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裴之平眼底神色忽然一沉,随即有戾气浮上来,不信邪地一把拿过裴尧旭的灵牌怒瞪道,“怎么?不服气?还敢砸老子,好好做你的鬼去罢!”言罢,随手将灵牌用力往旁边一甩,重新朝叶结蔓俯□去。
唇还未落到对方身上,后脑勺又是一痛,随即指间触到一抹微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见状,裴之平眉间极快地闪过一丝恼怒,下意识往手边望去,发现又是一块灵牌。裴之平心里微微一沉,有不安一闪而逝,缓缓伸手将倒在地上的灵牌翻了过来,当触及上面的红色字迹时,瞳孔猛地一缩。
“见鬼了!”裴之平望着裴尧旭的灵牌,刷得自叶结蔓身上起了来,下意识往远处避了避,同时再次环顾了下四周。见一切如常,裴之平紧紧皱起眉来,心底有掩饰的不安缓缓涌动。他低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红着眼神色有些呆滞的叶结蔓,背后有莫名的寒气越来越甚,连头皮都有些发麻。虽然不信邪,但是这情景诡异得难以解释。裴之平犹豫地缓缓站起身来,绕过叶结蔓,向前走了几步。正观察间,头顶突然有动静响起。他连忙抬起头,便瞥见头顶灵牌毫无预兆地突然朝自己纷纷倾落下来。裴之平压根来不及躲,头上就传来阵阵痛意。他惊叫一声,连忙用手去护头,连连往后退去。那些灵牌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专门对准他的头砸来。
“嗷——”裴之平忽觉脚后像是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径直往后摔去。本就疼痛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神识一阵晕眩,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裴之平顺手一摸,触手滑腻,放在眼前一瞧,便见指尖带了些许血渍。他咬咬牙,撑着身子想起来,那些灵牌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砸过来。裴之平望着这诡异的场景,惊恐地睁大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地上的叶结蔓,大叫一声“有鬼”,眼底瞬间涌现出更多的惊慌神色,连滚带爬地往外冲去。灵牌去势不停,砸势颇狠。由于边角尖锐,那些砸在裴之平脸上的,生生给砸出了血。裴之平也顾不得去擦,手忙脚乱地打开插着门闩的大门,很快趔趄着脚步匆匆消失在了外头不知何时已笼罩下来的黑暗里。
裴之平看不到的是,身后纪西舞终于收回了继续去拿灵牌的手,撇了撇嘴,随即缓步走到了叶结蔓旁边,垂眸望去,眼底神色闪烁,片刻后蹲□来,伸手去拢对方敞开的衣衫。
“不要……”带着哭腔的压抑声音落在房间里,叶结蔓似未从惊吓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去推纪西舞。
她的手方落在对方肩上,纪西舞已经一把擒住了叶结蔓的手腕,目光一沉,下一刻便将她往自己这边猛地拉来,手臂牢牢地钳制住尚在挣扎的叶结蔓,直视着她沉声道:“是我,纪西舞。”说着,轻轻拍了拍叶结蔓的背后,声音稍稍软下来,带了安抚意味,“好了,没事了。”
叶结蔓失神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怔怔望着纪西舞半晌,方辨认出来对方。一瞬间,叶结蔓猛地扑到了纪西舞怀里,手指紧紧攥着纪西舞的衣衫,整个人依旧在剧烈颤栗着,尚未从方才的情景中缓过来。纪西舞见状叹了口气,紧了紧搂着对方身体的手,垂下眸去,轻声道:“人已经赶走了。别怕。”
“呕——”
叶结蔓忽然在纪西舞的臂弯里俯□去干呕起来。她只觉胸口冲刷过一阵又一阵的心悸,整个人像是要被掏空般往外呕着,浑身使不上劲。那些令人作呕的接触还似停留在身体上。背后纪西舞的手轻轻拍打着,缓解她紧绷的那根弦。
由于空腹许久,只有一些苦水溢满唇齿,被吐出来。
纪西舞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满脸痛苦的叶结蔓,紧紧揽着对方。
待吐完,叶结蔓宛如虚脱般瘫软在纪西舞的怀里,呼吸声断断续续在房间里回荡,叶结蔓气息压抑,脸上褪尽血色,白得吓人,缩在纪西舞的臂弯里咬着唇没有说话。纪西舞也不催,索性坐在地上,等着怀里的叶结蔓自己平复心情。
这一等,就等了近半个小时。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叶结蔓的略微不稳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她缓缓松开了攥紧纪西舞衣衫的手,哑着声音道:“谢谢。”
纪西舞抬了抬眉,拉开两人些许距离,视线在叶结蔓脸上转了一圈,缓缓道:“好多了?”
“嗯。”低低的应声响起,叶结蔓轻轻点了点头,眼底神色晦暗,有些瞧不分明。纪西舞注视了片刻,又淡淡道,“真的?”
“嗯。”叶结蔓方颔首应了,便见纪西舞已经探手过来,将自己凌乱的衣衫轻轻捋了平,遮住了那些j□j在外的雪白肌肤,动作难得温柔。虽然之前的那些片段模糊,但望着周围横七八竖的灵牌,叶结蔓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刚才一定是纪西舞帮的自己。她沉默地望着眼前女子,见纪西舞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怜悯,不知怎的反而有些松了口气,如同有一只大手缓缓拂过自己紧张不安的心。念及此,叶结蔓的心微微暖了暖,一字一句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正帮忙整理衣衫的纪西舞闻言动作一滞,似有些惊讶地抬头望了一眼叶结蔓,随即才无声地笑了笑,似要缓解紧张气氛般,语气轻松道:“没怨我让你等太久罢?”
叶结蔓闻言沉默了会,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语若呢喃:“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没想到裴家会有这样的败类,敢在家族祠堂赶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叶结蔓兀自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衣领,神色后怕,眉间有些郁郁,轻声道,“还好你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纪西舞伸手拍了拍叶结蔓的肩,眼底滑过一丝光芒,沉吟道:“所幸没来得太迟。”顿了顿,语气微提,“不过今日的事,其实之前我就提醒过你。裴之平这人早被宠坏了,色胆包天,是个罔顾伦常与礼数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如今既然已经发生,便多留个心眼。你也该好好看清自己的处境,裴府不是个简单就能混过去的地方。另外,今日一事,你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与谁都说不得,知道吗?”
叶结蔓的神色凝重,虽心觉灰暗,但也知纪西舞言之有理。这种事情,就算她说了,又有谁会站在自己这边?怕是不过平白落些指指点点而已。正是因为如此,裴之平才敢毫无顾虑地来侵犯于她。她叶结蔓不过是一场阴亲的葬送者,于裴府而言更是无足轻重。
念及此,叶结蔓垂下眸去,沉默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纪西舞的方法。
“好了,也别多想了。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休息下罢。”纪西舞瞥见叶结蔓脸上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劝慰了句。
“嗯。”叶结蔓点点头,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我去裴夫人那里的情况,你可都知道了?”
闻言,纪西舞的视线扫过祠堂,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大概都猜到了。我之所以没很快赶来,是先去了一趟裴夫人那里,见没有你的身影,才打听到你被珠姨带去了家族祠堂。这裴夫人果然名不虚传,怕是你让她看出想去纪府的心思,索性打算闷声不响地先软禁起来给你尝点苦头,省得多事。只是不知裴之平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赶过来了,差点出大事。”
叶结蔓的脑海里浮现起裴之平之前的话语,紧紧皱起眉,忽道:“他好像提到,说是有人告诉他的。”
闻言,纪西舞幽红的眸中有雾气弥漫开来,深得令人看不透:“噢?有人……告诉他的吗?”
第25章 搬救兵
叶结蔓瞥见纪西舞脸上的神色,沉默下来没有说话。进裴府的时日虽不长,但所经历的事无不昭显着暗处有人在给她使绊子。不管是上回溺水那次,还是今日这次有人故意向裴之平告密的事,显然都是针对她而来。可是……为什么呢?她在裴府接触的人屈指可数,根本没有得罪对方的机会才对。唯一知晓的,也不过是流传在裴府关于自己克死裴尧旭的蜚语而已。裴夫人就算厌恶自己,也大不会纵容他人做出这等荒唐事,应该另有其人。
正沉吟间,门外突然又响起了蹑手蹑脚的动静,一个身影隔着半阖的门纸映出来。叶结蔓神色一紧,被方才裴之平的事惊吓未退,下意识就贴近了纪西舞的怀里。
很快,便听外面有压低的熟悉声音传进来:“少夫人?”
随着话音响起,门被推开,本打算过来查看叶结蔓情况的安儿带着疑惑的神色地踏进来,口中嘀咕道:“咦?真奇怪,门怎么开着?”
话落,安儿的视线落在裴家祠堂,在望见满地的灵牌时脸上顿时浮现出诧异来,环顾了一周,吃惊道:“这里……这里发生什么事吗?”与此同时,安儿望向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叶结蔓,连忙快走几步蹲下来,“少夫人你没事罢?”
几乎方靠近叶结蔓,安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探出去正要去扶叶结蔓的手猛地缩回来,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