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恋君已是第七年 完结+番外 (北山无衣)
吴邪头脑冷静,条理清晰,把对客户的招数拿来对付母亲,稳操胜券,心里涌起悲凉。但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刻进他的大脑思维,他做不到在知道最佳答案的情况下装傻。
家里安静了片刻,吴邪妈妈捂着脸哭了。
你刚才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们,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你都不会和那小子分手吗?吴一穷抓着沙发扶手冷冷地开口。
吴邪抖了一下,心说老爹你是从哪里看来这么恶心的台词的。
就算我们家被所有人指着骂你也不管了是吗?吴一穷咄咄逼人。
……不是。只要我们自己家的人挺直腰做人,正大光明不偷不抢,别人就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来。
膝盖已经有点发麻了,但显然吴一穷是没打算放过他。他攥这扶手喘了会儿气,起身往阳台走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鸡毛掸子。
吴邪呼吸一窒,拼命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待会儿鸡毛掸子招呼下来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全身放松,一低二软三贴什么的。这是张起灵教他的,中国武术中减少自己受伤的方法之一。
吴一穷!吴妈妈一看,勃然大怒。
今天第三回了。
吴邪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对妈妈笑了一下说,谢谢妈妈。
别谢我,你要是不改,就别进我家的门。吴妈妈怒目圆睁。
……或者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吴妈妈又补充了一句。
妈,吴邪苦笑一下说,这两者没什么区别。
但是吴妈妈没再理他,站起来扶着茶几踉踉跄跄地进房间去了。
05.
接下来几天里,家里寂静的像个死牢。一家人同桌吃饭,三双筷子只是机械的夹菜,送进口中,不再多讲一句。
吴邪每天都出去坐一会儿,抽两根烟,理一理思绪,想一想张起灵。有了上一回的教训,他不再买最廉价的香烟,改成他平时抽的黄鹤楼,跟老板说月底一次性开发票,惦记着回去报销。
爸妈都不跟他讲话,吴邪也不在意。他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往他书桌上放杂志,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和同性恋专题相关的,其中有一本心理杂志,专题名字叫《我的孩子是同志》,被他放在了最上面。吴邪也找机会和妈妈说话,帮她做饭,陪她出门买菜逛街,和小区里其他老人打招呼。
他这么做,没有抱着必胜的决心。他知道爸妈都是传统家庭出来的传统人士,虽然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也爱赶一些时髦,在他们这个年龄群体的人看来,应当是站在时代潮流的人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够这么快接受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他们没有带我去精神病医院,我应该知足了。吴邪这么安慰自己。
至少我尽力战斗过了,假如仍旧不成功的话。
后来那些杂志慢慢积上了一层灰,除了出门,妈妈还是不说话。吴邪也不急,每天照做无误,但是张起灵在北京,从来没觉得这么不安过。
回北京的第二天,吴邪没有给他发短信,也没有来电话。张起灵没在意,他对什么事情都很有耐心,也很沉的住气。他在北京安静的等了三天,吴邪还是没有消息。
一个人吃了晚饭在书房处理文件,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总有一种错觉,下一秒吴邪就会拿着两张机票递到他眼前说,喏,就当是我朋友,一起回家过年。
他蓦地想起吴邪坚决的态度,和眼睛里的亮光。
除夕那夜映着烟花的吻。
初五凌晨的那一次迟疑。
手机上最后一条短信,时间是在三天前的下午,吴邪说差点就被妈妈发现了。
按下一串数字,张起灵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机械女声传来已关机的提示。
他默然。双手交叠支撑下巴,两眼平视,越过电脑屏幕的亮光向前看,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客厅,静悄悄的不闻一声。若是吴邪在家,此刻应该端着果盘或者甜汤从厨房出来让他品尝,或者是在隔壁房间打游戏打得吱哇乱叫,甚至偶尔也会拿本漫画书或者食谱坐在他脚边地上安安静静地看书。
不管怎样,都不会让家里变成现在这种鬼屋一般的气氛。
第二天他敲了老朋友的办公室,想问阿宁要一份年前的员工请假表。不想阿宁吃惊地看着他道,吴邪假期都还没过半呢,你这么急干什么?
……
看了看张起灵的表情,阿宁懂了。你不知道吴邪把今年的年假和探亲假都请了?
……
阿宁跟着无语了一会儿,略带歉意地问,吵架了?
没有。张起灵开口,吴邪在杭州陪他父母。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相顾无言,张起灵转身离开。
喂!看见他隐隐不对劲的背影和气场,阿宁叫住他。吴邪……不是那样的人,你要相信他。
……我知道。
回到家后,他握着手机在窗前坐了一晚上,打了不下十次电话。一个小时一次,直到天明。
从阿宁口中听到答案的那一刻,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镇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怒气才开始慢慢卷上来。
回家陪父母,不外乎能做两件事:一是相亲,二是出柜。结合吴邪这一整个假期的举动,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张起灵就猜出来了。
可惜还不够快。
他应该在看见那两张机票的时候就警觉起来。
顿了顿,他又想起来,吴邪曾经在网上下载了一个视频,让他帮忙刻成光盘。视频的名字似乎是叫喜宴,要么就是春宴什么的。后来那张盘被吴邪塞进了行李箱。
用手机查了那个视频,盯着它的电影简介,张起灵连嘲笑自己的心都有了。
那么多的破绽,自己竟连一处都未曾发觉。
……
坐下来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带着怨,怨吴邪为何要将自己排除在这件事之外。等到窗外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他却开始担心起那个人。
德国不限制性向这件事,但是中国有,尤其是中国的爸爸妈妈们,他知道。那人性子倔强,嘴巴又毒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吴一穷看起来是个不好糊弄的角色,至于他妈妈……暂时还不好说。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假如吴邪和家里人闹僵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从没和别人闹僵过,对家庭战争也没有概念。
吴邪。
吴邪。
吴邪……
这个名字填满了他的全部世界。
06.
呀,张总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隔天上班时,给他送资料来的助理诧异地看着他。
……没事。
吴邪不在,他当然没事。下班后随便解决晚餐,继续工作,洗漱休息,除了睡不太着握着手机拨电话之外,当真是无事可做。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周,阿宁实在看不下去,气势汹汹冲到他办公室道,我代表整个总监办公室的助理秘书们来拜托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么?!
张起灵缓缓抬头,不言不语,眼周一派青灰。
对,就是这样,阿宁扶额,他们说,当你拒绝在策划书和产品设计书上签字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一个字儿都不说,只管往外一推,手下人连改都不知从何改起。
张起灵恍若未闻,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吴邪还没死呢,你这么作践自己有意思吗?
阿宁噼里啪啦继续说,虽说她今儿是被人拜托了来当说客的,可是就算没人请她,她也准备来关照一下老朋友了,免得等吴邪回来只剩下一具空壳。
关于请假的事情,吴邪是有心瞒你,他有没有另外留破绽给你我不知道,可如果我是你,就算发现了也会当做不知道。他毕业还不到五年,现在是销售部经理,上头还有意想调他去上海做市场总监。张起灵你看看,吴邪是有能力的人,他现在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在跟家里抗争。
……
我知道你心里不爽,很不爽。有点难过,又有点生气,还要担心那小子,有气发不出来,最重要的是,联系不到人,是挺难受的。
……你能联系到他?
大哥我拜托你,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到?吴邪这人的性格你最清楚了,下手贼狠,别人都是对其他人狠心,结果这孩子是对自己狠心。他铁了心不要你插手这件事,不要你联系他,那拔电话卡或者摔手机什么的,难道不算正常?
张起灵无言以对。他其实也知道的,现在的情况只能等吴邪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或者是事情圆满结束了,才会大发慈悲给他来个电话。可他就是不想放弃一点点希望,万一……吴邪晚上睡不着觉会开机呢。
要是连这个坎都过不了,你还不如剃了头拜佛去。歇了歇,阿宁潇洒地撂下这句话,扭头走人。
张起灵听完默了很久,自顾自的点点头。
当夜阿宁向他致电询问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我准备开始坐香。
……
坐香。禅宗里修行的一种方式,以燃香计时。挺身正坐,无心向上,理解互让,忏悔孽障,慈悲喜舍,思及归宿。
他想,你不想我,那我便也不来打扰你。只是默不作声地等着,以虔诚身姿向满天神灵求缘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