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起杀心的蓝染打消念头说难不难,说简单却又不尽然,筹码分量不一定要大,但是必须对蓝染胃口,要让他‘觉得有趣、有等待的价值’才行。
这就是等价交换。
要蓝染停手,就必须想办法说服他,而灵王恰巧知道如何说服蓝染成功率最高。
不能威逼,仅可利诱。
苍白的指尖停在距离雨葛兰脖子五公分处没有再更近一步,虽然知道灵王看不到却还是下意识的挑眉,极大的自信促使蓝染没有马上对掌控中的猎物出手,而是选择先听听灵王的意见。
反正无论对方打什么主义,最后的决定权只会在自己手里,蓝染如此确信。
经过短暂的停顿,灵王的声音又再度于脑内响起,还是那种不掺杂半分情感的空洞嗓音,但是这一次的内容,却让蓝染起了兴趣。
【雨葛兰-哈斯沃德,是推动‘历史’的重要齿轮。】
灵王所说的‘历史’就是指‘未来’,蓝染清楚这点,灵王是特别的,他可以看见未来的轨迹,所以普通人的‘未来’对他而言仅仅是‘历史’,是看过的片段,而非寄予希望的未来。
能看见未来真的很不可思议,但如果可以选择蓝染宁愿不要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对于享受过程中一切变化的他而言,提前知晓往后会发生什么,只会害的他乐趣减半！
蓝染觉得有趣,眼前弱不禁风的金发男孩竟然是推动历史的一大功成,感叹人不可貌相的同时蓝染也不忘提醒灵王。
【你该知道我的规矩,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都‘相处’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会在意被局限在方圆内之事的人,定律被破坏,世界就算真灭亡了,又与我何干？】
真的是相识很久了,单方面的我看着你,你却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远在灵王宫的灵王睁着与常人相异的眼直视前方,想起没有主动接触,仅看着虚时期的蓝染游走在荒漠的过往,第一次,表情显得有些无奈……虽然没有人看的出来。
不去响应蓝染关于‘破坏定律、改变已知的未来会如何’的试探,灵王选择将雨葛兰的话题延续。
【你不是对灭却师的能力感兴趣么哈斯沃德就是属于群体里的特异人种,他的能力非常稀有。】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试探与被试探。
灵王知道的太多,且几乎都是没有文字记载的机密,蓝染总是会时不时尝试从灵王那取得信息,灵王认为可以给对方知道的,他就会说,反之,不该说的他一句也不会透﹑露。
往往这种时候两人就会默契地全当作没发生,自然而然把另一个话题接下去。
即使如此,蓝染还是从灵王那挖到了许多普通人毕生也触不到的密心。
蓝染也不是每一次试探都一定要收获成果,毕竟他自己清楚,灵王虽然外表长的不只奇怪了一点,但好歹人家的脑袋是三界掌权者的等级。
话题被硬扯回来,蓝染并无意外,疑问未解着实有点儿可惜,但至少他听见了他想听的话。
【稀有？怎么说？】
【还记得吾之子？】
当然记得,可以说印象深刻,不就是那个境遇悲惨,诞生时几乎五感全废的早产（误）兒嗎！等等……该不会？！
【你是指……灵魂分赠？】
【没错,他们的能力相近,但还是有些许差异,哈斯沃德的能力比较温和,但就结果来讲相差不大。】
蓝染到了尸魂界之后挖掘出自己的喜好与兴趣,他喜欢喝茶、吃豆腐（此豆腐非彼豆腐）,闲暇时刻喜爱阅读各类书籍,或是做些‘技术性研究’,这所谓的‘技术性研究’涵盖范围非常广,只要是蓝染感兴趣的人、事、物,从飞禽走兽到一草一木,全都包括在内。
想当然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草是怎么长的,世界上为何会有树木’这类白痴问题上,能挑起他的好奇心的,都是些仅剩少数,稀有且特别的存在。 眼前怯懦的金发男孩已然成为其中之一。
蓝染万万没料到,来趟现世出差也能遇上宝,可惜他一没资源二没人力,也没有地方供他研究,这块宝实在是介烫手山芋。
【这些,够了吗？】
【可以了,如果你的最终目的是要我别杀他,那么,你已经达成了你的目的。】
如果不能带在身边,那就‘放养’好了,就是不知道再次见面需要耗费多久的时间。
結束和灵王的对话,蓝染收回了伸向雨葛兰的手,顺势往空中一挥,背部引人注目的炽白双翼在蓝染惊人的掌控力下同被解除的结界,顷刻间从有至无。
周遭的灵子密度因蓝染释放的力量而比正常情况浓稠许多,不过这只是一时的,非常态聚集的灵子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不用多久便会回复如初。
低头看了眼身材纤瘦,被自己的阴影罩住的金发男孩,蓝染抬起恢复原样的棕眸,目不斜视的,与金发的孩子擦身而过。
感觉到衣物带起的微风抚过脸颊,在蓝染向他走来时就紧张的闭眼,等待判刑的雨葛兰讶异地睁眼,转身去追寻对方的身影,却只见残影一晃,原地哪还有蓝染的影子？
树木环绕,放眼望去没有其他活物,伴随着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一种寂寞中衍生的孤独感爬上心头,浓烈的情感挥之不去。
蓝染走后只剩下他一人,雨葛兰顿时觉得心中空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某种重要之物。
海蓝色的瞳孔难掩失望,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
细白的小手攥紧又放松,雨葛兰楞楞的望着蓝染离开的方向,过了许久,才再度踏出脚步。
─────────────────────────
即便雨葛兰的能力再特别,和雨葛兰的初遇对蓝染而言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更别提死于蓝染一念之间的中年男子了。
使用瞬步移动至森林另一处的蓝染,环顾四周,随意挑了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一跃而上,轻巧的落到看上的位置,随后靠着主枝干盘腿坐下,错综复杂的枝条叶片替蓝染做足了掩护。
纵然有匿踪的鬼道但蓝染没打算使用,在人烟稀少的森林显然没必要耗费灵力掩盖踪迹。
修长的手指伸进怀里拿出沾有文墨气息的任务卷轴,指尖轻触封皮向右划,将卷成圆柱状的卷轴摊开,视线落在卷轴的内容上,蓝染一边确认任务内容一边思考。
现世出现异常的大量灵魂流失现象,那些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的灵魂破坏了一直以来的三界平衡,造成三界无法维持稳定,如果放任不管,无论是现世、虚圈抑或尸魂界,都将濒临崩溃。
此事的严重性可想而知,是攸关尸魂界存亡的大事,却只交由蓝染一人执行,而且完成任务的标准还是‘确认罪魁祸首的身分’而不是‘找到他并将其制伏’。
这两种标准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山本元柳斋在打什么哑谜,蓝染无从得知,只能靠推算整理出几点讯息。
比如他的老师兼上司,山本元柳斋似乎知道真凶是哪位人物,派他来现世只是为了进行最后的确认,再比如敢派他独自一人执行这向‘重任’,可见山本元柳斋对他的能力很是放心。
这是好现象,代表蓝染已经获得了山本元柳斋最基本的信任。
将书写着任务内容的卷轴收回怀里,双手环胸盘腿坐在树上,下颚微扬后脑靠着树干,闭眼进入刀禅的状态。
和刀魂交流有助于境界提升,虽然他的刀魂思维跳脱,但这并不妨碍蓝染更加理解他的斩魄刀。
至于现世的任务要何时去做,蓝染不急于一时,山本元柳斋未限制时间,所以他乐于照自己的步调办事。
要说蓝染对山本元柳斋的态度,有对强者的敬意,有对师长的尊重,但绝不包含畏惧。
蓝染以学徒和部下的身分将所能给与的礼貌情感投入其中,屈居下位服从上级的命令,但他心里从未有过自己低人一等的念头,单比力量,不必用到灵王给与的能力,蓝染就有自信碾压除山本元柳斋以外的所有队长等级,单比头脑,他只能说,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能与他相抗衡的存在。
他有站在顶端手握权力的能耐,却对上位者的囚笼不感兴趣。
进入内心世界的蓝染没注意此时外界的天色转变,橘红的暖阳消失在远程的地平线,失去光亮的林子顿时被黑暗笼罩,温度渐低,兽类的嚎叫声此起彼落,有如为夜降临所演奏的序曲。
夜晚的森林不只危险,且阴森诡谲,但不能拿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蓝染,之所以危险,是因为潜伏在森林的野兽威胁着生命,会感到神秘诡谲,则是单独待在森林承受力不足所产生的错觉。
普通人时刻担忧的一切对蓝染而言不值得一提,他,无所畏惧,只是在筹划某些事时习惯酌情处理。
“———”
下方的树丛突然传出沙沙声响,不是听见声音而是敏感的察觉到人的气息,用极短的时间从内心世界脱离,蓝染猛地睁眼,锐利如刃的视线投向下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