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恋君已是第七年 完结+番外 (北山无衣)
……
吴邪拧住了,一直注视前方的眼睛像是突然散开了瞳孔那样,好几个吴一穷的影子重重叠叠在他眼前晃。
他斗了一下眼。
耐心地等了一个月,就等来了这样一个结果。吴邪打了个寒颤,把妈妈吓了一跳:是不是空调不够,你冷了?
吴邪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他看着吴一穷仍旧平静的样子,觉得自己很傻,又很绝望。
那如果,如果我一定要这么做呢?吴邪问他。
回答他的是妈妈,答案比之吴一穷更加令他心寒。她说,你可以这么做,从法律上讲,我们已经不能干涉你做出的任何决定了。你可以和他走,要不要结婚什么的,都随你。
……妈?吴邪听得心惊胆战,一头雾水。
然后我会找人没人的地方隐居起来,或许自杀。
……你疯了吧。吴邪嘴角抽搐。
对,我疯了。花了二十年时间,教出来你这样的儿子,是我的错,不能怪你,我只能怪我自己。
你这叫耍无赖啊……吴邪跳脚。
如果耍无赖能让你改好,妈妈愿意去当一个无赖。吴妈妈一抬头,吴邪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打理了头发,敷了眼睛,换了衣服,摆明了是要跟吴邪谈判的架势。
眼神在两人间扫了几个来回,一个正襟危坐不容反驳,一个端庄典雅以退为进,吴邪绝望得不能再绝望,起身时不小心带倒了那把椅子。
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时候吴邪还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所以二老的反应都不按剧本走啊,边上手机还闪烁着张起灵的晚安短信。
小哥,要是我真的被家里赶出来了,那可就和你一样惨淡了。他想。
事实证明,他没有被赶出来,他是出不来了。
玄关处工人正在给家里换锁,一会儿还会有人来把窗户钉死。吴邪坐在飘窗上抽烟,看着自己的电脑被人搬出卧室,看着抽屉里的电池和充电器被吴一穷找出来归在一处,看着他像抓贼一样把这个房间里的所有通讯设备都摸出来带走。
……真没礼貌。吴邪耷拉着脑袋嘟囔,这下小哥又要说我言而无信了。
他光着脚跳下来,吧嗒吧嗒走到衣柜前翻出一条围巾来,往自己脖子上一套,打个结,再吧嗒吧嗒走回去,继续抽。
你干嘛?吴一穷问。
我冷。
冷不知道穿袜子穿拖鞋?!
围巾暖和。吴邪面无表情地回答,还歪头蹭了蹭。
吴一穷拿他没法,又想起妻子的叮嘱,在房里晃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具有杀伤力的物品之后转身离开。
吴邪又歪头蹭了蹭围巾。软乎乎的羊绒布料,还残留着张起灵的气息,对他来讲,真的挺暖和的。
他想和老爹讲道理,想和妈妈谈谈心,奈何结婚几十年来战线鲜少在一起的两个人像是排练好了一样,左耳进右耳出,任凭吴邪说得口干舌燥也不动摇分毫。
他一哭,妈妈就跟着他一起哭;他一闹,妈妈就闹得比他还要凶;上吊他不敢,他怕老妈来真的。一招一式就像是打在棉花上,吴一穷夫妇用一个月的时间琢磨出自家儿子能用上的各种手段,并破解之。
吴邪之前的优势荡然无存,逼得他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假期已经结束,但是他没法回去上班。二老白天各自上各自的班,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吴邪看着四面严防的家,时常会产生一种“自己是留守儿童”的错觉。
没有网络,他除了吃喝拉撒睡,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伤春悲秋,惦念惦念在北京的那个杀千刀的张起灵。
呐,你说你会来陪我的。可你倒是来啊,你来陪我啊,切。
闷油瓶啊闷油瓶,现在你男人有难,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驾着五彩祥云来接我回北京?
小哥,我手酸啊。
类似的小纸条吴邪想起来就写一张,然后塞进储蓄罐里。
吴邪想张起灵想得快要发疯,恨不得用那条围巾把自己勒死。这样子,死都死在那人的气息间,也算是功德一件。
从来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滋味那么难熬。
他心血来潮找来妈妈的缝衣针,撩起衣袖来对着自己的胳膊比了比,挑了一块白嫩的地方一针下去,咚的涌出来一个血珠。吴邪举着胳膊到阳光下对一对,觉得美到不可方物,用纸巾擦去,就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霎时来了兴致,坐在书桌前努力回想那人胸前的纹身,想要把它画下来,然后自己也照样刺一个。
图案实在太繁琐复杂,画来画去终于放弃,干脆捏着针在自己手臂上戳戳点点。每天来一遍,新伤盖旧伤,衣服下的胳膊就总是在隐隐的痛。
于是他舒畅了。
别的地方痛一些,他的注意力就不会老是在张起灵身上。
吴邪的表现比吴一穷想象中的好很多,起码他很理智,还没用绝食这种小姑娘家的不入流手段来当自己的筹码。每天下班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他,除了偶尔向自己说教一番之外,吴邪的话都很少。
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是,儿子脖子上那条围巾已经很久没摘下来过了。吴妈妈说要洗一洗,被吴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要。
但是吴妈妈却一天比一天担心,她总是说,小邪今天又瘦了一点;小邪今天黑眼圈又重了一点;小邪今天话又少了一句……
吴一穷觉得她这是大惊小怪,神经过敏。但是架不住心里的那点忧心,学着妻子开始观察儿子,觉得妻子的话不无道理。吴邪看上去……确实憔悴了很多。
02.
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手机没人接。不在网上。也不在公司。
阿宁看着楼上助理团派出来的代表再次苦逼兮兮地出现在自己对面,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那个只有工作能力强的一塌糊涂的张总监。
那人从昨天起就没来上班。
揉着额角想了想,拨了他家里的电话。响到第三声的时候被接起来,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撂了电话。
阿宁对助理道,给你们老大请病假就行了。
助理千恩万谢地离开。
她真是越来越佩服吴邪了。张起灵那么大一尊闷神,连总公司的高层都对他客客气气,生怕一个伺候不周就被人挖了墙角,结果一头栽在吴邪手里,几句话的力气就能把那人折磨的连公司都不管了,现在指不定在家里有多颓丧呢。
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阿宁吐槽两下,盘算着下班还是去看看他。
桌上电话又响。
阿宁接起来,听了几句就变了脸色,只说,这事我来处理,你们不用管了。
吴邪发飙了,那自然就不能等到下班再说。
满意了吧,老爸?吴邪放下电话对吴一穷道。
吴一穷一边点头,一边疑惑起来。儿子这个乖顺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啊。给人的感觉有点病态,但是又说不上来病态在哪里。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病人,为了离开医院而全力配合,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那般。
可是吴邪本来就应该是正常人。吴一穷想,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在张起灵家门口砸了好几分钟,门才被迟钝地打开。传说中的大帅哥扶着门框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模样累累如丧家之犬。
家里很整洁,还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阿宁想起张起灵说的“坐香”,别人是两支三支的坐,他大概是两把三把的坐……?
可惜她现在完全没有嘲笑他的心情,恨天高蹬在实木地板上咚咚作响,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掉,转身靠在酒柜旁,气场散开,状似不经意般的看了看自己刚染好的指甲,道:
我们刚接到吴邪亲自打的电话,说他要辞职。
然后欣赏面无表情的人瞬息万变的脸色——虽然只有猛的抬眼盯住她这一个动作,但是阿宁还是很开心。
别一副想杀了我的表情,我就是个传话的。阿宁抱着胳膊耸耸肩,另外……你的助理团再次恳求我拯救他们于水火……
他有没有说,辞职之后要做什么?
有,他说大概会在杭州待很长一段时间。阿宁暗暗心惊,这嗓音沙哑成这样子,不是宿醉就是很久很久不喝水不说话了,吴邪你当真不心疼诶。
很长一段时间……是多久?
不知道了,或许是一个月,一个季度,半年,或者是永远。阿宁摊摊手。
张起灵站了很久都没动作,眼皮和之前一样敛下去。阿宁再倒了一杯水,硬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说,喏,谈判破裂。
张起灵没有反驳她,默默地把水喝掉,把自己摊开晾在沙发上。
需要帮你订飞杭州的机票吗?阿宁绕到另一边沙发坐下,问他,我数到十,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十,九,八……
不用。张起灵道。
阿宁也没了声,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不大不小的尴尬,檀香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初春的阳光照进窗户,内外温差造成的浓雾盖住了所有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