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众多圆盘环绕其中。
虽然为了保持仪式的庄重不允许小贩们在广场里摆摊,但广场外四通八达的石阶和峰回路转的小道本就是最好的摊位。
叶子沐和斑路过的面具摊便是在山阳转阴处的一颗桂树下。
而顺着石阶的道路往上还有不少这样的摊位。
浮光掠影。
斑走马观花般地看着这些摊位。
人偶娃娃,纸灯笼,袖中箭,藏有惊天秘术的卷轴,附有彩图的话本……这些东西不能引起斑多大的兴趣,但就这样看看也不错……
斑站在书摊前,低头翻着手里的话本,连叶子沐叫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斑。”叶子沐拍他。
斑头也不抬地侧了侧身,手上的书翻过一页。
叶子沐:“……”
叶子沐蹲下身,从下往上朝斑手里的缝隙瞄。
“最……风……?”叶子沐疑惑地念道。
“是最澄风流,大人。”
卖话本的是一名带墨镜的青年,他用手遮着嘴,身体前倾对叶子沐悄悄道。
叶子沐侧过脸:“这是什么?”
狐狸面具使老板看不清客人的表情,这让以色观人的青年在心里嘀咕一声。但为了不放弃难得的大款,他举起小指晃了晃道:“最澄啊。”
这个手势……
“也给我一本。”叶子沐抬头看了眼陷入书中世界的斑开口道。
“大人面具真不错。”这么夸奖了一句后,墨镜青年道,“这书只有一本。”
“你说什么。”
听这声音,墨镜青年顿觉得这个笑脸狐狸面具有点吓人,但他扶了扶眼镜。
“这是珍藏版。”墨镜老板郑重道。
“就这个?”叶子沐指了指斑手里的话本,再指了指他摊上的一些其它话本,“和它们有什么区别?别告诉我你的话本全是珍藏的。”
这摊上所有的话本都是蓝色的封面,白底黑字的书名,用线将纸串起来软本。
标准的地摊货,叶子沐眼里只有名字不同而已。
“大人你这就不懂了。”墨镜老板拿起一本书名是《古今神话集》的话本挡在面前,状似机密地道,“书好不在外表,而在内容。这本书的封面还是普通点的好。”
“这里面讲了什么?”叶子沐笑问,配合狐狸面具真是越发活现。
墨镜青年顶住压力,镜片在月下连连反光。
……
“多少钱?”
“99999朱。”
“你这是抢钱吧。”叶子沐手上的青筋凸起。
“谢谢惠顾。”墨镜青年收起钱袋,动作恭敬无比。
“最澄义……啊不最澄上人你知道吧?”
可以一个月都不用摆摊的墨镜青年爽快地蹲在叶子沐的旁边开始解说,他先问道。
叶子沐点点头:“净师后面一个。”
“那就好。”墨镜青年扶了扶眼睛,“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一定不要当真明白吗?”
“不要废话。”
墨镜老板语气一正:“这本书讲述的是最澄义足南征北战一生的故事。”
“我退钱啊。”
有钱的是大爷。
墨镜青年心里默念,然后开口道:“和其它广泛流传的版本不同,这本书着重挖掘最澄上人的感情世界。”
“嗯?”
“最澄上人一生娶了3名女子,他对她们全部一视同仁爱护有加,世人皆传他有情有义,但其实他一个也不爱。”
“初恋死了?”叶子沐问道。
“……”墨镜青年一顿。
“后娶得三个长得像初恋?”
“……”墨镜青年有话难言。
“他把她们当替身养着。”
狐狸面具的男人抬头看了看那话本,然后对着话本老板问道:“我猜对了吗?”
这话里浓浓的鄙视连面具也遮不住啊!
事关作家的尊严。墨镜青年立刻回答:“虽然你说对了一半但这不是关键,那三个女人只是这书中很小的一个部分,重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最澄上人生来父母双亡,他靠着婶婶养大,但他婶婶在他四岁时就被武士杀死使他从小就要为自己谋生——混迹于街头小巷,贫穷地只有一件好心女人送的布匹,每天靠的是野草和树皮裹腹,据说净师见到他的时候他全身和骷颅架子没两样。”
这么说着,墨镜青年从摊上拿出纸和笔,在叶子沐歪头的动作下迅速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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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
男孩的手仿佛枯骨,死死抓着僧袍的一角。
身著白袍的俊美僧人顿步,他垂下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金丝绣成的华袍变成污黑,开口道:“别脏了我的衣服。”
僧人语气淡漠,仿佛脚下的男孩连一介尘埃都不如。
“救我。”这名男孩吃力地抬起头,他全身黑得仿佛地里的污泥,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对着僧人重复道。
“放手。”僧人动了动脚。
“救我。”男孩紧拽手里的僧袍。
白袍更脏了。
俊美僧人移开视线往城里走去,脚上拖着一个瘦小的男孩。
这便是最澄上人和净师的第一次见面,仿佛预示着他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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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初恋是……”叶子沐看着墨迹未干的纸问道,“净元空海?”
“怎么能用初恋来形容。”听到带着狐狸面具男子终于有点好奇的询问,墨镜老板严肃道,“这是师徒之情。”
第65章 墨镜青年
“怎么可能。”听到对方下一语就问到净元,墨镜青年摆摆手,“净师是天人,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凡人的。而且这件事对最澄上人是救命之恩,但对净师不过举手之劳,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但最澄不是成为净元空海的亲传弟子?”
“那当然是因为……最澄上人为了获得尊敬之人的肯定而拼命努力啊。”
“嗯?”
“据我祖上所言。”墨镜青年动了动眼镜道,“当时的净师是以军功论升降,他手下没有无用之人,而功劳越大能力越强的人他越喜欢。所以为了报答净师的恩情,最澄上人拼命磨练自己,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去,因为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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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橙色眼眸的少年脸上血迹未干,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因为他刚刚将福井的新楠户斩于刃下,这样一来这一带便是灵咒的囊中之物了。
那个人想必会高兴吧。
少年这么想着,橙色眼睛里熠熠生辉。
“义足。”白袍僧人坐在菩提树下,听到兵甲之声后睁开眼,他的面前是跪着的棕发少年。
“你做的很好。”只听僧人这么道。
晨曦的微光透过菩提树照在净元空海的身上,金丝绣线的白袍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年轻的最澄上人抬起头,目光灼然:“请让我永远追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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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同意了?”
“没错!”墨镜老板道,“当时的新楠户是福井的名贵,他交游甚广,对加贺和里间的影响很大。如果他不承认灵咒的地位,那么对灵咒打开局面会产生很大的阻碍。最澄上人那一战居功胜伟,但他出生低寒,净师正愁怎么奖赏他,他的要求正好解决了这个难题。”
“那然后呢?”叶子沐问道,“我记得津师坐化的时候最澄上人不过十九岁,连他一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没有。别告诉我你后面全写他是怎么通过三个女人来怀念净师的。”
这么说着叶子沐抬头看了眼斑手上的话本,那话本的厚度和砖头差不多。
“都说了不是这样。”墨镜老板道,语气正经,“这里面有点复杂。”
“复杂?”
“咳。”墨镜老板严肃道,“这要涉及到净师的感情。”
“你不是说他不会爱上凡人吗?”
“我什……感情又不是爱,”墨镜老板推了推眼镜,“我说的是净师的情绪波动。”
“……”
叶子沐问道:“怎么样的?”
——————
1.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旧如第一次见面般俊美如神祗,令人望尘而不及。
白袍纤尘不染,金丝云绣其中。
僧人遥望窗外的星空,叹息般的声音从口中溢出。
“东方。”
他的眼中闪烁着耀眼的星辉,像是看着情人的眼光,带着无限的眷恋与喜爱。
“xxxx。”
这是最澄义足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的心仿佛被钝刀慢慢磨着。
不痛,只是觉得有些空。
2.
这个名字在某一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应该说僧人不知何时起便不再开口谈论公务以外的任何事。
除了命令。
最澄义足无法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赞扬一句问好,甚至一句感叹。
这让少年完全无法忍受,以前痛苦反而甜蜜起来。
如果能让事情回到从前,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请赐予我您的祝福。”少年跪在僧人面前,如同过去的每一次般虔诚,“我必带着荣光而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