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舅舅好不容易赶来了太原城,却听闻那小外甥经被人陷害困在了嵩山少林寺,于是他加急八百里派人将‘天云令’送去了少林给了百晓生示警,吓得百晓生临死还攥着那令牌以为自己在做梦。
百晓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难得他认得这‘天云令’。小外甥与他的探花郎朋友在少林寺那一役虽险恶,但最后好在有惊无险。
舅舅并不知道小外甥与小探花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朋友之间的情谊,他听闻如今的武林中有个专门带男人下地狱的蛇蝎美人儿,利用美色欺骗在感情方便单纯的像白纸一样的小外甥。
那小外甥还差点对着武林第一蛇蝎美人儿动了真情,这还了得。
姓沈的大侠爹心善,不可能允许那姓王的小魔头舅舅去杀人灭口,小魔头自然也不能自持前辈身份去找一个女孩子的麻烦。原本安稳日子过了太久的小魔头前辈就想方设法的想去捣捣乱,想让这群江湖后生都看看,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作江湖第一美人儿。
在他心里,这江湖上下百年间,能有资格称作武林第一美人的只有云梦仙子一个。于是他突发奇想,利用自己那易容绝技,易容成自己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才想起这么一出抛绣球的事,让江湖人都看看,不是什么人都能叫做武林第一美人儿的。
这当然还有他一点私心,他真的非常想再见那早已逝去的人一面。于是谁能想到,王怜花就是七姑娘,七姑娘就是王怜花,。
若说千面公子的易容术,能识破的人是少之又少,所以王怜花实在不知道阿飞究竟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我知道是你!”阿飞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七姑娘’的眼睛,眼神之中有三分痛苦三分怒火还有了四分期待,他的语气十分肯定,根本不容置疑,好像如果眼前人出口否定,他就真的不认这个舅舅了一样。他脖子上还带着当年王怜花留给他的玉璧,他不管王怜花究竟为何如此打扮,他也不管他究竟有什么计划,他只想听他亲口承认,谁也不知道他是多么想得到他们的肯定。
王怜花的身份本来也没必要瞒着阿飞,他之所以来李园本来就是为了与阿飞的那个约定,瞧着这孩子长开的眉眼,梦中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他直视着阿飞那双满是期待的目光,微笑着朝他肯定的点点头张开双臂,就像阿飞还小时候一样。
阿飞的热泪几乎要忍不住涌出来,三两步跑过去便与之紧紧拥抱在一起,这种伟大的亲情是任何一种东西都无法隔绝的,少年人内心极力压制对亲情的渴望,此时此刻终于完完全全迸发出来。
阿飞早已长成强壮的少年,他用那有力的臂弯紧紧拥住王怜花,王怜花第一次觉得生命的奇妙,仿佛前一刻,阿飞还是个连你的腰都不到的小孩子,一转眼竟长得与自己一般高大了。
仿佛过了许久,阿飞才开口问:“舅舅……沈、沈岳是他吗?”
“想他做什么,快来先让我瞧瞧,咱们的阿飞都长得这么高了。”王怜花捧着阿飞的脸,轻轻捏了捏,发现这小子长大之后得实在是英俊极了。
这边舅甥二人相认的盏茶时间,那边沈岳与李寻欢已在那十丈高的铁索上过了百招。
众人再眨眼间只见那沈岳竟然踩在李寻欢的肩膀上,纵云的轻功,飘飘然已立在十丈长杆之上,地上的行人抬头远远瞧去,见他轻灵的如同鸟儿一样立在杆头,手中正举着‘七姑娘’的绣球。
李寻欢轻功再高,与此时正在全盛时期的沈岳相比,也终归是慢了一筹。
也不知是谁突然带头喝彩了一声,人群中紧接着响起无数的掌声与喝彩,沈岳微笑着将手中的绣球举过头顶,手指轻捻,忽然有十数条红绸四散而来,从那十丈长杆上纷纷撒下将整个白云阁都罩在一片红光当中。
沈岳就在无数人群喝彩攒动之中飘落下来,落在高台之上,手中一朵绯红的牡丹,娇艳欲滴。
李寻欢摇摇头也跟在沈岳身后落下,只觉得自己没能帮阿飞抢到绣球有些遗憾,但他绝对不后悔与沈岳的这场比试,这本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正想着自己会不会误了阿飞的大事,转眼却正巧见到了此时此刻的阿飞正与那‘七姑娘’紧紧拥抱在一起。
李寻欢咳嗽了几声,才出口问:“阿飞,你、你们俩……”
“李小探花,阿飞他今晚是我的了。“‘七姑娘’桃花眼笑眯眯着看李寻欢,不待阿飞开口,便拉着他走回了自己的闺房,好像根本没瞧见刚刚费力摘了绣球的沈岳。
李寻欢听这绝色美人分明是男人的声音,着实愣住了。
沈岳见王怜花又要调皮,也不气恼,脸上依然带着那三分慵懒的笑,他招呼人群散去,拍拍李寻欢的肩膀,笑的和蔼:“走吧,正有事要与你说。”
第55章 【飞欢】剑客多情九
王怜花领着阿飞走进自己的房间,他正想着要沈浪自己来解决他与阿飞之间的事情,不想沈浪竟连李寻欢也带了进来。
虽然李寻欢与阿飞的关系很好,但似乎好像并没有好到,连沈家人认祖归宗这种事情都要参与的地步。
王怜花想,莫不是沈浪早就将这小探花当作了自家人了。
也不知李寻欢知不知道,当年,王怜花就是听了沈浪对他的一句推荐,便连夜赶至李园,想将写尽自己毕生所学的《怜花宝鉴》都交给他,只是后来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多年前阴差阳错,王怜花与李寻欢未曾得见,这次,却是王怜花第一次真正见到李寻欢。
还不错,人虽邋遢了点,但不论是武功胸襟还是样貌学识都是江湖顶尖的,就是情路坎坷了点,年级大了些,与沈浪和阿飞都称兄道弟的也不知究竟该怎么论这辈分。
房间里没有别人,桌子上用炉火烧了一壶滚烫的热水,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醋味,屏风后面是内卧,里面是张大床以及衣柜与梳妆台,本来就是姑娘最隐秘的闺阁,自然用屏风挡了个严实。
沈浪轻车熟路的端了门后架子上的脸盆与毛巾,拎了那壶热水,转进了那屏风,将水与脸盆放在座子上。
原本与阿飞重逢,是该喜悦,但自从进了房间王怜花的脸色却非常难看,每一个随后进来的人都能感觉到气压很冷。
王怜花的脾气变化无常这好像是已经了习惯的事,于是很默契的,沈浪与阿飞父子俩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李寻欢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答应过阿飞,不该问的事绝不多问,他可以肯定沈岳与这位‘七姑娘’必定与阿飞有莫大的关联。
阿飞又盯着屏风开始发呆,李寻欢很奇怪,阿飞最近好像总是心不在焉,想来想去,这房间里好像就他一个是外人的样子,连沈岳也只盯着‘七姑娘’瞧,这气氛有几分怪异,李寻欢只好解下腰间的酒囊喝口酒压下那嗓间的咳意,只等着那知情人先来开口。
李寻欢看看走出来坐下的沈岳又看了他旁边的阿飞,脑中忽然想到一件让他十分震惊的事。
他现在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见阿飞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阿飞长得与十几年前的沈岳那么像。
沈浪在看王怜花,心里其实也是想着阿飞与李寻欢的。
爱人,血亲,朋友,都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缺一不可,他会用尽全力去呵护。
就在这一刻,在这个小小房间里,他忽然发现,他的人生是这么圆满。
沈浪的爱和他的性格一样,是内敛平静的,不需要说全都放在心里,只要这么想了,就一定会这么做的。
和平静的沈浪不同,此时的阿飞就算性格已被磨练的如同一匹孤狼,也改变不了他还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他的血液在沸腾。
从王怜花那里肯定了沈岳就是沈浪的时候,他就想了太多,他现在已经不是七岁的小孩子,对父亲的渴望并没有儿时那么重,但是对一个从小连自己的姓都不能轻易说出来的少年人来说,这辈子若能认祖归宗那是一种怎样激动人心的情怀,他是不是以后也可以自豪的和李寻欢说,我有姓,我姓沈,我的父亲是沈浪。
阿飞并不自卑,虽然他的来历对沈浪来说并不情愿,但这并不是他的错,或许命运不公,或许又无可奈何,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在他刚下山遇到李寻欢之前,他心中有恨,想到自己母亲的孤苦,他几乎逼着自己下定决心绝不去想自己的父亲,他的心是冷的,人也是冷的,他原本该是带着恨来报复世人的。
可是老天爷偏偏要他下山交的第一个朋友是李寻欢,是一个连骨血里都是正气的探花郎,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别人,是一个无论受到怎样的磨难打击,在怎样的污浊环境里都能保持一颗真心善心的多情浪子。
正是李寻欢那种伟大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改变了阿飞,教他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使他明白侠的意义在于爱人而不在于恨人。
爱一个人总比恨一个人要简单,救一个人总比杀一个人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