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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江雪不高兴 (长空无双)


  主将的眼泪打在他的手上,那样滚烫的温度叫他想起它们落在本体上的触觉,连冰冷的血液都像是会被灼烧起来那般。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半天松开他的手,用自己的袖子仔细抹去脸上所有的眼泪,然后抬起头紧紧盯着蓝色的太刀,那双黑色的眼瞳被水润泽过之后,亮得像是在发着光,即使是咄咄逼人的视线也像是撒着娇:“江雪,会有和平的。”
  她十指都捏成了拳,眼神很明亮很真诚,仿佛在发誓般一个字咬着一个字:“那便是我一直致力于带给你们的——总有一天,一切会平息,没有战火,没有鲜血,历史归于沉寂,你我再不会因这样一个目的而留守在这里——你会看到的,江雪。”
  眼泪又涌出来,但她克制着不叫它落下来:“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借助你的力量……我不能因为你不喜欢战斗不喜欢血腥就将你搁置,不能将你舍弃,我必须强迫你,必须违背你的意愿,或许,还会经历这样的重伤,或许还会有更重大的灾难,甚至……但我仍是要这样做的。”
  她啜泣了一下,满脸都是眼泪:“可这样的我、这样的我却仍自私地想得到你的原谅。因为错的是我,并不是你,请你不要怨恨你自己,不要厌弃你自己,你不知道你有多温柔——所有人都不知道,江雪有多温柔,多美好。”
  一期一振站在屋檐下,背靠着廊柱,仰头盯着院子里那道笼着袖子的白衣身影。
  隔着薄薄一层门,主将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中,粟田口唯一的太刀表情复杂地站在那里,先前想出声打招呼的举动被对方摇头示意的动作阻止,只能这么僵硬地听完那一段对话……一期一振抬起头,竟然看到梅花树下的身影笑了笑。
  鹤丸冲他随意摆摆手,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
  大概是这个时候的月光太好,一期一振心头竟也涌上些莫名的酸楚,屋里传来一声清冷的静谧的声音,惯来的那种缓慢到极致。
  他说:“我原谅您。”
作者有话要说:  7.6
别担心,别人已经没剧情了,剩下五万字全是鹤……鹤爷已经彻底忍不住了,下章应该相当可爱~
于是没多久宗三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主将可萌好么,新世纪好婶婶!
刀剑我写的肯定不止一篇文,但有一个原则我是一定坚持的,我不写乙女——婶婶可以痴汉刀,但是不能爱上刀。所以我也不会让刀爱上婶婶。就以同伴的身份一起战斗到最后吧~否则啊,太伤了。

☆、壹陆

  江雪坐了整晚毫无睡意。
  在明昧朦胧的光影中,望见寒瑟的风中微微抖动的花枝,一朵天真不解世事的花苞颤颤巍巍得,竟顶着这般的寒意绽放出笑靥。他就像是带着好奇与费解一样,倾尽全力地注视,直到清早天光遍照,新昼的晨曦从凉薄映照出微弱的暖意,他才陡然觉察,自己竟又坐过了一夜。
  先前主将抹干净眼泪离开的画面似乎近在眼前。她该是开怀的罢,即使没有笑的如往常一样放肆,眼角眉梢还是松了口气的舒坦与愉悦,可她不知道,他也是会说谎的……他不太说话,若问到不想回答的总是宁愿长久沉默也不会敷衍,她便以为他说出口的就是真的,可她不知道,他说谎了。面对一直以来都那样温暖的审神者,如果能叫她不再担忧的话,哪怕是说谎……也不是很难置信的事吧。
  ‘您并没有错,您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可是……如果您并没有错呢。’
  止戈为武。和平须得要强大的武力作为工具,他既有这般的战力,有想要获得和平的心,便躲不过直面战争与血火。这也正是主将无法不坚持的原则,江雪能明白能认可,也正在努力叫自己实践,可是他过不了的……仍是心上的那一关。
  今日不需要出阵或是远征。
  主将顾忌江雪刚受过重伤,虽然说了必须要借助他的力量,但她偏心江雪已经成了惯例,好歹给出了让他得以缓上一缓的时间,近来排的日课表,都将他安排在内番。
  江雪犹豫了很久,还是起身前去寻鹤丸。不管怎么说……总该是亲自道声谢的,他救了他,他也很感激。然后得知消息,主将今天早早带队出阵了,鹤丸在列。
  江雪畑当番劳作一天,回来身上就扑了只小夜。一同洗了个澡梳理干净,去寻宗三用晚食,他抱着小夜讲完故事看宗三抱走幼弟,茫茫然发了会呆,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天色已经很沉,本丸夜深人静,江雪略踌躇。去鹤丸的住所得穿过大半个中庭,鹤丸住的也很偏,还与他偏在一条对角线上,实在算不得近。他穿的这样随便,若是去拜访石切丸这般的朋友自然不用担虑太多,但只要想到他要面对的是那位白衣的太刀……
  披了件外衣,坐在刀架前沉默了好长时间。烛火的微光打在他脸上,他却仿佛被身后的黑暗与阴影整个儿吞没,到底是伸手拿起了本体,触手冰寒的感觉沁入心脾,然后整个身体都凉了个彻底。起身出门。
  一路走去并未见到大半夜还在外闲逛的刀剑,他在中庭稍稍立足看了几眼盛放的梅花,站在门口的时候原以为会打扰到对方,可是在怔忪过好一会儿,才陡然发现……人竟然不在。
  饶是江雪也不免有疑问,这么晚,会去哪儿呢?
  他站在闲旷的院子里,仰头望见极清凌明亮的满月。
  这怕是江雪第一回见到鹤丸住所的模样吧。明明是如同贵公子般优雅端丽的外貌,该是被用最华丽的饰物珍藏的美色,庭院中的摆设却意外闲散自然,那些松石与小池边零零散散盛开的水仙,并不精致,却总叫人想起闲云野鹤般纵意又收放自如的感觉。
  这一站,便站过了不知多久。
  他靠着廊柱走了神,夜色有些寂冷,不用想,掌下的太刀已经寒气森森。
  回神过来,大概是感觉到了一道无法被忽视的视线吧。
  江雪转过头去的时候,最初看到悄无声息出现在身侧的身影是有些惊吓的,但身后贴着的就是廊柱没法退后,他停顿了一会儿,僵硬地站直身体,然后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件白色的羽织已经当头扑了过来。
  衣料上带着温度,江雪心间一怔,慢慢扒下蒙住脸的羽织,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身影,明明是相差无几的身高,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半夜不睡觉,杵在这里……是想吓我一跳么?”没有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比起笑来说更像是讥讽,“这主意很不错呀。”
  金色的眼瞳极淡极淡,里面却扑朔着一种旁人并不能窥探清晰的惊涛骇浪。江雪只能敏锐地觉察到他在生气,可是又觉得不对,他很少在鹤丸身上感觉到什么清晰可见的情绪……与当时的讨厌一样,都能叫他感到无措。
  “鹤丸殿下……”江雪沉默很久,还是努力说出来,“我是来……道谢……”
  “我啊,可不是为了一句感谢就去拼命的。”已经是掩饰不了的愠怒了。
  手腕被紧紧扣住,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无比烫手,在意识到白衣的太刀是想把他拖进屋里的时候,他的脚步少见地迟疑起来。
  鹤丸猛然扭头,望见月下的那道身影犹豫却执拗的拒绝姿态。
  那另一只手捧着他的羽织,就像是捧着什么珍贵又始料未及的事物,须得小心翼翼收纳以待赠予的那个人再将它取回,眼底布满茫然与紧张,可越是在这样的时候,眼神却越是镇定清澈,那些明昧的情绪就像荡漾在水面的波纹般,简直像是下一秒就会扑朔朔落下来。
  白衣的太刀就是在那瞬间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什么。
  “我触碰你……竟然就会叫你觉得痛苦?”
  鹤丸的脑海充塞着一种天昏地暗的荒谬感,有些想不明白的东西清晰起来,但是他却为这种矛盾而真实的东西所打败,以致叫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一把刀。
  要自弃到怎样的程度,才会觉得自己就是污秽的东西,把自己密闭在无人的角落沉沦,连触碰到白色的事物都会觉得自惭形秽到难受?
  “我以为、我以为……你……竟然……”鹤丸几乎语无伦次,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抹了把脸,大脑一片混乱。
  有多痛苦呢?身体与思想是割裂的,思想与思想也横亘出宏壑。
  他知道有必须用战斗才能达到的目的,也知道他挥刀是为了保护同伴为了坚守信念为了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和平,但他控制不住那些放肆蔓延的反感情绪。不喜欢战斗,不喜欢血腥,曾经历过的一切如烙痕般深入骨髓,他无法去怨恨任何人,于是只能厌弃自己。
  所以,这个人要怎样忍受着那种巨大的痛苦去战斗?然后再容忍自己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讽刺与挖苦?是深深地戳痛了他的心的吧,可在他的眼中,自己怎么还会成为污秽对立面的美丽而圣洁的东西?
  他不该讨厌他么,不该怨怒他么——为什么到最后只有连直视都不敢的欣羡与避离?
  “拔刀!”手松开,腰间的太刀却猛然出鞘,直直架上面前之人的脖子,那面上秀丽的眉峰冷凝成一个锐利的弧度,“江雪左文字——给我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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