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初次]涅槃 完结+番外 (二百五十一)

“军统方面制定的死间计划已经走到尾声，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以及完美的善后，不得不由他出面。可是按照藤田多疑谨慎的性格，必须送往前线的情报无法加快速度传输。现在阿诚在76号肯定不会好过，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荣初无奈地叹了一声，“可惜我们现在是鞭长莫及，无力相助。”
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未置一词的凌言却率先开口了。
“不，我们可以。”凌言清浅的笑容带着一丝决绝，看得荣初和姚梦都变了脸色。他们都懂了凌言的意思……
“四哥，如果阿诚在这里，他是不会同意的。”姚梦不同意凌言这么做，“我们现在正需要迷惑渡边，缺一不可。”
“四爷，你这样做的话，将来阿诚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好过吗？”荣初也不同意，代价太大了，他们不能这么拼！
“没有其他办法了，藤田谨慎多疑，时间一长谁能保证阿诚的安全！”凌言的话让人无从反驳，“渡边和藤田一直针锋相对，用渡边去刺激藤田一定能够让藤田加快速度。76号我进去过，里面的酷刑什么样没人比我清楚。我这条命原本就是他和你一起救回来的……”
“如果没有效果呢？你想过没有？”荣初打断了凌言的话。
“四哥，我们都想救阿诚，但是你的这个办法太……”姚梦说不下去，她换了种劝解的方式。“捕蝉计划非常重要，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我们意气用事。”
“姚梦，你心里明白，其实多次情报泄露渡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这个时候正是你用我去赢取渡边信任的最佳时机，而且又能为上海那边使一把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凌言反而推翻了姚梦的话。
看着荣初和姚梦都低着头不说话，凌言知道，他们非常难以抉择……
出卖战友，去获取另外一场胜利，这本身就非常残忍。
就像他当初出卖俞晓江，看着她死在自己枪下一样……
可是，牺牲也要有一个最佳的时机。于他而言，现在的牺牲是他价值最大化的时候。最关键的是，他要保证远在上海的明诚的绝对安全！
“自我入青帮以来，杜爷待我恩重如山。他支持我的信仰，照顾我的家人。现在，他最在意的弟弟身陷囹圄，是我报他重恩的时候了。阿诚不仅仅是我的上级青瓷，是斩杀无数日本人和汉奸的寒刀。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的五弟！我不能让他有性命之危！就算我的牺牲毫无意义，我也要试一试。你们就不能成全我作为一位兄长的护弟之心吗？”
这一刻，凌言不是捕蝉计划里的螳螂，不是青帮的四爷，只是一位为了小弟而拼死一搏的兄长。
荣初太明白这种兄弟情义，他无法拒绝此刻的凌言……
“既然你决定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姚梦是一个果敢的女人，她对任何抉择从无拖泥带水。她更清楚，渡边是真的已经怀疑凌言了。“渡边接到了一份来自军部的对华经济战的作战方略，就放在我的办公室保险柜。今天中午我和渡边会去饭店与大使馆的清和付优会面……”
“我将胶卷放在你办公桌的盆景里，由杨先生送到上海。”凌言明白了，“而我会落在你布下的陷阱里。”
荣初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曾几何时他的身边全是这样的为了信仰而不顾一切的人了？
阿次是，阿诚是，已故的荣华和俞晓江也是……
他们要在情义和信仰之中万般周全，将自己的性命奉献给信仰，用热血去温暖这个冰冷的世界。
只是为了全中国人民的未来！

明楼被卸去了职位，原以为藤田只会将他监视在自己的家里，没想到藤田会打电话给他。还是让他去旁听……
“……明家的管家，骨头都比常人要硬。汪处长审了一夜居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明长官如果你到场，他或许会说点什么……”藤田的话轻而易举地打碎了明楼的侥幸心理。
明楼握着电话的手颤抖着，因为过分的隐忍，牙根都咬出了血，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分离的，他仿佛看到了打着电话的那个自己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平静到毫无涟漪……
明楼挂上电话后，整个人都僵坐在沙发上。
审了一夜……
就算是个铁人，也会……
阿诚！
明楼拧开茶几上的那瓶烧刀子，也没有用酒杯，对着瓶口就猛地灌了好几口。酒精刺激得他整个人思维瞬间清醒了许多……
梁仲春同样是被藤田叫出门的，不过不是去旁听，而是去做一件眼下不得不做的事情——调查汪曼春和明楼的事情。
梁仲春头疼了，这不是刚抓了寒刀正在审着呢，藤田这是出什么幺蛾子，要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明楼和汪曼春的那些事情，梁仲春多多少少听明诚无意之中说起过。他查了一下，然后整理了一下报告，打算到藤田那里交差。
也不知道明诚会不会把他通风报信的事情供出来……
梁仲春坐在车后座正愁着呢，车子突然被拦住了。他往前一看，吓了一跳。他呵斥了开车的四级，“……你怎么走的这条路！”
拦住梁仲春的正是忙了一夜火正没处发的曹牧，他嘴里叼着烟，屈指敲敲梁仲春的窗。“梁处长，出来聊聊。”
梁仲春被带到一个破仓库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他脑子转得飞快，一直在想他最近得罪了青帮哪里？为什么总是找他的麻烦。
“牧哥。”杨慕次走进来先和曹牧打招呼，然后看了眼梁仲春。“抱歉，梁处长，事情紧急，只能用这种方法把你请来。”
“……”梁仲春懵了，“什、什么意思？”
“阿诚进了你们76号，杨某得救他。所以只能委屈梁处长，在这里多待些时候了。”杨慕次直截了当地绑了人，他可不能让梁仲春坏了他们的计划步调。“梁处长放心，杨某绝对不会伤害你。”
“杨会长，人又不是我抓的，我也很着急，你抓了我也没有用啊。”梁仲春就不懂了，救人把他关起来算怎么回事？“再说，我也可以帮你们救啊！我在76号行动也比较方便，杨会长你放了我……”
“你闭嘴。”杨慕次一记刀眼过去，梁仲春自动噤声。“绑你来也是为了你好，梁处长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牧哥，梁处长交给你了，好好保护他，不准怠慢。”
“是，杨会长。”曹牧应道，顺道掏了一把花生塞梁仲春手里。“梁处长没事就吃吃这个……”
梁仲春松了口气，好歹性命无虞不是。味同嚼蜡地吃着花生……

明楼跟着藤田踏进76号的刑讯室，迈出去的脚还没有落地，就听见鞭子甩出去的清亮声响。明楼呼吸一滞，硬是紧紧捏着拳头才迈开步伐。
藤田看到明楼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眼里闪动着精光。“明先生，你最好能够劝劝明诚，让他招供。说不定，我会给他一个痛快。”
明楼脚步停顿了一下，“藤田课长，如果他真的是寒刀，明某无话可说。若不是，那就是屈打成招。”
藤田笑了，“明先生，就算他不是寒刀，那也肯定与寒刀有着密切的联系。让他招供，也是洗清你自己嫌疑的最好方式。”
“是么，明某倒是觉得，藤田课长是不是被什么人迷惑了心智。”明楼反唇相讥，“干脆，你说明某就是寒刀……”
“到现在为止，不排除这个可能。”藤田坦言相告，“若不是周先生正在为帝国的经济筹谋，我也会把你抓起来审问的。看在周先生的面子上，我可以给明先生一个自白的机会。”
“呵……”明楼冷笑，“明某还要多谢藤田课长手下留情了。”
“一帮废物！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让人开口！76号养你们有什么用！给我换！”汪曼春正在里面怒斥着负责刑讯的特务。
刑讯室的大门刚露出一点缝隙，浓重的血腥味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血的味道从明楼的鼻底一点点地渗透进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窒息。
实际上，他却面容未变，只有轻颤的手泄露了他的那点脆弱……
整扇门被打开来的时候，明楼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看着被吊着的这个人……
血肉模糊，布满狰狞伤口的胸膛微不可见地起伏着……
“现在说他不是寒刀，我反而不相信了。”藤田赞许地看着汪曼春，“汪处长很努力地为帝国效忠，非常好。”
“谢长官夸奖。”汪曼春笑了笑，继而转向明楼。“明先生，您的管家阿诚，或者说寒刀……是一个嘴巴非常紧的人，您介不介意劝劝他？”
从用刑到现在，明诚几乎除了时而的闷哼声，就再也不发出声响了。很多次她都以为这个人熬不住要死了，还特意吩咐人一直在打药维持他的生命。没想到，这个人能够坚持这么久……
明楼的目光定格在地上那一块放着针筒的地方，起码已经有十来根针筒。这要多么严酷的审讯，才让汪曼春用了这么多药来维持明诚不死……
“明先生，他一直都听你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招供，我就给他一个痛快。”藤田芳政非常想听，从明诚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明楼向前走了两步，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走近了，他才看得清楚，明诚那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阿诚……”