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平自己有车,但是对比谭宗明的车实在不够看。谭宗明上了副驾驶,冲赵启平一扬脸:“要不要试试。”
赵启平麻溜上车,系安全带,发动跑车,潇洒一倒车,开出了附院。
出了附院赵启平问:“去哪儿?”
谭宗明一摊手:“不知道啊,你开车。”
赵启平舍不得这种顶级跑车的手感,一路就这么……开回了自己家。
谭宗明坐在副驾驶上笑:“你带我回你家干什么。”
赵启平叹气:“行,我玩不过你。”
谭宗明表情有点无辜。
“你如果喜欢跑车,等有时间我带你去跑车俱乐部看看。郊外有飙车的车道,开到你过瘾为止。”
富豪们的俱乐部,嗯。赵启平冷笑一声……屈服了。
回到赵启平家,谭宗明轻车熟路进门换鞋洗手。赵启平默默看他不拿自己当外人。谭宗明满屋子溜达,在沙发后面发现一样宝物:“居然有吉他。”
赵启平忍。
谭宗明把吉他拿出来,打开盒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摆好架势,哗啦一拨,吓赵启平一跳。
“嘿嘿,不会弹。”谭宗明一样乐器也不会,他羞涩道:“献丑了。”
赵启平盘腿坐在他对面,接过吉他。这是一把古典吉他,赵启平也是许久没弹了。他试了试音,调了调弦,看了一眼谭宗明。谭宗明洗耳恭听。
赵启平修长的手指在吉他上面拨弹起来。左手揉右手拨,谭宗明看得一愣一愣。曲子从赵启平的手指中流淌出来,圆润富丽又轻快。外面天色拼着最后一丝余晖,就在赵启平的手指上流连。
两个人盘着腿对坐,谭宗明听得入神,赵启平弹得专注。曲子一追一逃,一问一答,谭宗明有些疑惑。赵启平轻声道:“这叫赋格曲。巴赫赋格曲。”
天气是挺热。空气有点潮湿,夜色没让天气凉爽一些。夏天最普通的夜晚,赵启平弹奏吉他,他弹了几乎所有会弹的赋格曲。谭宗明觉得,这似乎就是他和赵启平的一点缩影,在吉他琴弦上,追追逃逃。
赵启平弹完,暗暗活动了一下右手。谭宗明撑着下巴看他,看着看着,笑了。他伸手摸摸吉他,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赵启平的目光追着他的手。
谭宗明的手指顺着琴弦,慢慢滑动。细微的,奇妙的颤动声在湿热的空气里传播得格外清晰。乐器和人的身体似乎是共同的。爱抚它,让它发出声音。谭宗明似笑非笑的神情在黑暗里显得有点残忍,他的手指滑到琴头,摸到赵启平的左手。
谭宗明依旧那样握住赵启平的手腕,拇指摩挲着脉搏跳动的地方,闭上眼欣赏:“你听。”
赵启平轻轻的呼吸着。
谭宗明笑意浓厚:“真正的演奏现在才开始,对不对。”
赵启平心跳有些快。他伸手抵在谭宗明左胸上,发现谭宗明的心跳很平稳,不急不缓,游刃有余。
……王八蛋。
谭宗明握着赵启平的手腕,手很稳,一点也不抖,还是闭着眼欣赏。他最喜欢的音乐在这里,心跳。心跳实在骗不了人,慌张,期待,愤慨,还有……
还有……
谭宗明松开手。
“我不会任何乐器。可是我也很擅长演奏。”谭宗明抚摸赵启平的面颊。他手上的热度令赵启平感到舒适。但是这一点热马上就离开了。
谭宗明站起身,伸个懒腰:“我该走了。早点睡。”
赵启平没起来送,谭宗明优雅地走到玄关,换鞋,开门,离开。
赋格。Fugue。追逐,遁逃。
爱情是一场相互的狩猎。
就是不知道谁能捕到谁。
赵启平放下吉他,在黑暗中轻轻笑起来。
这种在灵魂深处的战栗感。
谭宗明下楼开车,撩人的夜色仿佛是一出优雅表演的谢幕。他的文思又开始泉涌,于是他郑重发了一条短信给赵启平:
愿夜风从我的心吹到你的心里。
赵启平拿着手机,半天没说话。感谢老谭的短信,美妙的,矫情的心思雨打风吹去。他伸手捂住脸。
谭宗明,你大爷的!
二重赋格 12
12 小赵医生曰:我挺喜欢开车的。你听明白没。
等到赵医生休息,谭宗明约他去郊外飙车。
俱乐部的名称就叫“俱乐部”。数一数二的富豪们凑在一起飙车炫车技,讨论车的改装。他们平时喝水都不会亲自倒,论起改装车来却是一身一脸油污自己动手。这些顶级的跑车大概就是他们的玩具,爱不释手,可劲折腾。
谭宗明开着大虎鲨一大早就到了赵启平楼下。赵启平起得早,把自己收拾了一下。黑色的鲨鱼默默地静待猎物,心平气和。没多久赵启平踢咣踢咣跑下楼,拉开副驾驶坐进来。他身上一股清凉的须后水的味道,被他急促的呼吸声吹得在车里沸沸扬扬。
谭宗明看着他笑:“咱俩算不算约会。”
赵启平坦然:“算啊。”
谭宗明不文艺的时候实在是个不错的约会对象。英武,沉稳,成熟。他低沉地笑,笑声醇厚地裹着清晨的风,让赵医生的感官一激灵。
“保时捷我让人先开过去了。到时候你开保时捷还是这辆法拉利?”
赵启平很干脆:“你开法拉利。”
谭宗明有点奇怪:“为什么?”
“你能驾驭这条大虎鲨。”
谭宗明大笑:“我当你夸我呢。”
大鲨鱼出了市中心,冲进了大海。绝对快的速度令气流仿佛怒涛,鲨鱼恣意地劈波斩浪。
每个男人都喜欢车,大概因为能满足完全的掌控欲,还有对飞的渴望。绝佳性能的跑车能让人产生飞的错觉,毕竟人类单靠自身永远也飞不起来,这样一点点的虚妄就能点燃血管里最愚蠢的激昂。
赵启平承认自己也兴奋了。这种刺激令他血脉贲张,可惜一辆跑车只能一个人开。他焦虑地看着谭宗明,谭宗明气定神闲地握着方向盘。
他已经习惯了跑车,只是他不习惯旁边的赵启平。他基本上只开顶级的跑车,他收集这些跑车。这些跑车是他的代步工具,已经不能让他多兴奋。旁边赵启平身上清洌洌的味道刺激着他最原始的那根神经。最原始的神经不讲礼义廉耻。
“你今天第一天去,熟悉熟悉赛道,熟悉熟悉车。先用保时捷练练手。我那儿还有很多辆,你有时间可以都试试手感,看喜欢哪一辆。”
赵启平看他:“送我啊。”
谭宗明很坦诚:“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赵启平服了他,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谭宗明鬼使神差:“我这就是在泡你吧。”
“闭嘴,专心开车。”
到了俱乐部,谭宗明火红的保时捷已经停在一边。赵启平下车,直接向保时捷走过去。谭宗明也下车,靠着鲨鱼拈着根烟玩儿。旁边一个老总来打招呼,他们寒暄几句,不再多话。毕竟大家来这儿就是为了飙车放松,不是为了来这里和人没完没了地打机锋。所以俱乐部里默认,沉默是金,不谈工作。
赵启平是新面孔,迈着模特步走过去的时候引了不少目光。赵启平心里乐,他们肯定觉得自己是谭宗明养的。哦呦,赵小蜜。赵启平自己把自己逗了。他上了保时捷,非常帅地一转弯,火红的保时捷柔润的发动机声漂亮地一扬,整个车就冲了出去。
“技术不错么。”另一个老总穿着维修工作服,手上还拿着个扳手:“那不是你新宠?还想问你感觉怎么样呢。”
“还行吧。刚有人说我适合开法拉利,因为法拉利像一条黑鲨。”
谭宗明伸手摸摸法拉利。
赵启平对跑车改装不是很感兴趣,他就爱开。这辆保时捷跑车的红色非常接近一千度左右火焰的颜色,赤里泛橘,滚烫炽热。它全速飞驰,在人的视网膜里留下一串红色的火痕。
赵启平看了一眼后视镜。火色的“一千度”后面跟着黑色的“鲨鱼”,紧紧咬着,如鬼如魅,如影随形。鲨鱼是凶狠的生物,而且生理构造决定它必须不停地游弋,不停地攻击。一旦停止,就会坠入深海死亡。
所以谭宗明最适合开鲨鱼。
被鲨鱼驱赶,追逐,赵启平咬着牙笑,他情绪高昂,完全进入战斗状态。
他身后一条最凶残的大虎鲨,张嘴就能撕了他。
飙车尽兴,一千度停了下来。虎鲨跟在后面,默默地,仿佛守护。赵启平趴在方向盘上,极端美好的感觉让他仿佛经历过一次高潮。谭宗明打开车门,赵启平趴着看他。他似乎很喜欢趴着,眼睛向上这么看人。谭宗明淡定:“飙车完去喝一杯。我司机开车送咱俩回城。”
好吧,赵启平承认他和谭宗明存在着巨大的经济差异。尊敬的谭总开跑车跟骑自行车似的,完全不能明白赵启平的兴奋点。
“这辆保时捷就放在俱乐部里,我登记上你的名字,以后你想开就来开。”
哦呦。真成赵小蜜了。
礼拜六整个城市就是一锅稠粥。赵启平和谭宗明坐在车后座,眼看着商务车越走越慢。
“是不是要堵?”赵启平心里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