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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笑挽花问叶 (今日霜降)


  叶凡朝着西南方向一直走到了正午,终于停下来打算歇歇脚。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姜,撕出一小块来放在嘴里嚼,一边嚼一边想——好在他在唐门呆了那么久,不然凭他以前在藏剑的口味,啧啧。
  叶凡对于爬雪山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他没有准备酒,钱早就用光了,就算乞讨路人也不会给他酒。而且他也担心自己到时候直接喝醉躺雪地里了,所以叶凡为自己准备了一大兜生姜,全部都是他从农户家院子里偷的。
  叶凡在雪地里坐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身子慢慢暖了起来,原本被冻得毫无知觉的脚丫子也开始有些发痒。就着身上这股热气,叶凡拔腿继续走。
  其实天山这么大,要在没有地图、没有定位、没有GPS,而且自己是第一次来的情况下找到一个地方,到底有多难呢?
  成功的概率是趋近于零。
  或许叶凡觉得自己准备得比另一个叶凡要充足得多,但是在事实上无论对于哪一个叶凡来说,这一次天山之行都是拼上命的赌博。赌那一点微乎其微的概率,或许还有一点点运气。
  而应该感谢的也就在这里,大约是因为智商E,所以藏剑这个门派的幸运一直都是A。毕竟上天总是垂怜的,至于这和藏剑不用枪有没有什么联系,就不知道了。而很多时候,尤其是在救命的时候,你会发现幸运A比智商A好像靠谱得多。躺在已经离西南方向都偏了很远很远的某处的叶凡如是想。
  公元731年夏的某一天傍晚,王遗风捡了一个人回家。
  三十五岁隐居在天山小西天的王遗风现在还不知道他的人生轨迹将和那些同叶凡有过交集的人一样开始发生迷一般的转变。他按照自己的习惯在这一天早上起来思考了一下人生善恶的哲学问题,吃午饭,指点一下他的大徒弟丁丁的武功,出门散心。然后,他就捡到了倒在雪地里的叶凡。
  王遗风把叶凡带回家,让丁丁去烧水备药打算给叶凡擦身,接着他看到了叶凡身上一大片的冻伤。
  王遗风觉得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深入雪山腹地?而且是在这么危险的夏季。雪融化产生的空洞崩塌暂且不说,还会有雪豹雪狼之类的动物出现。王遗风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也觉得非常震撼,一个孩童的力量是如此弱小,居然企图对抗天地自然。
  他一边给叶凡脱衣服一边思考。然后,王遗风摸到了半衣兜的生姜。

  王遗风

  叶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身体里的倦意还没有退去,他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继续打盹,然而半清醒的意识已经开始想事情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啊。有多久没睡过这样的觉了呢?一年?好像不止。迷迷蒙蒙的叶凡一惊,突然心中像是有座大钟被巨大的木桩一敲,激得叶凡浑身汗毛都竖过一遍。他猛地坐起身,说得好听点叫做条件反射一般,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诈尸一样。
  丁丁听到里面有动静,赶紧把一直煨着的姜汤端了进去,煨汤的姜还是王遗风从叶凡兜里扒拉出来的。丁丁一手端着碗,一手推开门踏了进去。紧接着就是抬头一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丁丁的脑子里直接轰的一下炸了——叶凡昨晚被王遗风扒光了衣服用姜汁擦身,这会儿衣服还没穿上呢。好在丁丁还记着手里端了碗姜汤没敢直接摔碗出去,她脸上绯红一片,哆嗦着嘴唇伸出左手指向叶凡,声音又是害羞又是着急的说:“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呀!”
  叶凡听了也是一惊,这是什么情况?!种马文展开?!
  他在被子里睡得实在太舒服,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衣服被扒了,他迅速的用被子把自己一裹,蹭到角落里警惕的看着丁丁。
  “你想干什么?”
  这会儿叶凡脑子慢慢回过神来,再一次想到自己被扒光的衣服,羞愤之心顿起。要知道就算他四岁在藏剑山庄的时候洗澡都不让侍女帮忙的!
  于是再开口已经变成了:“你干了什么?!”
  丁丁端着碗姜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羞涩还没下去,气愤又跟了上来,一张瓜子小脸上表情换了几换,最后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你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叶凡这年十岁,算不上大小伙子,但也不能以小孩论了,毕竟这是个十三四岁就能结婚生娃的年代。要说真看了会怎么样不至于,但是丁丁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又是个女孩子,本来就有些害羞了,偏偏叶凡一张嘴说的丁丁好像占了他便宜一样,简直把丁丁气得想死。
  于是丁丁端着碗用力的走了出去——姜汤不给你喝了!
  几分钟后王遗风端着那碗姜汤回来了。在此期间叶凡已经脑袋一转把屋子里打量了个遍,心里的小心思还在嘀咕,又听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入眼的是一个端庄儒雅的美青年,黑发,白袍,右手端着刚才那只碗,左手背在身后。
  叶凡惊悚了,他没想过王遗风长这样啊!
  同预计相差太远,叶凡茫然了。他磕磕巴巴的开口问:“你……是王遗风?”
  王遗风坐到床边,仍旧端着那碗姜汤,也许是叶凡的表情太过有趣,他迎着窗外映进来的天光雪色微微一笑:“对,我是王遗风。”
  叶凡脑子里轰的一下,什么当初被老王的笛子吓去了浩气盟,什么我也是推过老王的人,什么自古红蓝红在前,什么自古正邪邪在后,甚至是打攻防时候的场景都模糊的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他直起身子在床上向王遗风行了一个大礼。
  “我想求你去救一个人。”
  “先喝完这个。”
  叶凡半抬起头来,有点不知道是应该坚持到王遗风答应还是先按照他说的喝那碗汤水。
  王遗风似是看破他心中所想,脸上神情淡淡:“姜汤你可以不喝,人我也可以不救。”
  叶凡赶紧爬起来拿过碗咕嘟咕嘟喝完了那碗姜汤。王遗风接过空碗放在桌上,开始了他的提问。
  “你是谁?”
  “藏剑山庄叶凡。”
  王遗风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叶凡,继续问:“据我所知藏剑远在江南,你一个黄髫小儿怎么会独自来到这天山。而且我避世隐居多年,自知在江湖中并无名声。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些极有可能被问到的问题叶凡早就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他顿一顿,目光直视王遗风慢慢的开口:“我在名剑大会之际因故从藏剑辗转去到唐门,在唐门结识唐小婉,与其交好,她自幼体内有寒毒,身体虚弱,我很担心她,想要来找你救她。”
  王遗风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非医者,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救她?”
  “我知道你会凝雪功。”
  是“我知道”而非“我听说”。
  王遗风笑一笑,再问:“你还知道什么?”
  叶凡目光灼灼:“我还知道萧沙。”
  王遗风脸色一变。知道他,知道凝雪功,或许他还可以猜测这个孩子的身世使他见识广博所以对红尘一脉略知一二,知道萧沙又要怎么算?
  虽然这个人算不上什么,对于他来说也不甚重要,但此人被废武功逐出师门严令其离开中原已经三十九年了,这个时间甚至比他的年龄还要长,连他自己也只是在师父偶尔说起时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师兄。
  眼看王遗风盯着自己的眼神越发让人头皮发麻,叶凡赶紧继续说:“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是那些都是和我并无相关的,我也不想关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你可以救小婉。如果不是事情发展至此,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知道些什么。我并无恶意。”
  王遗风自然知道叶凡说的都是实话,至于担心叶凡有恶意就更是不可能了,即便叶凡有恶意,区区小儿,能奈他何?他如果真担心叶凡有恶意,那才是太过看低自己身份了。但是他无端的察觉到了叶凡这个人身上的诡异之处,这种感觉很微妙,甚至很难去说是好或者坏。王遗风看着叶凡澄净的双眼,叶凡身上有股仿佛洞悉一切同时也排斥一切的气息,这虽然和他的心境敏锐洞察人心完全不同,却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相似感。天地间心神无所依从,只是他已出世而叶凡尚不得知罢了。
  王遗风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去唐门看看唐小婉。但是我也不能确定是否能替她除去寒毒。”说完端着碗起身走出去。
  叶凡有点紧张的拉住王遗风,“如果可能,你不要去自贡。如果一定无可避免,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回来。”
  王遗风有点奇怪,“你不和我一同去唐门?”
  叶凡一顿,整个人羞得不行,人家王遗风又没开口说要收他做徒弟,他一副好像想赖在这里的样子简直太羞耻了。磨磨蹭蹭的总算扯出一句:“我不能给唐门当要挟我大哥的砝码。”
  王遗风盯着叶凡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点点头说:“也好,你就暂时留在这里吧,等我回来再说。也许你能解除我的疑惑。”
  叶凡傻了,他要怎么解除王遗风的疑惑?文小月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怎么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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