少。
“Ben?你在吗?”后半夜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帐篷外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眯着眼看过去,帐篷上映出女人窈窕纤细的身影。
“Ben?你在吗?外面好黑,我害怕。”那声音极为熟悉,熟悉得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Ann?”他颤着声音问道,“是你吗?”
“是我,是我。”外面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哭腔,“我错了,我真的好害怕,让我进去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Ann!你回来了!”Cocker先生精神一振,把手电一扔匆忙站起来拉开帐篷上的拉链,“你没事吧?!”
拉链拉开,迎面正对着的却是冰冷的枪口。
远远的山林中,一声虎啸如惊雷落地,劈开了深夜的寂静。
哗啦啦啦——
惊起飞鸟无数。
第54章
“Ann?”Cocker先生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举着枪神情嘲讽的女人是他挚爱的妻子,“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Cocker夫人微笑着说道,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热恋之中一般甜蜜缠绵,“你不是说了要和我长相厮守的吗,你不是说了无论我去哪里你都会在我身边的吗?”
枪口对准了Cocker先生的脑袋,“我都死了快要一天了,你为什么还不来陪我呢?”
姣好的面容上浮起血渍斑驳,衣裙滴下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洇开一个个不规整的圆。
“说好了永不分离的啊。”青紫的脸上露出扭曲僵硬的微笑,破碎的喉管震动着发出断续的声响,“你怎么还没来呢?”
“Ann!”Cocker先生用手撑着身体往后推了推,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冷静一点。”
“你还想狡辩吗?”Cocker夫人的眼神迷蒙,“果然男人都像Clara说的那样,负心薄幸,忘恩负义呢。”
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举起手上的枪瞄准,没有任何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飞鸟四起。
巫琮扬眸看了一眼飞鸟惊起的方向,脚下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地向着前方走去,愈是向前,他就走得愈是慢,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叫人不知不觉间便会陷入美好的梦境之中,渐渐神魂颠倒,难以自拔,于幻梦之中做了妖魔的口粮。
靠近了。巫琮走得更慢也更小心,他现在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所有的气机都被牢牢锁在体内,和林间的草木,地上的石头没有任何分别。
谨慎,再谨慎,青竹符笔落于掌心,不知是因为他的手太凉还是符笔太热,仿佛赤手握住了一团火,一路从手上烧到心上。
他已经踏足到了黄皮子的感知范围之内,那种缭绕在空气里香甜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在他梦里不知重温了多少遍,鲜血,哀嚎,遍地狼藉,过往种种在他眼前走马灯似得闪过,脚下草地渐疏,裸露出带些不详铁锈暗红的泥土。
墓里爬出来之后找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离黄皮子最近的一次。
当然,他不可能做到走到对方身边还能让对方毫无察觉,他计算着自己每一步的距离,在对方察觉到不对的前一秒抬起手,袖间十余枚阴火雷符齐出,瞬息间穿过林间,枝叶间被震下的露水落地之前,便有火光冲天而起,落雷如雨而下。
巫琮从来都是个聪明人,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学会了跟某些对手不要废话的道理,阴火未熄落雷正盛之时悬腕起笔灵力流转,笔下灵力杂着朱砂如血蜿蜒扭曲成一个个玄妙的字符,烟气露水一般浸没于泥土消散于风中。
而后,无形的屏障将此处的一切笼罩,空气骤然如固体般凝滞起来,寸步难行。
巫琮生生截了这里的地脉,阻了此处的灵力流通,硬是封出了一个超翅难逃的囚笼。
透过火光巫琮再次看到了黄皮子的身影,阴火落雷之中它撑起一个乌龟壳似得防护罩,身影虚实不定,一双灯笼一样幽碧色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微勾仿佛一声冷笑就在耳边响起。
平心而论,黄皮子的原型并不多么丑陋狰狞,反而颇为可爱,圆圆的脸大大的眼,一身黄毛之间绒绒生着些白毛——黄鼠狼每活十年便生一根白毛,逐年递增,跨过最后一道坎羽化成仙之时,全身黄毛都会被雷火天劫化去蜕为霜雪之色。
可惜这只黄皮子那具拥有着欺霜胜雪柔软绒毛的身体,早就在巫琮的最为恶毒诅咒之下化为枯骨。
现在用着的,大抵是它从不知哪里夺舍来的同族的身体。
阴火渐渐熄了,天空中仍是乌云密布,落雷却是停了,方圆几里间被烧得寸草不生坑洼遍地,焦黑的土壤中还能看见零星的火苗雷光,显出几分极危险的气息。
黄皮子甚至没有等到火焰熄灭就已经向着巫琮冲了过来,落雷与尾巴竖起轻晃眼眸之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彩。
巫琮揽袖抬腕,青竹符笔下流转的灵力扭曲空间崩解。
但是也就只有这方圆几里是这般模样,世界像是被划分为了两个部分,方圆几里之内一片狼藉,几里之外仍是那般郁郁葱葱,草地上一根鲜明的分界线扎眼无比,只余下一半葱茏的草木仿佛什么怪诞童话之中的配图,就连月光都照不进这片被划分开的区域,从地下,到地上,再到天空之中,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一切的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