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收回手,沉默不语,就在刚才,他差点就写下了他曾经写过无数遍的名字,那不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中文名,而是他曾经使用了上千年,在无数份羊皮卷上签署下的名字。比起他作为纯血龙族历经千年的记忆,作为人类而生存的日子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即使作为混血种的记忆更加的刻苦铭心和绝望,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感觉幸福和希望过,作为龙族冰冷而孤独,作为人类自卑而逃避。
漫长而黑暗的回忆使混杂在其中片刻的温暖异常的清晰,但光明与他而言终归只是遥不可及的妄念,他永远不可能在别人的世界里获得存在的证明。比起强迫自己改变,他更喜欢将自己重视的东西拉入自己的世界,既然无法在光明中得到救赎,不如在黑暗中获得永生。
路明非将目光转向正在做着介绍的古德里安教授,只见对面的人站起身来猛地都开身后巨型油画的帆布一角。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下,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已经枯死一棵巨树矗立着,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密网支撑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龙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这是龙皇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诸神黄昏时,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古德里安教授介绍到。
但坐在他面前的路明非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是黑的,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在膜翼上挂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还热爱啃树根,人类真是想象力丰富,啊(第二声)。他的本体明明在整个龙族中都是最好看的,而且最讲卫生了好吗,即使王座是用荆棘白骨铸就,那也是特别用魔法清理过,再经过炼金术处理的!!
路明非心情非常不好的听完古德里安教授的介绍,那幅画总让他联想起不好的回忆。闭上眼似乎还能看到千年之前自己被杀死在王座上的那天,他无力的趴伏在浩瀚的冰原之上,感受着尖利的铁椎活生生钻开龙骨的疼痛,凛冽的寒风却比不上灵魂深处传来的阴寒,鲜红的血液将他身体的温度逐渐带走,在刺骨的寒冷中等待死亡的降临,最后一眼他看到自己宝贝无比的双翼破损的垂落在山脚之上,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千疮百孔,带着无比的愤怒和凄凉孤独的死去。人们却在欢呼新时代的来临。
路明非靠着座椅闭着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悄然隐入黑色的布料之中。他感觉列车的速度正在渐渐的缓慢下来直到静止不动。睁开眼,他仍然是那个坐在王座之上孤独却骄傲的龙皇陛下。
第9章 第八章:自由一日
路明非跟着古德里安教授一起通过了入学辅导,拿到了一张课表,路明非把课表小心折好放在口袋里,准备等晚上有空的时候再来选择课程。走出那栋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外面是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城堡似的建筑群,远处的教堂顶上鸽子起落。但这份平静很快就被凄厉的警报声打破,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的脸色瞬间严峻起来。路明非任由富山雅史拉着他和古德里安教授躲进窄道之中,平静的看着在眼前瞬间就开始的对战。
直到身边的两人被射中,路明非才收回注视着战场的目光,轻缓的将暂时晕倒的两人扶起靠在一边的墙上,然后转身朝着窄道的另一边走去。在专属于他的武器“七宗罪”尚未被挖掘出来的现在,他只能勉强自己随便去找一个武器来应付现下的情况。他并不准备改变如同前世一般的情况,在他刚入学之时,他需要一件事情来立威,免得像前世那样一个“S”级都能随随便便的被人欺负。师兄下不了手的话,不是还有一个凯撒吗,再不济还有狮心会的那个苏茜垫底。
路明非踩着悠闲的步伐从窄道的另一边来到大道之上,环视四周,很快他就确定了一个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倒霉蛋。看上去应该是学生会的成员,此时那个路人甲正端着qiang跟对面一个狮心会的成员对战,路明非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武器还是让他看不上眼,不过他们携带的东西倒是给了他充足的材料来完成一个简单的物质重组构成的炼金术。龙语魔法虽然好用,但很容易被血统纯度比较高的混血种感知到,而炼金术却没有这个隐患,身为黑龙皇,没有几种特别厉害的天赋怎么和神族那群家伙对轰。
学生会的路人甲看到对面的敌人被干掉,总算松了一口气,起身从隐蔽的地方走出准备去支援老大,但显然,他放松的实在太早了。在全校都参与的自由一日中,随便捡一把武器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到处都是学生会和狮心会成员的“尸体”,路明非只需要一把普通的手qiang就轻松的干掉了面前的路人甲。
他转了一圈,将自己视线范围内能当做炼金术材料的qiang支都堆放在一起,暂时性的露出他暗金色的竖瞳,抬手认真的画下反复的法阵,将材料放在法阵的中心,路明非咬破手指,滴下几滴纯度绝对超过临界值且呈现出一种金红色的血液,虽然他的血统尚未同化成纯血,但至少这种物质重组的炼金术还是能勉强使用的。随着血液迅速渗入阵法,暗金色的光芒亮起,法阵中心的qiang支瞬间分解成基本的元素,然后又重新组合成两把华丽漂亮的如同艺术品般的手qiang。
手qiang颜色一银一黑,枪管比普通的手qiang长出1/3,qiang身上环绕着暗金色的繁复花纹,剩下的一些元素路明非还抽空把它们做成了与手qiang颜色一样的两条透明如水晶的锁链,锁链的一段连着黑色的皮质qiang套。路明非将□□插回qiang套中,将锁链运用魔法固定在腰间,在销毁炼金法阵后就回头向他来时走过的窄道走去。
此时的广场上楚子航提着村雨和拿着狄克推多的凯撒对峙,凯撒摘掉头上的面罩,金子般耀眼的长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希腊雕塑般的脸,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冰冷。对面的楚子航同样露出一头墨蓝色的利落短发,同色系的眼眸锋锐冷酷。两个人同时一动,转瞬间就战在了一起,猎刀狄克推多刚猛强硬,村雨则如同鬼魅一般融入空气。
路明非却是等待着此时才出现的陈墨瞳和苏茜先分出一个胜负,两个靓丽的女生同时举qiang,在快速闪避的同时向对方射击,但双方明显势均力敌,两边都无法快速的分出胜负。而站在一旁阴影处的路明非有点不耐烦了,他先前本来就因为回忆起死时的记忆而心情不好,再加上先前勉强使用炼金术而导致体内魔力亏空,即使是厉害如他,也不免有些疲惫,而现在这四人还磨磨唧唧的,半天都无法分出胜负。
作为一个纯血龙族,他对种族都不同的普通混血种没有丝毫怜悯的感情,即使对方是女的,且还有一个前世作为人类时有好感的对象。但记忆已经恢复的他,早已经与前世那个担心懦弱的他完全不同了,何况他现在心情很差,反正弗利嘉子弹只会使混血种昏倒,连副作用都没有,路明非就更没有什么同情心了。
直接拔出双qiang顺手解决,陈墨瞳和苏茜惊异地睁大眼睛,陷入了昏沉之中。楚子航和凯撒不约而同地收手后退,看向硝烟弥漫的窄道出口处,一个挺拔瘦削的身影一身黑衣站在阴影之中,距离太远无法清楚的看出五官,只看到对方苍白修长的手指和反射出金属冷光的精致双qiang。很快凯撒就注意到对面的楚子航不正常的神情,对方一向面瘫的脸上,露出些许激动欣喜的神色,眼神紧紧地盯着站在阴影中的人。楚子航认识对方,凯撒很快下了结论,随即又皱起眉头,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
凯撒神情严肃的盯着站在阴影处的人,对方很快就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五官精致却丝毫不显女气,强大的气场仿佛与四周混乱的环境分割成不同的世界,大概1米75左右的身高,黑色的衬衫衬得对方的肤色苍白的近乎病态,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呈现出令人惊心动魄的景色,暗金色的纹饰更显优雅高贵。面前的少年气质冷淡,却并不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嘴角略带危险的笑容使得整个人如同开在忘川河畔的黑色曼珠沙华,张扬着近乎惑人心魄的魅力。即使是见多识广如凯撒,在见到对方真面目的那一瞬间,也有些晃神。
路明非慢悠悠的走到正盯着他神情不一的两个人面前,眨眨眼露出略显无辜的神情,还略显欢快的和一边的楚子航打招呼,“师兄,好久不见(o゜▽゜)o。”凯撒被这种突发情况弄得反应不过来,对方明明刚才还干脆利落的干掉两个美女,现在居然还一脸“这不是我干的,我被冤枉了”的表情,就像你一直以为是一只猛虎,对方却突然变成小猫咪一样。
站在一边的楚子航才不管一边露出“这不科学”的二逼表情的凯撒,楚子航伸手用力抱住已经一年未曾见过面的人,自从进了卡塞尔学院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一是他刚进学院忙着适应,二是他知道对方借住在关系不好的亲戚家,他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即使在这一年中再想念,也只是耐心等待着他们能够再次见面的时候。楚子航略弯下腰紧贴着路明非的颈窝,感受着对方回抱的温暖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