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着像是玩笑。一个本来就被默然者蚕食的生命,还要活体分离掉内在的熔炉。这不是一半对一半,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帕西瓦尔再次沉默了。
忒休斯也转过身,和他一并望着茫茫的黑夜。
星星像钻石一样散落得到处都是,帕西瓦尔头一次希望那三种神奇的矿石也如漫天的繁星,随处可以捡拾。
两人安静地吐着青烟,直到一颗星星慢慢放大。它从远远的天边靠近,悄寂无声,似在滑行。它在眼前缓缓变化着色彩,从星芒一般的白光,一点一点染成了火红。
它的轮子出现了,它的车身出现了,然后是缰绳,再后是窗舷。
燃烧在周围的烈焰也出现了,红光打亮了领头两个看不清脸庞和躯体的斗篷。它们飞快地来到两个男人的面前,倏忽间却又从高空没入看不见的黑夜。
焰光在两人眼前留下青绿的补色,带来了如深冬般习习的寒意。
“你带他回去,带他去断崖岛。”
在马车消失后不久,帕西瓦尔开口了,“如果你能确定你跟踪的那个海巫是可靠的,就带克雷登斯去吧。在此之前我会尽力协助你找到哲人石,并如你所说尽可能去摧毁它。但你必须向我保证——”
帕西瓦尔盯着忒休斯的侧面,严苛地道——“你必须保证,你要像我保护克雷登斯那样,给我好好地保护这个孩子。”
忒休斯默默地点点头。
得到帕西瓦尔的应允后,忒休斯又顿了一会,试图劝慰——“这对他有好处。如果分离成功,不管我们是否能毁掉圣石,至少他不会把你害死。而你——即便你成为唯一的容器,我也相信你更知道如何应付危机,如何保护自己。”
“嗯,”帕西瓦尔淡淡地哼出鼻音,然后抬起头,替忒休斯把不忍心说出的后半句补完——“所以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让他回来了。”
这是一个残忍的决定,但或许也是唯一的,让两人活下去的途径。
现实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帕西瓦尔心里也很难受。但他是个善于控制情感的人,所以能够理智地正视分离的安排。
可对克雷登斯而言,却是晴天霹雳。
帕西瓦尔不可能告诉克雷登斯关于圣石的所有,那他敢肯定孩子的觉悟不是自行离开,而是自行了断。克雷登斯绝对不愿意帕西瓦尔因他而受伤害,为此他不惜掐灭微弱的扭转乾坤的火光。
所以帕西瓦尔只是在回到家中后告诉他——“过段时间你和纽特他们回去,你也听到了,你得跟他们去分离体内仅剩的默然者。”
但克雷登斯的聪明却超乎了帕西瓦尔的想象。
当他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分离”并没有得到帕西瓦尔明确的回答时,他马上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急匆匆地追问——“是……是不是您、您想把我送到他们家,不……不要我了?”
帕西瓦尔啧了一声,试图让孩子不要产生奇怪的念头——“我不要你随便把你丢在哪里不行,何苦让你跟他们回欧洲?”
但克雷登斯不信。
帕西瓦尔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尤其在那次把自己丢开之后,帕西瓦尔更是心怀愧疚。所以一定是想找一个更适合他的去处,而斯卡曼德家则是不二选择。
“您……您不要把我丢开,您不是、不是答应过我的吗?……”克雷登斯站在帕西瓦尔前面,两手搅着衣服边。他试图反驳男人,可这话听着却像求饶。
“我都说了不是把你丢开,你怎么回事?!”帕西瓦尔不耐烦了,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对方这副样子更叫他心烦意乱。
每一次他都是因为心软才把事情一拖再拖,而事实证明越拖下去,两个人的下场越不好过。
“……可是我、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啊……”克雷登斯上前两步想要拽住帕西瓦尔的胳膊。
但帕西瓦尔一抽手,干脆与孩子擦肩而过。他不打算跟克雷登斯讲道理,他也是讲不通的。反正到时候忒休斯和纽特一来,克雷登斯也不可能真的反抗。
帕西瓦尔想过了,这一次的情况和去管制所不同,即便克雷登斯抱着他死活不肯走,他也能狠心把孩子推开。
但事情的发展还是超乎了他的预料。
就在他好不容易把烦乱的思绪抛到一边,彻头彻尾地泡了个热水澡并钻到床上,打算多喝两杯好好睡一觉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帕西瓦尔第一反应是赛比,对着门外吼了一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睡了,赛比。”
可敲门声停了一会,又再度响了起来。
帕西瓦尔刚想说话,外头却传来了克雷登斯怯生生的声音——“是、是我……格雷夫斯先生,我……我想进去一下……”
一听到是克雷登斯,帕西瓦尔更不想开门了。可他知道如果他不开门,孩子就会一直杵在门外。
天人交战了一会,不得已,帕西瓦尔挥动魔杖开启门锁,木门拉开一条缝。
帕西瓦尔的“那么晚怎么还不睡”还含在嘴里,克雷登斯却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回身就把门关上。然后快步来到帕西瓦尔的床边,二话不说就把本来就松松垮垮系着的腰带扯掉,将睡袍随手丢在地上。
他睡袍底下什么都没有穿,赤条条的身体白得能反光。以至于帕西瓦尔甚至想用手遮住眼睛,好躲过那过于锐利的一幕。
但克雷登斯的动作很快,生怕帕西瓦尔反应过来又生怕自己后悔,刚衣服脱干净,就一股脑地往帕西瓦尔的床上钻。
帕西瓦尔的床铺很大,他又睡在中间,这让孩子轻而易举就掀开被子上了床,并拼命地往帕西瓦尔怀里凑。
他一边手抓着帕西瓦尔的腰,一边手慌乱地摸索着对方的衣带。
帕西瓦尔慌了,他赶紧捉住孩子的手,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克雷登斯的眼睛已经红了,眼看着眼泪又要掉下来。可他却强忍着没有哭,一面断断续续地请求,一面扭动手腕要挣脱帕西瓦尔的钳制,嗫喏着——“先生……您、您弄我吧,您、您弄了就不会把我送走了……我、我有用的,我真的……真的有用的……”
“荒谬!”帕西瓦尔吼道,加大了抓住孩子手腕的力道,试着不让克雷登斯继续动弹。
但孩子的手动不了,他的头还能动,他的嘴还能动,他把头低下抵在帕西瓦尔的胸口,喃喃地不停地诉求着——
“不是的……我、我感觉得到,您……您愿意弄的,您……您想的。我、我感觉得到,我不怕疼的,我……我不怕了,我再也不怕了……”
帕西瓦尔真是愤恨交加,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态才能让孩子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也不明白为什么孩子认定这么做了,帕西瓦尔就会把他留下。
男人甚至不想深究这样的触碰到底来源于谁的教育,不愿深想是谁教会孩子拉着自己的手放到腰上,甚至往两臀之间的某一处牵引。
克雷登斯究竟把他当成了什么,又把帕西瓦尔当成了什么。
“该死的……我让你别动,你听到没有!”帕西瓦尔突然奋起,松开孩子的双手,一把掐住对方纤细的脖子,逼着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可克雷登斯挣扎的劲头是那么歇斯底里,他用重获自由的双臂圈住帕西瓦尔的身体,最大程度地让彼此赤[xxx]裸[xxx]的身体相贴。
“可是、可是我想……我、我很喜欢格雷夫斯先生,我很喜欢……我不要离开您,不管怎样我都、我都不要离开您……您把我当成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
他生涩地磨蹭着,他以为这是磨蹭,实际上不过是完全不得其法、又令人尴尬的发抖与蠕动。
或许在他脱[xxx]光[xxx]衣服站在帕西瓦尔面前的一刻,还让男人产生一点点关乎于情[xxx]欲[xxx]的联想,但就他现在犹如热锅上蚂蚁乱窜,犹如无头苍蝇般乱撞的言行举止,只让帕西瓦尔的欲[xxx]望烟消云散,心头只剩下羞[xxx]耻和愤怒。
孩子的手指摁在帕西瓦尔的胸口,又无助地扯了扯男人的腰,接着大概是想到唯一一次经历给他的教育,手指便过到胯[xxx]骨,往对方两[xxx]腿之[xxx]间最重要的地方追寻。
帕西瓦尔怒火中烧,在被孩子碰到下[xxx]体之前,猛地把克雷登斯推开,一巴掌扫到孩子脸上。
他的手劲很猛,愤怒的情绪也让他控制不好力道。
孩子的面颊瞬间出现红印,嘴角也因这一记狠狠的扇掴扯裂,挂上点点唾液和血丝。
孩子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停止了动作。
而帕西瓦尔也因这一巴掌,宣[xxx]泄[xxx]了大部分的怒火。
他看着孩子嘴角的血渍和那伤心又焦虑的目光,心头蓦地被人拧了一下。他确实知道克雷登斯在做错事,可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也称不上正确。
两人都安静了片刻,帕西瓦尔率先回神。趁着孩子失神的片刻,把克雷登斯死死地箍进怀里。
他很抱歉,是的,他很抱歉。不管是要把孩子送走所造成的精神伤害,还是刚刚那一巴掌给对方的肉[xxx]体[xxx]伤害。
克雷登斯的眼泪隔着好一会才慢慢盈上眼眶,他呜咽了一声,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
但令他自己都诧异的是,那泪水竟然掉不下来。
他甚至没为自己冲动的告白感到羞愧,那一巴掌明晃晃地告诉了他——他不配。
“我太脏了,您……不愿意要我,是吧……”克雷登斯小声地说,越过压在身上的帕西瓦尔的肩头,他看到床廊上繁复的雕刻。那些蛇,鹰,猎豹,都用一双双狠戾的眼睛瞪着他,瞪得他连转开目光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