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啧啧嘴,想到九殿下未来那一窝后宫佳丽,赏这么大宅子确实也是有必要的,要像江晗那宅子,肯定是挤不下的……
原以为九殿下多少会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家伙实在是够宠辱不惊的,对此竟没有任何狂喜或惶恐。
次日,二人在国子监茶楼雅间里一同看清漪圆图纸,江沉月还指着堪舆图正西面一处名曰“月地云居”的三进宅院,漫不经心道:“你和你娘往后就住这里,旁边设灶房,你们随时随地都能制糖糕、烹酱鱼。”
顾笙:“……”
殿下您真是太贴心了!咱们娘儿俩这辈子就给您当厨娘了!
一旁伺候的宫娥,都一脸艳羡的瞥眼瞧顾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当奴才的,却偏叫这丫头入了九殿下的眼!
顾笙觉得这事儿不能含糊搪塞,忙答话道:“仆在外宅住得挺好的,就不扰殿下清静了。”
九殿下斜眼挑向她,幽幽开口道:“你若不住进园子里,往后想念孤时,要如何排遣?”
“……”顾笙嘴角抽了抽,心道小人渣真是愈发自恋了!
我想你做什么!是欠你来折腾埋汰我么!
心里不知捅了小人渣多少窟窿,脸上还得扬着温柔的笑意,“殿下真是对仆体贴入微,可仆到底只是个伴读,住在您王府里像什么话?那点想念,仆还是经得起的……”
“嗯?”江沉月撒娇似得哼了一声,转过身,慵懒的斜靠在长桌上,一脸戏谑的垂头盯着顾笙道:“经得起么?可你娘说,孤离京那段时日,你一连数月茶不思饭不想。
万一伤了身子,外人岂不要议论孤薄情寡义?”
顾笙的脸唰的红到耳根,难以置信的抬头瞪着小人渣!
怪不得小人渣最近心情好!娘那日究竟说了些什么胡话!
她哪有为小人渣茶不思饭不想!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窗外熏风徐徐,春日的暖阳洒进来,照在眼前那张绝色的侧颜,勾起的唇角旋出金色的光晕。
美色当前,确实有叫人茶不思饭不想的本钱……
“殿下误会了!”顾笙别过头,威武不能屈,“我娘不过是说些客套话罢了,仆当时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并不是过分想念。”
第94章
气氛骤然冷凝,九殿下直起身子,正朝向她。
窗外的暖阳仿佛都一寸一寸的消退了温度,九殿下的面上再无戏弄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威严。
顾笙下意识后退一小步,恭敬低下头,下巴却被那只手稳稳托起,强势的要她迎上那双浅瞳,顾笙慌张的颤声道:“殿下?”
“你当真不愿意搬至清漪圆?”那双垂下的浅瞳被长睫覆盖,眸中寒意缱绻。
顾笙心头一紧,嘴唇翕动,却不敢回答。
她对江沉月的畏惧,从前世起就深埋在骨子里,积累成冰,再多独一无二的恩宠,也无法轻易融化。
这样的威势只能叫她的恐惧加深。
勉强镇定下来,顾笙诚恳的看着那双浅瞳,答道:“谢殿下的体恤,只是……仆一介伴读,无缘无故搬入王府,势必损了殿下名声。”
江沉月眉间陡蹙,低声厉斥道:“你明知道……”
话未说完,忽想起什么,九殿下立即侧头扫向左右,将宫女侍从屏退出雅间,独留顾笙一人。
雅间的木门合上,最后一个宫女也退出了门,顾笙只得收回求助的余光,忐忑看向眼前被激怒的皇爵。
江沉月俯头靠近她的脸,继续道:“你明知道孤有意纳你为妾!”
顾笙吞咽了一口,强作镇定道:“自是知道的,可仆在您回京那日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是的,她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实在想不到,死要面子的九殿下会再一次重蹈覆辙!
江沉月松开她的下巴,缓缓退后两步,偏着脑袋,困惑的蹙眉注视着顾笙,许久,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就因为会有其他的姬妾?还是说,你已对他人有意?”
顾笙低着头转了转眼珠,想干脆坦诚自己已经心有所属,拒婚不过是因为一时没有谈妥。
依照九殿下对江晗的情谊,应当不会导致二人产生太严重的裂痕。
心有所属是真正原因,再者,哪怕没有江晗,顾笙也确实不能接受与旁人分享所爱的人,越是深爱,越无法容忍。
而江沉月天性多情,往后要真拘着不纳妾,见天儿的只能翻一张牌子,翻来翻去全都是顾氏“顾爱妃”,早晚能把小人渣给憋疯喽……
本就是观念差异巨大的两个人,何苦互相锁住对方的心?
正当顾笙犹豫之际,头顶冰冷的嗓音却再度想起——
“你真打算辞退伴读差事?”
顾笙诧异抬起头,九殿下转过身,翻剪双手,徒留给她一个笔管条直的背影。
“你以为,没有孤,仅凭二姐,就能护得住你顾家?你爹受制与承安王,多年来钳制吏部官员,闭塞圣聪,一旦罪名揭露,承安王第一个会把他推出来挡灾。”
顾笙缓缓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尖像被人掐了一转,酸酸钝钝的疼。
这是在威胁她吗?
顾笙以为,自己随身守护了十多年,这孩子就不会如前世般心狠狡诈,终究,是她太过单纯了。
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善类。
一旦动起真格,只要江沉月不想放人,顾笙便插翅难飞。
九殿下转过身,神色冷凝:“孤知道你与生父交恶多年,无所谓他的死活,可你顾府上下还有数十口家眷,即使有二姐打点,你娘亲也会被牵连,轻则发配烟瘴地面。”
顾笙怔怔看着那张稚气未退的熟悉脸庞,不敢相信那个摇头摆尾的对她讨要糖糕的小家伙,有朝一日,竟对她露出锋利的獠牙!
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眼泪滑落的瞬间,她看见九殿下阴鸷的面容,陡然变得慌张。
“你哭什么?”九殿下有些无措,笨伴读是个胆小又柔弱的君贵,似乎如何小心都会吓着她。
顾笙抬手拭去泪水,哽咽道:“殿下,您若只是想禁锢占有仆,大可不必对仆展示您的力量,您的强大,仆比谁都清楚。
仆只想劝一句,如果您真心想要拥有一个人,应当把对方看作与自己平等的人,而不是猎物!”
大概是情绪过分激动,立在面前的江沉月被顾笙的口水喷得直眨眼睛。
身旁没有侍女伺候,自个儿擦拭又有些尴尬,九殿下一时狼狈的僵在原地,一声不吭……
顾笙以为九殿下被自己说服了,哽咽着背过身去。
江沉月忙不迭一把抹干净小脸,上前一步,追问道:“你哭什么?”
顾笙抹着眼泪,心说怎么会有这种人渣,故意出口威胁,伤了人心还装作无辜。
她心里委屈,壮着胆子转身背对着九殿下,赌气道:“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吗?”
话音刚落,右胳膊就被身后的人猛地扯回。
顾笙不及反应,一个酿跄跌入那个气息摄人心魂的怀抱,霎时间浑身战栗!
顾笙瞳孔骤缩,后腰和双肩被九殿下看似温柔的拥揽,却如何都无法挣脱。
“殿下?”她惊慌的仰起头。
江沉月面无表情,眼中闪烁的金芒却透着志在必得的信心,“孤是想要你认清局势,别走上你顾家二姐的路,找错了值得依靠的人。”
顾笙顿时心灰意冷,九殿下根本还不明白什么是感情,一切目标都必须用现实结合逻辑,所以才会给顾笙推论出这么一个理论上的“最佳出路”。
在九殿下十四年人生当中,所见识的君贵确实都是以利益至上,将强大的配偶视为目标与理想。
即使再聪慧过人,也无法靠缜密的逻辑,推理出爱恋的真实感受。
所以,九殿下无法理解顾笙为什么不接受其他姬妾,更无法相信她会爱上其他“弱小”的爵贵。
在九殿下的逻辑观念中,这是“很笨”的举动,自己才是最值得她依靠的选择。
顾笙解释再多,也是徒劳。
“谢殿下好意提点,仆心领了。”
顾笙放弃辩驳,抬手抵在九殿下胸口,试图挣脱禁锢,却被圈得更紧,几乎喘不上气。
抬起头,才发现九殿下目光静静盯着她的双唇,眼中渐渐升起好奇,紧接着,唇角浮起丝坏笑,像是为偷尝禁果而感到窃喜,一脸孩子气的,低头凑近顾笙的双唇……
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已经瞬间将顾笙包裹得神志逐渐迷乱。
顾笙瞳孔骤缩,江晗悲伤失望的神色,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
她开始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慌乱之中惊得扬起手,不管不顾的扇向眼前那张绝色的侧脸——
手腕却被截在半路中。
九殿下出于本能,抬手捉住顾笙袭来的手掌,略作迟疑,才从迷惑中清醒过来,侧头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腕。
回头看向顾笙时,眼中已闪现出难以置信的激怒!
顾笙被陡然松开,推开几步,浑身还在因方才的激烈挣扎而不住颤抖。
噩梦却没有结束,九殿下像头愤怒的猎豹,在她面前迈着长腿来回踱步,这显然是比方才更加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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