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走到附近的停车场双腿就再也没有力气,后背蹭着车门往下滑。他用手摸在耳边一抠,屈光罩被揭了下来。这是唯一一次白玉堂用了一张自己的脸,一张能遮掩所有真实的脸。
既然要断,那就快刀斩乱麻,连痛苦的表情都不能留下一分一毫,这才是白玉堂。
满头的雨水裹着眼泪往下流的不止一个人,而这天的雨落的仿佛忘了如何停下……
第十七章送给公孙的礼物
公孙自从白天被展昭拜托查看监狱的监控记录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当时展昭黑着脸走了。凌晨三点接到他电话说想休个年假就更不对劲了,对于一个加班狂来说囤积的年假够休一个月了,可展昭连个收假的具体日子都没说,这么随便太不像他。公孙寻思大概和今天在物证处碰见的那个人有关。原型机的保护机制他是知道的,展昭关于原型机基本不会隐瞒他和包拯什么,难道和那个白玉堂有关吗?
此后一周所有人都联络不上展昭,他就像蒸发了一样,熟悉展昭的几个同事都要疯了。大学的教师公寓,展昭父母的房子,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有人去看过,张龙提议报警,公孙犹豫了一下说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三天,公孙意外的接到一个电话,来电自称是白玉堂,让他到某路口等。公孙摸了摸手中的茶杯,等的就是这个电话,当即毫不犹豫答应赴约。刚到路口就见慢吞吞开过来一辆超大冷链运输车,半旧不新的车身随便糊了一个冰淇淋品牌广告。大货车停在公孙旁边,后门咣的打开跳下来一个高个子男人。公孙仔细打量了下,是白玉堂没错。
“公孙先生,我这里有个很不错的东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白玉堂直接招呼公孙过去。
“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一下。”公孙走上前正打算去握个手,白玉堂长腿一弯直接跳上车,转身拉起他的手就把人提上去。公孙吓了一跳,虽说自己不是个胖子但也是个正常男人,轻轻松松就把自己拎起来也太可怕了。
白玉堂递给公孙一件防寒衣引着他往货厢最深处走,左右一排排架子上堆的都是成箱的冰淇淋。公孙感觉货车启动了,纵使他胆子再大也有点怵,门早就关了,四周暗的发慌,冷气弥漫,带着冰渣的箱子随着车子的震动摩擦,发出滋滋的声音。
突然白玉堂拍了车厢的某个地方,一盏煞白的灯在不远处的顶端亮了起来,灯下的椅子上捆了一个人。公孙适应了亮度看的清楚了些,这人满脸是血,头低垂着,身下的椅子是焊死在地板上的,周围地上的几滩血已经冻住了。
这也太残暴了点吧。
“嘴巴太硬,只好用了些非常规的办法。”白玉堂边说边对着那人的小腿踢了一脚,那人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睛里瞳孔都放大了。
“你这是……用了药?”公孙皱眉。
白玉堂没回答,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似乎是痛觉迟钝了,被打的人只是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
“把你刚才说的重复一遍,李昊是怎么在监狱里中毒的?”白玉堂大声问。
“手指抹了毒,给他带电子枷,抹在他手上,皮肤渗入。”那人语句断续口音却清楚,和脸上浑浑噩噩的表情很违和,公孙已经想到白玉堂下的这是什么药了,这药可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公众视野的。
“你怎么没中毒?”
“有人给解药。”
“谁给你的毒?”
“庞家的,接头人。”
“庞家怎么会找上你?”
“很久以前,庞家就派人,找我老大,做掉李昊,没谈拢。”
“这次你瞒着上线自己去找的庞家?”
“是。”
“李昊的车祸是谁干的?”
“不知道,只说让,把人带出监狱,他们进不去。”
对话公孙听懂了,但这人的身份……
“这人是某黑帮在监狱里的暗桩,是个狱警。剩下的细节我想公孙先生可以自己慢慢问了。”白玉堂现在没时间把他刚才问出的所有答案都重复一遍,比如这人一开始只是去把陷空岛接触过李昊的消息卖给了庞家,而后又禁不住利诱去帮忙下了毒,之后收了巨额回报差点就直飞境外了。
“为什么交给我?”公孙有点好奇。
“你别想多了,这不是什么陷空岛的阴谋。其实我也很想把这个见利忘义的混蛋千刀万剐扔到公海喂鱼。”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白玉堂脸色十分不好。两个人这时都不再看椅子上的人,面对面站着,白玉堂的身量高了公孙半个头,下巴扬的高高的,居高临下。
“用了药的供词不能作为呈堂证据,你知道的吧?”公孙毫不示弱。
“这就看你公孙先生的手段了,让公检法承认供词的方法你比我多。庞家过河拆桥勾结黑帮暗杀李昊这个事被捅出来,你觉得庞籍还有心情和你们对着干吗?怎么样,这个礼物不错吧。”公孙最后是把这个证人搞清醒了慢慢审还是怎么着白玉堂一概不想知道。他把人狠狠揍了一顿是泄愤,灌了药直接问是想尽快知道真相,本来他可以耽误的时间就不多,让包拯公孙去给庞家下绊子比其他报复方法更好使。
“给司机交代你要去哪里他会带你过去。”
白玉堂打开了角落的对讲装置示意司机停车,车刚停稳白玉堂转身要走被公孙叫住:“你知道展昭在哪里吗?”白玉堂身子明显顿了一下:“他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让他清静几天就会回去的。”白玉堂是怎么查到公孙,查到他什么资料,为何信任他,这些公孙自己也根本不用细问,陷空岛的情报网在那个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展昭究竟在哪里白玉堂应该非常清楚,看这样子也许是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人身安全方面是不用担心了。
白玉堂拉开了货车后门,就听公孙在身后喊道:“需要我给展昭说这个人是你找到的吗?”
“不用。”
白玉堂跳下车顺手把车门关上了,车厢变得无比安静,公孙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包拯的电话开始了长谈。
此时在市郊的小镇上一辆车停在了一家早期西部风格的小酒吧门口,一个穿长靴扎马尾的女人走下车四下看了看推门进了酒吧。点唱机里放着70年代的乡村音乐,混合着木料、酒气和香烟味的房间里几个小青年正在角落打台球,展昭背对着大门坐在脏兮兮的藤椅上看两个酒鬼扔飞镖,面前的小桌上放着半杯苦啤酒。就听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女人扯过了旁边的椅子坐在了他对面。展昭的眼皮动了动,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越过她看那两个酒鬼了。
“好歹表示点惊讶吧。”丁月华没好气的说。
“一个专业的警探想找人都找不到的话,我就要怀疑纳税人的钱都去哪里了。”展昭语气淡淡的,眼神依旧没在丁月华身上。
丁月华是在前几天联系白玉堂未果转而找了卢大嫂和蒋平问。卢大嫂哀怨的哭诉了半个多小时,蒋平抱怨陷空岛情报部的桌子这几天快被白玉堂拍烂了,一帮子人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找那个狱警。事情来龙去脉知道的七七八八丁月华就想杀去找展昭说道说道,好巧的是这位也是联系不上。丁月华卯起劲狠狠的查了几天,终于把展昭找了出来。
“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
“无非是他的事情,我现在不想听,你请回吧。”
丁月华没动,就那么一直盯着展昭。展昭眼睛里很多血丝,下巴乌青,胡渣都冒出来,看起来很多天没有收拾过自己了。
“我早就提醒过你,你们俩不是一路人,不适合的。” 丁月华很难把上次与展昭吃饭时的模样和现在这个人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展昭瞥了一眼拿起啤酒杯喝了一口。终于不再是无视丁月华的样子了。
“你不知道小白为什么需要你那个记忆读取机吧?”
“他从来没说过。”展昭能感觉到白玉堂对原型机的执着是另有隐情,但他一直在等白玉堂亲口说出来,可是还没等到李昊就出事了。
“我问你,如果他说了,你会把机器给他吗?”
“不会。”展昭答的毫不犹豫。
“这不就得了。以小白那个高傲脾气,明知你不给怎么还会死皮赖脸的去要。”
展昭把啤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于是因为他有他的理由,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展昭已经不再想听丁月华说什么准备起身走人。
“喂,你不像是这么没耐心的人,不想听我说完吗?”
丁月华见展昭站起来要走赶紧冲过去挡在他身前。展昭挥手把她拨开,直接快步走出了酒吧。
“小白需要记忆读取机是为了找到杀他父母的凶手!”丁月华追了出去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