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路扫一眼信后,不解地看贾赦:“老爷,这是?”
贾赦:“还记得被孙家赶走的那近五百多个奴仆么?”
方正路点头,他想了想,恍然大悟,“老爷的意思是把这封信印刷几百份,分别发给他们,让他们也都成为消息网里的人。”
“当时孙家遣散他们的时候,白拿走卖身契不说,每人可得了五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他们安置生活,日子过得有米有肉。落下这等好事儿,托谁得福?”贾赦挑了下眉毛。
方正路豁然明了,“我懂,自然是因为‘书’的功劳了。”
“我叫黑猪调查过,其中多半人都选择留在了京城,要么置办田地,要么是做些小生意。他们也算是经历了风浪,因祸得福,多少会晓得感恩。”贾赦说道。
方正路看到信最后最后还注明四个字‘阅后即焚’。
“送这么多出去,可未必人人都听话看完信就烧毁。再说也不是每个下人都识字,这信他们若看不懂便得找别人帮忙瞧,秘密也瞒不住。”方正路琢磨道。
贾赦笑,“便没打算瞒着,只是这信纸别满天飞就好,不然太过猖狂,引得官府注意便不好了。知道的人多不怕,回头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有消息要在街上找脸抹锅底灰,左手戴红绳的乞丐,也不错。”
“老爷,你这次可不像以前那么办事小心了,有些明目张胆。”方正路微微提醒贾赦一句。
“只要我们做得不是太过分,放心,没人敢招惹咱们。”贾赦盯着方正路的眼睛说话,目的就是让他相信自己的话很可靠。
方正路点了点头,他命都是老爷给得,老爷说什么他自然会信什么。
贾赦:“再有一件事,我要找一名画师,要笔法好,能画得又快又像。若如南唐画师顾闳中那样的,最好不过。”
方正路点点头,这段时日邻家轩客人之中便有不少文人画师,他回头留心找一找,应该会很容易寻到一名手艺好嘴巴又牢靠的人。
贾赦还要找一名雕刻师,得能把画师所绘之物雕刻出来成功印在纸上才行。这事儿估计还得靠宋奚,毕竟他名下的三字坊内人才济济,定然不缺会雕画的人。
贾赦接着沉吟片刻,对方正路道:“从明日开始,邻家秘闻第四期就开始接受预订出售售,你张贴消息在门外,也叫黑猪他们帮忙多散布消息。无论谁买,一律一本五两银子。你要万福把所有预订的人都登记在册,并让他们签字画押。回头等第四期一出,让他们自己来这报名取货。”
方正路觉得挺新鲜,一一记下之后,又问贾赦:“那咱们这次便不会往各个府邸派发了?”
“不发了,天下间哪有一辈子只赔不赚的买卖,这书想要做下去,必须要盈利才行。”
这次贾赦不光要卖书,还要在书页上插播广告。这招募广告的事儿也交给方正路去做。
“你就找文人墨客和女眷们喜欢逛的商铺,跟他们说,你会把他们的特色货绘成图,印在书上,图边还可以写五句话,回头我们会在图的正上方注明铺子名称和地点。”
方正路又听到一件新鲜的事儿,忙点点头,表示他会试一试。
“至于花费就暂定第一页一百两,中间页八十两,最后页五十两。若招不到也没关系,你不必太介意,毕竟这事儿太新鲜,敢于尝试的人应该不多。”
方正路一一应承,既然提到了第四期,免不得要问贾赦对于内容是否有了定夺。
贾赦脸色忽然严肃下来,“虽然黑猪尚没有查到实证,但我觉得王子腾之子王升景应该是手沾血了,而且不止一条人命。”
第27章 第一狗仔
贾赦和方正路闲聊完,便从邻家轩出来。赶上天色渐黑, 晚风徐徐, 凉凉地沁得人精神。贾赦想到迎春爱吃同泰街西边那家霞阳酒楼的桂花糕, 便叫马车先在邻家轩门口停着,他自己走路去那里买。
可巧酒楼的桂花糕刚出锅, 味道飘出大半条街,是一种米香和桂花香混合在一起的清香味儿,十分好闻。贾赦给钱买了三包。桂花糕等凉了之后, 先用荷叶盛装, 再用纸包好, 而后用绳子将三包绑成一串,伙计才递了过来。
贾赦接到手里, 便拎着往回走。他边走边想着, 若他当御史之后该如何处事, 自然就没注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马车。
“贾恩侯!”一记凌厉的喊声把贾赦的耳朵震了一下。
贾赦蹙眉, 循声看过去,先瞧见了紫袍官服。大周朝三品以上的官员才着紫官袍, 这一位身份定然不简单了。贾赦抬头再瞧这人的脸, 有点眼熟, 此人似有些不忿, 正怒目瞪他。
贾赦方想起来, 这人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哦,王大人!”贾赦敷衍性地和他招呼一声,便说有事, 就告辞。
“你闲得都能自己去买点心,会有什么要紧事。”王子腾挺着他微微隆起的肚子,背着手,万般不满地盯着贾赦。他看人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像死鱼眼一般。
贾赦听着他话里满是戾气,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也不理会他,便依旧往前走。
王子腾便想起先前自己被贾赦足足无视三次的事儿来,万般窝火。他本就是武将出身,遂也不讲究什么体面了,高声喝令他站住。
贾赦还是不理他。
王子腾气得直接失态了,三两步就冲到贾赦跟前。他本以为贾赦是在逃避他,遂瞪圆了眼,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骂。可当他和贾赦面对面的时候,却见贾赦一派淡然的态度,眼神儿慵懒却掺着不耐烦的冷漠,看他。
王子腾愣了,“你……”
贾赦冷笑,“京营节度使大人,你别忘自己的品级。”
王子腾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从一个不学无术的老纨绔嘴里听到了浓浓的讽刺,他贾赦何德何能,凭什么!他可是堂堂京营节度使,而今贾史王薛四家之中最有威势和威望之人,
先前王子腾或许只是因贾赦几次无视而不满,故意当着贾赦的面儿有些作威作福罢了,但他并没有太生气。但现在他是真得恼了,暴瞪着眼睛,咬着牙槽,把两腮绷得很紧。
贾赦反而什么都没计较,随便说完话回身便走,顺手甩了甩手里的一串桂花糕,好似心情还挺愉悦。
王子腾岂能服气,作势还要去找贾赦,却被身边的随从卢长青拦住了。
“老爷,荣府大老爷说得不算错。这是在大街上,并非朝堂,您是二品官,而他是一等将军爵,照例讲,他还大过您。”
王子腾重重冷哼,“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不怕死的,承袭一个空名头的爵位有何用,这官场上而今谁不是靠权力说话。一个顶着空名头的浮浪的破落户罢了,还敢跟我叫板,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王子腾本还想还骂说贾赦的一等将军爵位就是狗屁,都不如领实职的四五品官值钱,奈何现在是在大街上,他要真这么说被什么有心人传到皇帝耳朵里,那便是大逆不道藐视御赐爵位的人了。而且王子腾也注意到这会子周遭围观了许多人,这才作罢,上了车。
贾赦回到邻家轩门口,便乘车回荣府。
车行驶到半路的时候,猪毛就伸脖子进来,小声跟贾赦回报说后头有一辆车跟着他们。
“青缎帷裳?”贾赦问。
猪毛惊讶地点头。
贾赦冷笑,没想到王子腾这人还挺难缠不识趣儿的,追上来了。贾赦便让猪毛不必理会,照旧回府便是。
车到了荣府后,便从侧门入,在二仪门处方停下。王子腾的车则被拦在了外头。荣府的看门小厮忙问里头的人是谁,听对方自报了家门后,小厮才让进。因王子腾是二房二太太的亲戚,遂也有人主动跑去通知贾政和王夫人那边。
等王子腾下车的时候,贾赦已然进了荣禧堂。
王子腾就迈着大步,脾气暴躁的在后面追。
秋桐见到王子腾,刚张嘴发声通报,人已经闯了进去。
“贾恩侯你什么意思,今天便跟我说明白。”王子腾进屋后也不坐着,背着手,戾气十足的在屋中央徘徊。
贾赦坐在上首位,斜睨王子腾一眼,没说话,端着茶喝。
丫鬟冬笋提着刚刚从贾赦手里接来的桂花糕,因为有王子腾在,她不太敢发声,故而用询问似的眼神看着贾赦。
“给二丫头的。”
冬笋一听大老爷如此关心女儿,不自觉的就弯起嘴角,她红扑扑的鹅蛋脸上随即就泛起一对浅浅的酒窝儿。她应了一声,便把那串儿装着桂花糕的纸包捧在胸口,欢欢喜喜的告退。
冬笋往外走的时候,注意到王子腾人徘徊走向西边儿,她就选择从东边儿走。
王子腾只走了半圈儿,转身回来。尽管他目视前方,但贾赦却发现余光却一直跟着冬笋的身影走。
贾赦还注意到王子腾看冬笋的时候并不是再看冬笋的脸,而是身体,更准确的来讲,应该是胸部附近。
冬笋是个平胸。
贾赦立刻喊春柳给客人上茶。
春柳今天刚十七,身材妖娆,原本是在贾赦房里伺候。贾赦嫌她心思多,总是有意无意的做一些多余的事情,便打发她到屋外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