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秋风落叶,白雪皑皑,她们也不曾回来。
他就像一片被世界遗忘在角落的楛叶,没人拾起,也没人会关心。
跟着被称作大哥的人到处流浪,
饿了去偷,没了去抢……
别过脸重新站直身子深呼吸,每每想起这些,他都要忍受心中的那道旧伤口被狠狠翻新一次。
再次扣上卫衣帽转身离开病房,或许对他郑允浩来说,他永远只适合冰冷,而不是悲伤。
以冷漠的态迅速离开金成玲的病房,却在路过在中病房时脚步一滞。
那天在海景房,他膝盖渗出的殷红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有过去看一眼的念头.
捏了捏拳头跨过他的病房,但只要一想到沈昌珉此刻就守护在他的身旁,他的脚步就没法多做停留。
所以,当坐在床头喝着昌珉喂进嘴里的酸梅汤,在中的内心莫名窜起一股躁动。
是错觉么
为什么他恍惚觉得允浩有来过,此刻就在这附近一样
可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门口,外面除了走廊的灯光和偶尔巡查的护士,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
午夜过后,时针指向凌晨三点,宋承宪揉揉疲劳的眼睛,收起所有的病例文件准备离开。
因为负责金成玲,他一个人熬夜到现在。
缓缓仰靠椅背,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白衣大褂里还装着今天金俊秀给他的千万支票,半月前他炒股亏损抵掉房产,现在正好用的上这笔钱。
可他和三浦春马师出同门,一直以来他们就保留着作为医护人员最起码的医德底线。金成玲还有一丝苏醒的可能,若真的按金家父子的意思放弃对她的治疗,那么一条有本机会挽救的生命,会就此终结在他手上。
这么多年来,在他手上病死的、抢救无效的、甚至是手术中途死亡的何止一两个
唯独金成玲这个性质和他们不一样。
就像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要他再临门多加一脚一样。
这种罪恶感是他最不想要的,更何况她还是……
总之该与不该,此刻都如同千条万缕的丝线,在他内心拼成一团纠结的乱麻。
深深叹气,随后大力锁好书柜。
越想越烦躁,他索性拧眉起身,将脱掉外褂挂在衣架,将那张支票塞进自己私服的西装的衣袋。
灯才刚刚关上,一个黑影猛的打开门蹿进,伸出一只手重重扼住他的脖颈,把他顶在墙壁。
“呃!”心率加快,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突然闯入的黑影捏住脖子,后背生生顶着墙壁,宋承宪险些被吓出心脏病。
以为是歹徒行凶,可随着下一秒灯关的感应光亮,他清楚看到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深色卫衣的少年。
那张脸,一如他所熟悉的那般凌厉雕刻,“浩……浩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
摁住他顿了几秒才松开手,面对他震惊的瞳眸,允浩淡淡扫一眼他的办公桌,太过干净的桌面一下吸引他的视线,“收拾的那么干净”
“我,我不知道你会来……”低喘,好在他的力道不重,宋承宪只是红了脸。
他以为他不会来,换句话说所有青狼的人都以为他不会来。
隔着卫衣帽再次瞪了他一眼,允浩径直走向他的办公桌,单手有意无意地翻阅桌面拜摆放的其他文件,其中他并没有看到金成玲的病例,“我以为把你从尼坤那里调过来,你会把我交代的事给忘了.”
“怎么会,尼坤差不多已经可以出院了,我时刻记着你的吩咐。”掌心出汗,尽管不是青狼的人,但宋承宪面对他也会倍感压力。
哪怕对方比自己小了十多岁,作为帮派老大,他的手段他也早有见识。
以为他已经知道支票的事,不免觉得心悸,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没忘就好,金成玲现在什么情况?”手上的动作一顿,桌面没金成玲的文件,允浩干脆直蹦话题。
左手把玩似得拿起桌面的水笔反复在指尖旋转,他在等,等宋承宪的回答。
“她……情况不是很好。”
“会死么?”蹙紧,
她会死么这是允浩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 。
对上他冻人的视线,宋承宪有那么一瞬间屏住呼吸,“可能会……”
“嚓!”笔尖应声抵在桌面折断,盯看着他,允浩渐渐深邃了瞳孔,“你过来……再说一遍。”
移动脚步站到桌前和他面对面,咬牙重复了一句,宋承宪话一出口,嘴就重重挨了一拳,“可能会……唔!”
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往自己面前拽,迫使他和自己鼻尖对比鼻尖,允浩那一拳足以打落他几颗牙齿,“可能会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一语落,猛的抽出他胸前衣袋里的那张支票摔在桌面。
从进门扼住他开始,他就发现他衣袋里有类似支票的东西。
气氛瞬间如火药般凝固,瞪着被摔在桌面的支票,宋承宪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郑允浩先后救了你两个侄子,你现在踏马这样报答我!”一张支票就能轻易收买,他郑允浩就这么不值
可宋承宪接下来的一句,生生让他把话哽了回去,“你不是不在乎金成玲的死活吗?”
他的确救了自己两个侄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承宪迟迟没下病危通知书。
但他不明白,他恨金成玲为什还会发怒。
他永远都记得,允浩最开始让他从尼坤那里过来所答过的话。
【你……会承认她这个母亲么】
【不会。】
那般肯定那般决绝,既然当时连母亲都不愿意开口称呼,现在为何还要因为她的死活勃然大怒,“她死了,你不是会高兴么?”
一顿,死死瞪着他,最后大力甩开。
允浩的确说过恨他的母亲、哥哥,恨到希望他们死的那种,“你闭嘴!我现在跟你讲支票,别给我扯开话题!”
身子因为他过大的力道偏向一边,嘴角残留着半点血迹,宋承宪明显感觉自己右边的牙龈,牙齿松动了一颗,“支票……是金俊秀给我的。”
金俊秀金家二少!这有点出乎允浩的意料,“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我对外宣布金成玲病危,本来去国外或许还有希望的,但他好像并不希望金成玲活下来。”
“这个金钟国知道么”
“一开始只是金俊秀的意思,后面金父并没有过多阻挠。”说着视线再度移向那张支票,想起尼坤和泰民是因为他才安然无事,宋承宪打消了接受的念头伸手抽回那,“对不起,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明天就把支票还给他们……”
“等等,”主动摁住那张支票的一角阻止,允浩凌厉的瞳眸越渐深邃,现在的情况也就是说金家父子不知在密谋什么,“支票你收着,他们怎么跟你说你就怎么做。”
愕然,看着他,这次换宋承宪反应不过来,“……你的意思,是要我继续按金家父子的安排,放弃对金成玲的治疗?”
“你只管按照他们的意思做,剩下的我自会安排。”松开支票侧身离开,对金家父子,允浩有他自己的打算。
有太多的疑虑需要他去深入调查,这么抓住机会不想金成玲活着,到底背后隐藏着什么
临走前开门,想了想他又充了一句,“还有,当我今晚没来过。”
“好……”目送他离开最后关上门,盯着自己手里的支票震惊未消,宋承宪被搞糊涂了。
如果他下病危通知书,就预告着提前宣布金成玲的死亡。
中途放弃治疗,无论如何她都有随时暴毙的可能。
所以他不明白郑允浩想干什么,更不明白,他到底属于哪一类人。
次日
凌晨天际微微发亮,因为疲惫而趴在在中床边熟睡,昌珉几日来一直在为在中和金成玲的事奔波挂心。
还没睡够三个小时,肩膀突然被人拍醒,耳边吵吵闹闹的,直到他睁开沉重的双眼,才发现病房内的灯光大亮。
有护士在催促,也有在中强行下床,最后因为脚伤而跪在地板。
“金在中先生,你别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红着眼眶抓住床沿从站起,此刻的在中俨然不见往日的冷静。
“在中,在中你怎么了?”慌忙起身扶住他,一醒来就面对这突发状况,昌珉有些措手不及。
但在中根本没法冷静下去,一掌就推开他的手腕,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瘸一拐地奔向隔壁金成玲的病房。
被推搡的重心不稳,他的反应让昌珉心惊,追问护士才知道,医院一大早就下达了金成玲的病危通知书,难怪他会如此失控!
立即尾随他的脚步跑去金成玲病房,事态的发展已远远超乎他的预计,也正如他的心慌,才刚赶到病房口,里面就传出心爱人嘶声力竭的低吼。
死死拽着宋承宪的衣襟,苍白的肤色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涨红,在中一遍遍吼叫,瞳孔难以抑制地泛着殷红,“医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母亲!”
“我已经尽力了,金夫人现在的情况最多不过三天的时间,你们还是尽快处理后面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