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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骸之嫣然 (六欲浮屠)


  然而……他们用药物强迫我昏睡,醒来后的我对那股力量遗留的话语,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件事至今让我耿耿于怀,但我并没有跟任何人讲,我抓不住它,讲不出东西来。
  黄医生说的另一次则发生在正午,那时小花正隔着铁栅栏跟我说话,他从北京飞来看我,问了一些我最近的事。一开始我们谈论着不相干的东西,彼此都保留着良好的假象,似乎那道铁栅栏并不存在,然而很自然的,话题还是不知不觉转到了我的问题上,他问我还记得多少,我努力回想那个墓穴里的情形,想来想去也不过是熟悉的记忆。
  他一句句问得很细,我一句句也答得很细,就在这看似平静的一问一答中,似乎突然有一句话触动了敏感的开关,我一下关节紧绷,浑身颤抖,嗓子里发出暴躁的喊声,猛地从栅栏中伸出手,卡住小花的脖子,将他用力往这边拖!
  小花可不是吃素的,一受威胁身体便做出了反应,他力气或许没有我大,但应对这些打斗的技巧比我强得多,我还来不及把他拖到栅栏上,手腕已被他拿住,拇指按住我的血脉,另一手卡死了我指头的关节,同时抬脚踢上我小腹。我身上一滞,就这么稍微一松的当儿,小花已挣脱了,留我一个人在栅栏里咆哮,抄椅子朝他砸过去,打在铁栏杆上声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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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张家那个跟着小哥的人带着几个守卫冲过来,黄医生慌慌张张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对我的狂躁已经很熟悉了,没有忙着打开栅栏,而是在栅栏后方朝我射出麻醉针,就像动物园的饲养员制服暴躁的狮子。那时我的反应也真不像一个人,完全是头暴怒的困兽。小花虽已挣脱了我,但看我那样还是吓着了,震惊地看向这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咆哮着,喘着粗气,一把抓出扎在胳膊上的针甩在脚下。来不及朝他们扑过去,立刻又有新的针筒飞过来,反复几次后,麻醉剂的效力渐渐发作,我身上发软,跪倒在地,心里那股邪火似乎在脑中愤愤地“呸”了一声,逃回黑暗深处,自己的意识渐渐回来了……
  从头到尾,黄医生都没有发挥作用,只从人群后探出头,紧张地观察我的反应。
  “吴邪。”黄医生的声音打断回忆,他看着我的脸,慢慢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认真观察你,也和其他人做过交流,对你的遭遇,我暂时还没有结论,但是……”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目光微微收紧,我也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但我觉得,你不是一个疯子,更不是怪物。”
  我一怔,黄医生的话听起来突然有了温度,他继续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要求这样来看你的原因,你确实有疯狂的一面,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疯了,你还是有理性的,而且在你清醒的时候比很多人更优秀,学识、判断、素养,包括知识这些都……”
  “您过奖了,我并没有……”
  我想谦虚一下,黄医生摆手打断我,声音再一次放低,“不用谦虚,这些都是我自己观察到的,说实话我一直很迷惑,但我觉得,我也愿意相信你是一个好人,我不想把你逼得太紧,吴邪。至少在我这里不会强硬地给你什么压力,也不会让你必须配合我做什么,你保持平静或许就是最好的状态,如果为了所谓的‘治疗’你,反而去刺激你越来越多地发作,那恐怕只会有反效果。”
  黄医生这一席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他并没有把我看成一个异类,而且他认识到,与其积极治疗,刺激我露出症状,不如暂时保持平静。应该说这个认识是正确的,至少在当时我有“好转”的假象中是适用的,只是……那股黑暗力量并不会真正放过我,并在之后猛烈地反扑过来。
  我深吸口气,说声“谢谢”,黄医生接着道:“所以呢,对于那些看守的做法,我其实是不认同的,但我也是他们请来的,不能直接跟老板叫板。那天我和你父亲谈过,他们说你一天到晚给关在这里,挺可怜的,我就说我会经常去看吴邪,你们如果有什么东西要捎带的,或者要传话,我都可以代劳。”
  这……这实在是诚心诚意的帮助,我赶紧点头道谢,黄医生笑眯眯的说不谢,憨厚的面容显得十分慈祥。
  他说我是好人,其实黄医生自己更是一个好人,我都这样了,他还相信我的人性,愿意给我机会,给我的家人们机会。或许,有时老天还是会开一开眼的,至少让他在之后的惨祸中存活下来了。
  “呐,吴邪,那个……你爸交给我照片的时候,托我再带句话给你。”黄医生的声音几乎已低得要听不见了,这里并没有外人,他还是谨慎地表达:“你爸说,他今晚想来看看你。”
  爸爸要来看我?
  我惊了一跳,今天并不是探视我的日子,或许为方便对我的管理,父母探望我的时间有严格规定,我们一个月见两次面,每次都隔着铁栅栏话话家常,大约一两个钟头,他们就得回去了。
  “……他怎么突然要来?家里是不是怎么了?”我追问。
  “没有,没有。”黄医生摇头,“就是想你了,他们担心你呗,这做父母的心啊……我跟你说,你听着就好,别激动,那个,那个铁门的钥匙我已经看见了,就收在外头那个守卫那儿,我最近在跟他套近乎,看啥时候能不能趁他不注意给顺过来……”
  我又是一惊,黄医生这是……
  “那天说到你,你妈哭了,你爸也……”他似乎没看见我的反应,眼睛瞥向一旁,自顾自地往下讲:“我儿子恰恰小你十岁,刚参加工作,搞工程的。那孩子有点儿娇气,自小离不得人,但到了老板手底下,该干的活儿还得干,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说苦,让他别做了,他又不同意,说人大了不能靠家里,男人得有担当……懂事儿,好!我就想着啊,你说这父母养大一个孩子,盼着他学出来,多不容易。说句难听的,要孩子真有什么不好,我宁可他一岁之内就不好,可别养到二三十岁了,感情深了,投入大半辈子进去,结果他不好了……”
  黄医生絮絮地讲着,声音极低,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刻,仿佛不是他一个人在讲话,更有我的父母站在他背后轻声絮语。他们花白的头发几乎要全白了,曾经光洁的脸面爬满皱纹,比他们的同龄人看上去更老,连眼睛里的神采,也因为忧心忡忡而变得黯淡。
  爸爸,妈妈……
  “吴邪啊,你父母很担心你,他们怕,怕以后见不着你——你不好了他们见不着,而他们年纪一天天大了,万一哪天是他们先不好呢?所以……按理说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你家的事儿,但看你,看你爸妈那样,我又拉不下脸,狠不下心。总之,钥匙这个事儿你自己默默晓得就是,千万别提,还不一定成呢。今晚我先约值班的喝酒,把人支开,你爸来跟你聊会儿,你可稳住了,别冲动啊……”
  “好,我知道了,谢谢黄医生。”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隐约有一丝哽咽。
  这晚上没有风,月亮隐在云层后边发出暧昧的黄光,我瞅瞅墙上的时钟,看几页书,又不安地丢开,心里有股期盼带来的焦躁。
  爸爸说他要来……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等到月亮的光已被越来越厚的云层遮盖,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才恍惚听见通道那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父亲是跑着来的,他穿一件宽大的黑色夹棉外套,脚上蹬着布鞋,衬着他满头花白发丝,就像一头蹒跚的老熊,英雄迟暮,晚景凄凉。我看他跌跌撞撞的来,很想叫他小心点,当心脚下别绊倒,又不敢出声,怕给人听见。
  “呵,吴邪。”父亲停在栅栏前,昏黄灯光照着他发红的脸,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爱和喜悦。
  “爸爸。”
  “老黄跟你说了吧,今晚我要来看你。”
  “嗯,说了。”
  “好。”爸爸点头,朝外边儿看了看,“这段时间跟老黄聊得比较多,他还是很同情我们的,毕竟他是医生,不像那些人……没个道理的,就把你关了这么久,关键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难不成关你一辈子啊?就算你自己同意,我跟你妈也不能同意。”
  “嗯……”我不知该怎么接上话,只能嗯了一声。
  “老黄约今晚上看你的人喝酒去了,你放心。”父亲咧嘴一笑,“这些看管的人也不认真,其实不认真最好,谁会把这当回事啊,你要是真有问题,就该解决,而不是把你关起来,反正大多数时候你都没问题——我和你妈都这么想,你没问题,我们家吴邪没问题。”
  是吗?
  我不确定这是父亲的气话,还是他和妈妈真的这么认为,或许他们只是不甘心,并愤怒于唯一的孩子被囚禁,却始终得不到解决。但不论他们到底怎么想,我已敏感地察觉到,父亲似乎对张家不再那么信任了,甚至有一些……反感?
  这似乎不妥。
  我想说两句,父亲已将话题岔开了,他又朝外看一眼,确定没有人来,才小心翼翼地敞开那间宽大外套,从里边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通过栅栏的缝隙塞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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