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中的意思皇后能明白——过分顺遂的成长未必是好事,借这场劫难,夺走江沉月与生俱来的荣耀与地位,才能让这孩子对权势产生应有的敬畏与渴望之心。
两人沉默须臾,皇后叹息一声,道:“陛下的意思妾身明白了,只是心里还是舍不得,想去钟粹宫看一眼,才能心安。”
皇帝抬手搭上她臂膀,安慰道:“近些时日暂且还得晾着她,你就放心罢,朕安排了人手,时时都盯着。
阿九伤势没什么大碍,要就是头一次当众认罪挨打,面子上抹不开,趴床上两天没搭理人,药也不肯喝,也不知心里在跟谁较劲,气得药碗都掀翻几十只了,可精神着呢。”
皇后眸光微微流转,觑着皇上脸色,柔声道:“陛下,九殿下自然是在为自己不平!虽说陛下此番定罪别有用意,可咱们也不能让谋害大夏超品皇爵的歹人得逞!”
皇帝闻言沉沉叹息一声,许久才答道:“这事儿啊,就怕是晗儿从中作梗。”
**
“阿笙?”
顾笙目光从手中的针线活中移上来,就瞧见小人渣一脸坏笑,一双浅瞳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
顾笙抿嘴笑着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口中喃喃道:“殿下别闹了,仆正忙着呢,今儿身子乏了,殿下早些歇着罢。”
“怎么又乏了?”小人渣气鼓鼓的凑到她身旁,心有不甘的看着她手中繁复的刺绣,怒道:“绣这无聊的玩意儿都没睡着,能有多乏?你就不能抽出半柱香功夫陪陪孤?”
顾笙扑哧一声笑出来,抬头皱了皱鼻子,撒娇道:“过两日就绣成了~”
眼前那双淡金色眸子忽然暗淡下去,神色落寞的看着她,薄唇开合。轻声的对着她呢喃:“孤等不了那么久了。”
一句话,猛然像是把她的心撕碎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席卷全身,顾笙丢掉针线,急忙伸手,想要抓住江沉月,却逮了个空。
“殿下……殿下!”周围瞬间混沌不堪,耳边有个嗓音还在唤她的名字,顾笙急切的想要追赶,双腿却像是灌了铅。
终于,她在彻骨的绝望中睁开眼,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被汗水浸湿。
两日没合眼,顾笙方才竟挨着贵妃软塌睡了过去,梦里全是往日的点点滴滴。
思绪缓缓回笼,视线转向雕花木窗,窗台上的鹦哥还在扯着嗓子喊:“阿笙!阿笙!”
原来是它在喊她的名字。
为什么要学那人说话?小花也想念小人渣了吗?
连日来压抑的思念瞬间决堤,顾笙鼻子一酸,眼眶烫得灼人,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串,直往下落。
忽然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从前对小人渣不够好。
还记得那一年,四岁的九殿下喷着鼻涕泡,对着她大吼“地龙全都赏给你”,顾笙那时就在心里保证过,一定要竭尽全力对那个孩子好。
经历那样撕心裂肺的分别,挽回后却仍旧被自己肆意虚耗,原来“未来”并没有她想象中漫长,在一起的日子多一天,是一天。
一不留神,那个人就离开了。
没有归期。
小花从鸟架子上蹦到窗台,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软塌上哭得歇斯底里的顾笙。
犹豫片刻,它扑腾了两下翅膀,无比乖巧的扯开嗓子,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哄她:“娘娘娘,曲项向天歌!”
屋内的哭泣声停顿了刹那,随即却更一发不可收拾。
**
江晗随后数日都不曾来探望她,没人在送来宫里的消息,被困在府里的日子绝望到无力。
顾笙试图笼络侍卫头领,不求他能网开一面放自己出府,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些关于江沉月的消息。
她也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一个从五品锦衣卫千户,哪里来的本事打听宫中秘事?
顾笙送的银子他都不客气的收下了,编了一通模棱两可的“消息”糊弄人,但到底说了些安慰她的话。
五日后,顾笙总算迎来了一丝曙光——五皇子和七皇子来了。
一进正院,瞧见顾笙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五皇子就连连摇头哀叹:“哎呀顾姑娘,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瞧你这脸色,让阿九回来瞧见了,没准是要变心的!”
顾笙迫不及待的问他:“殿下怎么样了?”
五皇子挑起眉梢玩笑道:“你问哪个殿下?咱哥俩也是殿下啊!”
就说跟小人渣混在一起的都是坏人呢!
顾笙已经快急得以头抢地了,瞪大眼睛瞧着五皇子,急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七皇子见状立刻劝慰道:“甭搭理五哥,你别着急,阿九那儿挺好的,钟粹宫我以前也待过,除了地儿没你府里宽敞,其他都是一应俱全,亏待不了你家九殿下!”
五皇子摇头摆尾的搭腔:“可不是么,哥们儿还头回听说,这打入冷宫还带附赠两位三品君贵伺候的,咱那真是…恨不得替老九‘受罪’!”
被他俩这么一闹腾,顾笙拧巴成面团的心竟然真的松了些。
两位皇子瞧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美人面色稍有缓和,这才各自进屋落座。
他二人昨夜潜入钟粹宫探望江沉月,今日奉小皇妹之命,特地来府里安慰顾笙。
并稍带来一句极富九殿下特色的口信——“御膳房的糕点,色香味比之爱妃差远了。”
具体是比爱妃本人的口感差,还是比爱妃做的糕点口感差,这不好深究,两位皇子觉着,可能两层含义都在里头,一语双关。
顾笙连日来浓得化不开的心酸,被江沉月带来的这一句话冲淡了,她迫不及待的问二人:“还有没有其他口信?”
难不成没有类似“孤归心似箭”“爱妃不必自责”“孤无怨无悔”什么的劝慰?
然而很遗憾,小人渣死性不改,五皇子郑重其事的转达了另一条口信——
“想你的时候,孤觉得那两个佟史都越看越漂亮。”
顾笙:“……”
这干脆利落的两句口信,比柔肠寸断的情话效果强百倍,手起刀落,一举销毁了顾笙所有的悲伤与自责。
顾笙苍白的脸颊,被那两句口信生生羞出了一抹红晕……
气色好多了!
五皇子和七皇子互看一眼——
到底还是阿九了解自家媳妇,这么一说,就真哄好了。
其实情况远没有那么乐观。
大概是生平没受过这么大屈辱,连日来,江沉月都趴在钟粹宫里,没声没息的,不肯喝药也不鸟佟史,喝过几口水,饭不肯吃,更别提糕点了。
五皇子昨夜溜进钟粹宫寝殿的那一刻,就瞧见那双往日神气活现的淡金色浅瞳,迟钝呆滞的看向自己——
他一个没心没肺的七尺汉子,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两个皇子从始至终都压抑着眼泪,听江沉月认真的教导他们:进府后怎么骗顾笙安心。
事情匆匆商量结束后,哥俩一跃出宫墙,就抱在一起哭瘫了,嚎得跟狼似得。
为了“不辱使命”,他们今儿还是强打着精神,来府里合演一出戏。
进府的头两句玩笑都是九殿下教的,顾笙见着他们会说什么,被猜得准确无误。
哥俩临走前还留下话,让顾笙在府里安心等待。
府外的侍卫过不了几天就会撤离,皇帝显然没打算严惩江沉月,等这阵风头过去,他们就找机会带顾笙混进钟粹宫,跟江沉月见上一面。
第148章
正午的日头高悬,虽是碧空万里,阳光却仍旧像是蒙着一层纱,将暖意驱散殆尽,冷得呵气成冰。
五皇子从东暖阁走出来之后,就一直梗着脖子,跟着走在前头的江晗,七皇子几番劝阻都被甩开,只得蹙眉跟在他之后。
刚拐过宫墙,随从还在二道门处守候,周遭无人,五皇子捏紧拳头,眸中敛起一簇怒火,加紧几步跟上江晗,趁其不备,猛地抬起拳头,迅雷不及掩耳的击出!
眼前江晗的背影却陡然一偏身子,反手捏住他的拳头,胳膊肘顺势顶向他下颌,跟着一扫腿,行云流水般反击。
噗通一声闷响,五皇子被面向上压倒在地。
身后七皇子见状一惊,立即举步冲了过来!
江晗单膝顶在五皇子侧腹,修长的手掌卡住他脖颈,面色毫无波澜,淡然开口道:“老五,走路看着点儿。”
五皇子面色涨得通红,奋力挣扎两下,奈何身体两处穴位被对方不松不紧的拿捏着,他不敢来硬的,只得睁着一双满是怒意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晗。
七皇子迅速赶来解围,握住江晗手臂,低声道:“二姐,差不多就行了吧?”
江晗没回答,悠然松开手,站起身掸了掸袍角。
七皇子扶起五哥,想将他拉走,他却仍旧不肯罢休,气得抽搐着鼻翼,瞪着江晗冷声道:“二姐,你有功夫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家妹妹,不如想想法子解了江南燃眉之急,父皇兴许还能高看你一分!”
江晗勾起唇角,轻声答道:“你得先顾好自己,才能对旁人指点江山,否则就是败盟寻衅,叫人看着可悲。”
“你!”五皇子一捏拳头,却被七皇子奋力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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